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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次海島旅行，但怎麽說也是公司團建，集體活動必不可少。趙宥德尤其喜歡聚會飲酒，所以便讓秘書通知大家，傍晚時分要在沙灘上舉行燒烤party。

謝嘉懿最讨厭的就是這種鬧哄哄的聚會，可沒辦法，他現在是個唯唯諾諾以求順利度過實習期的實習生，不去是絕對不可能的。

“早知如此，咱倆換一下人設好了。”

面對謝嘉懿的感嘆，段瑾瑜無所謂的聳聳肩膀，“其實現在是最好的安排，論讨人喜歡，我再怎麽僞裝也比不過你。”

也不知道他是真心實意還是陰陽怪氣，謝嘉懿決定不跟小屁孩計較，重新換了套衣服後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段瑾瑜：“你要睡覺嗎？”

謝嘉懿：“不，只是休息一下，如果你沒事的話麻煩保持安靜。”

說完後，段瑾瑜倒是沒再說話，只是謝嘉懿明顯感覺身邊的床墊下塌一塊，扭頭一看，原來對方也像他一樣躺在了床上，而且還分走了一半的空調被。

謝嘉懿：“衣櫃裏還有一個，你自己去拿。”

“懶得動。”段瑾瑜十分放松的舒了口氣，“學長，真的，兩個大男人蓋一個被子也沒什麽，你用不着這麽敏感。我對男人沒想法，對你更沒想法，你就算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依然心如止水。”

“我敏感？！”謝嘉懿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床是我先躺下的，被子也是我先蓋好的，你一來就各分走一半，然後反過來說我敏感？！還有，少說那些有的沒的，我對你也沒想法，你少在那兒自作多情，別說你脫光了，就算你……”

話沒說完，但謝嘉懿急忙閉上了嘴巴，否則他真的要說出一些要被和諧的話。

“那不正好嗎，這下我們誰都不用怕了。”段瑾瑜睜開眼睛，有些無奈的看他一眼，一臉“也就我能容忍你的無理取鬧”的表情。

謝嘉懿覺得自己不是脾氣太差，而是脾氣太好了，但凡自己也健身，但凡自己能打得過他，他現在都不能安安穩穩的躺在這兒張嘴說話。

以前那些人是怎麽說自己的？沒良心的小崽子？養不熟的白眼狼？

現在來看，那些人真是太擡舉自己了，這些詞送給段瑾瑜才合适。

自己辛辛苦苦為了他的大學生活答應了他媽媽這麽麻煩的條件，簡直是多此一舉。

謝嘉懿又瞪了他兩眼，然而對方臉皮皮糙肉厚根本無視這種傷害，他為了避免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于是起身穿鞋下地，自食其力從衣櫃裏翻找出另一個空調被。

段瑾瑜：“學長你竟然這麽勤勞，簡直是我學習的榜樣！”

無視他的陰陽怪氣，謝嘉懿重新躺下後，發洩似的将原來的空調被全都踹到了另外半邊床上，然後背對着段瑾瑜蓋被躺好。

這次段瑾瑜沒再騷擾他，如之前所說，他休息的時候很老實，甚至都很少翻身，謝嘉懿本來還在心裏不停的罵他，但罵着罵着給自己罵困了，等到再次醒來，傍晚的夕陽已經灑滿了屋子。

陌生的環境讓他不太适應，謝嘉懿擡手揉揉眼睛，正要習慣性的抻個懶腰，突然想起這張床上還躺着另外一個人。

段瑾瑜還在睡，他側着身體面朝謝嘉懿這邊，暖橙色的夕陽照在他臉上，睫毛遮擋下的眼底顯出一片小小的陰翳。

——很乖很安靜，當然，也很好看。

謝嘉懿看了片刻，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是個比自己小兩歲的臭弟弟，雖然脾氣和自己一樣糟糕，但就憑這張臉，謝嘉懿還是願意原諒他某些小小的錯誤。

反正對方還沒睡醒，謝嘉懿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看，思緒也越飄越遠。

老實說，他到現在仍舊看不透段瑾瑜，他認為段瑾瑜完全可以應付現實中的人際關系，只要他想，他能從容的以各種合理的方式來應對別人，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在學校裏永遠給人留下一個有點陰郁、不愛說話、帶着黑框眼鏡的書呆子形象。

是因為這樣的形象顯得人畜無害更容易讓別人接受嗎？

謝嘉懿不知道答案。

在他的媽媽找來那天，謝嘉懿明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孤單和落寞，可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他表現出來的各種樣子過于跳脫，這讓謝嘉懿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

段瑾瑜真實的模樣到底是什麽，又或許每一張臉都是他的真實模樣。

那件事之後他也嘗試問過段瑾瑜，對方卻以玩笑的口吻反問他看到自己那樣是不是感覺有點心疼，如果感受到的話，那他就是成功的。

“學長。”

一聲呼喚瞬間打斷了謝嘉懿的思緒，等他回過神來，發現段瑾瑜已經醒了，正眼中清明的看着自己。

場面突然有點小尴尬，謝嘉懿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結果卻聽對方問道：“學長你是顏控嗎？我睡覺時候是不是很好看？”

謝嘉懿：“……”

他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無語，“自己誇自己好看可還要臉？你自己長什麽樣還不清楚，鏡子就在洗手間，沒人跟你搶。”

“哦。”段瑾瑜小小的舒展了一下四肢，聲音不疾不徐，“所以，你真的是個顏控咯？”

謝嘉懿：“并不是，我只是剛好那個姿勢在想事情，讓你誤會真是抱歉了呢！”

段瑾瑜：“沒關系，真的顏控也沒事，我不怕你看，你随便看，我不收費。就算看着看着見色起意我好像也不算吃虧，畢竟你長得也很好看。”

謝嘉懿：“呵呵，謝謝你的誇獎，再順便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說完，他一把掀開被子，只留個對方一個冷酷無情的背影。

海灘上已經架起了燒烤架，謝嘉懿和段瑾瑜踩着夕陽餘晖過去的時候，上面已經鋪滿了腌漬好的肉片和切塊的蔬菜。

“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謝嘉懿瞬間變成營業模式，看向前輩們時，臉上帶着讨好的笑，“我來幫忙烤吧。”

留在燒烤架前的是幾個穿着泳裝的小姐姐，男人們大都光着上半身穿着花色短褲，在那邊喝起了啤酒。

“你們兩個怎麽不過去啊？”一個小姐姐問他，“公司團建，多好的機會，沒看那些人争着搶着要好好表現嗎，要是你們能把趙總喝開心了，實習轉正就是一句話的事。”

謝嘉懿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會喝酒，也不太會說那些好聽的話。”

小姐姐略有失望的看着他，其實她不想多管閑事，但謝嘉懿模樣乖巧還知道主動過來幫忙，拉了不少的好感，“你這樣是不行的，你以為悶頭幹活幹得好領導就會看見你提拔你？別傻了，你幹活幹的再好都比不過在領導面前刷存在感，幹活幹得好的只能幹活，存在感刷的好你就能上去領導這些幹活的。”

“嘁……”段瑾瑜在旁邊嗤笑一聲，好像對這個論調十分不屑。

小姐姐果然丢了個白眼，她覺得段瑾瑜這樣的實習生已經沒救了，但謝嘉懿還是能拉一把的，“姐姐給你說的都是經驗，別就知道傻幹活，聽見沒？”

似乎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話，她示意謝嘉懿去看趙宥德身邊那群人，“你看老鄭，勤勤懇懇一輩子，結果呢？到了快退休的年紀，不還得和小年輕一樣、天天累死累活頂着太陽出去跑業務，想想都覺得崩潰。你再看譚姐，年紀輕輕就身兼會計部和業務部主管，風吹不着日曬不着，錢掙的比老鄭輕松多了。”

雖然人與人的際遇不能一概而論，但謝嘉懿其實從剛上船時就看出這個公司略為“畸形”的企業文化。溜須拍馬能讨領導歡心，踏實工作反倒讓人瞧不起，這樣的氛圍屬實不太健康。

夜幕降臨，衆人也吃飽喝足酒過三巡，在他們燒烤架不遠處又架起了室外ktv，第一首歌當然要讓趙宥德來唱。

在他拿起話筒唱出第一句時，謝嘉懿就嫌棄的往後躲了躲。

他用胳膊肘捅捅旁邊的段瑾瑜，“學長給你一個忠告，要樂觀要積極向上，同時也要好好愛護自己的頭發和身材，不然人到中年，你就會變得和趙總一樣。”

段瑾瑜抿着嘴巴，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無語的氣息。

“聽見沒。”謝嘉懿再次追問，“學長跟你說話呢，懂不懂禮貌。”

“知、道、了！”段瑾瑜一字一頓的回他，“多謝學長的教誨，我一定銘記在心。但說實話，我覺得趙總沒準更像中年的你，畢竟我常年運動體脂率保持的很好，而學長你明顯缺少足夠的肌肉，相比于我一定更容易變胖變油膩。”

謝嘉懿：“……ok，當我剛才放屁當我什麽都沒說。”

——小屁孩，他就多餘操這份心。

他決定現在就在心裏畫圈詛咒段瑾瑜人到中年變成一個禿頭又油膩的死胖子。

然而在經歷過下午的事後，段瑾瑜仿佛掌握到了一個小竅門，他腳下一轉和謝嘉懿面對面站着，然後突然湊到他的眼前眨巴眨巴眼睛，“學長是不是又生氣了？給你看看我的臉，是不是會消氣很多？”

謝嘉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