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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逐出府也好,說不定能有別的機遇,在被扔到屋子外雪地裏前,伍榴月是這樣想的,但當她被幾個力氣大的侍從扔出來後,她趴在地上狠狠一顫,真是冷,她還沒習慣。
“她怎麽還不走?”唐之晚站在廊下,暗色廊檐将這個女人的眉眼映襯得很刻薄,她的手指了圈,最後停在一個眼熟的小厮身上,“你。”
小厮擡頭,驚顫道,“我?”
“既然她不走。”唐之晚怒氣沖沖,“那就把她給我拖出去!”
小厮不得不走下臺階,皺着一張臉朝伍榴月走來,伍榴月看他一眼,伸出一只手叫停他,随後自己站了起來。
小厮張張唇沒說什麽,他掃了眼伍榴月胳膊上的勒痕,被扔出來時也沒人幫伍榴月把厚衣裳穿上,又看見伍榴月那張倔強的臉,好像除了跟陳儒成親那日,伍榴月就從未抹過脂粉,上過口脂,這下更顯得她氣質清冷了。
“母親!”長廊那頭傳來陳儒的喊聲,“母親這是做什麽?”
小厮趕忙跑了過去,陳儒右側是柳清,他便扶着陳儒左邊的手肘,好讓他快些到唐之晚這邊來。
“你何時娶的她我可完全不知情,現在我要把她趕出去,你是有意見?”唐之晚眉間一蹙,“你身子還未好快進屋去!”
“母親這是做什麽啊?”陳儒語氣輕柔了些,更多的是不解與埋怨,“一個女子,母親這是何必呢?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你看她那副模樣,簡直是弱不禁風的狐媚子一個,如此不大氣怎配得上你?”唐之晚伸手過來搭在陳儒肩上拍了拍,“這事我來處理,你快進去吧啊。”
“唉!”陳儒重重嘆了口氣,他咳嗽時背部一拱一拱的,他看向伍榴月在漫天風雪中的背影,說,“母親的主意我也不好違抗,這樣吧,我去跟她告個別。”
“還告什麽別啊?”唐之晚生怕她的寶貝兒子再染上風寒,她沖柳清使眼色,但被柳清躲了去,柳清側目幫陳儒順着背部。
“趕緊把人給送回房去啊!”唐之晚沖着小厮吼。
小厮連連點頭,胳膊卻被陳儒一甩,小厮站在原地不敢吱聲,聽得陳儒對唐之晚說,“母親,我去去就回。”
在柳清的攙扶下,陳儒踏進了雪地裏,他咳嗽不止,卻還堅持走向伍榴月漸行漸遠的身影,任誰看了,都以為他是深情的人,但柳清看透了他,明白他只是喜歡作秀而已。
“月月。”陳儒啞聲喚。
伍榴月不想回頭,腳步快了些。
“月月。”這回是柳清喚,實則這消息也是柳清告訴陳儒的,她想着就算自己幫不上忙,也總得跟伍榴月告別。
伍榴月停下,回眸,纖長的睫毛上堆積絲絲雪絨。
“這雪怕是會越下越大,春涼國的冬天向來是寒冷至極。”柳清從懷裏拿出一個鼓囊囊的錢袋來,“這是主公給你準備的,等出了府,你買衣服,住客棧什麽的也方便。”
陳儒自顧不暇,哪能想到給伍榴月準備銀子,他咳嗽着點點頭,就當附和了。
伍榴月走過來,看着柳清的表情凝重又鄭重,她接過錢袋,道了謝。
柳清沖她微微一笑。
“趕緊回來!”
唐之晚的吼聲在寒風中大力飄搖,柳清變換臉色,恭恭敬敬扶着陳儒往回走。
伍榴月也轉過身去,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府,出府門那刻,她有一種終于走出來的釋然。她擡眼望天,天色白茫茫的,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的冰冷,好像沒有她的落腳地。
系統提示音也沒有響,伍榴月只好先順着街道往人多熱鬧的地方走,走了不知多久,看見那位之前跟她搭過話的乞讨大爺,大爺穿着厚褂,雙手插在袖口裏,身子依舊是一搖一搖的,他很快就看見了伍榴月。
大爺沖她咧嘴笑的時候意識到什麽,眉毛立刻拔了起來,“姑娘,你不會是被趕出來了吧?”
伍榴月看他一眼,默認了。
“天寒地凍的。”大爺走過來,将自己的褂子脫了披在伍榴月單薄的肩上,“你穿太少了。”
伍榴月從錢袋裏扣出一塊銀子來遞給他,他倒是笑呵呵地接下了。
有了大爺的衣裳,伍榴月的咳嗽少了些,不過只要她一咳嗽,那就停不下,像是要把整個肺給咳出來,伍榴月靠着牆一直走,走到一個人跡稀少的地方後,她眼前一花,靠着牆坐下後閉上了眼睛。
閉着閉着,不知是睡過去了,還是昏過去了,總之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在一間陌生屋子裏,應該是被人給救了,她掀開被子下床,感到室內的溫暖,她回頭一看,有材火燃燒,股股熱氣對沖着窗戶縫灌入的冷氣。
伍榴月走到窗戶縫邊看,看見幾個素衣打扮的女子在院子裏掃雪。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伍榴月雙眸警醒望過去,也是個素衣女子,看起來年紀有些大了,笑起來眼尾刻出幾條柔柔波紋。
她說,“這是啞女庵,我們在路邊看見你,又聽一個大爺說你之前是街邊乞讨的啞女,就把你給帶回來了。”
既然如此,伍榴月不想欺騙她,誠心說,“謝謝。”
她愣後笑了,“原來會說話呀,真好。”
于是伍榴月就在啞女庵住下了,那個系統聲一直沒有響起,伍榴月心裏倒還覺得輕松了一些。
啞女庵裏都是溫柔真誠的女人,與她們渡過一個寒冬之後,伍榴月覺得自己的身子抗凍了些,她學會了一些雜活,也學會了做菜,日子過得很充實。
所以當開春她要走時,她竟也感到一些不舍,啞女庵裏的女人們也舍不得讓她走,她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離開。
才翻過一座高山,她站在山頂眺望又俯瞰,發覺人生不過就是一直在翻山越嶺,這座山翻完之後,還有好多好多座山,她回頭看,看見距離啞女庵最近的山坡之上,有幾個小人影。
伍榴月便又回到了啞女庵,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思跟想法,總之她想回來便回來了。
平淡的日子一過就是那麽久,這第二年冬,雪飄得很晚,這日輪到伍榴月去河邊撈魚,她很喜歡這項活動,出發前,她受到囑咐,要是路上下雪便立刻返回,她落下咳疾,一到冬天就會顯現。
無須翻山,山間是有了小路的,踩過的枯枝清脆地響,走出山坳,她快步到河邊,抓了石頭去砸冰封河面,結果看見一個男子煞白的臉。
這男子是陳郁南,她的記性沒那麽差,沒想到在這偏遠深山裏能見到陳郁南,她心想,陳喻南定是死了漂來的,但她再次俯身時,與陳郁南猛然睜開的眸子相撞。
眼前的女子過于素雅,她身上衣服不算厚,也是素色,這顏色連着她身後陰白的天空。亮瑩的眼瞳一眨不眨盯着陳郁南看,未施粉黛,唇瓣抿着。
北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陳郁南以為自己是第一次見伍榴月,并且在此情景加持下,他對伍榴月有了種不一樣的感覺。
“拉我一把。”陳郁南沖她笑。
她眼神一暗,轉身就走。
陳郁南不明白她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于是撐岸而起,身上的水流飄出陣陣寒氣,他就這麽快步走到了伍榴月身邊。
看了眼女子纖細手腕,陳郁南問,“你帶籃子來,不是要撈魚麽?”
伍榴月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一樣,自顧自按着自己的步伐往前走。
“若我不睜眼的話,你會不會救我?”
“話真多。”伍榴月撇他一眼,“你跟着我幹什麽?”
“我可以帶你去捕魚。”陳郁南唇角一擡,“不過你得跟着我走一段路。”
“不用了。”伍榴月覺得他很煩。
“你要空手而歸麽?”
伍榴月不吭聲。
陳郁南比她高許多,也比她走得快許多,沒幾步,陳郁南走到了她前邊去,她停下來,冷漠盯着陳郁南的背,陳郁南身上濕漉漉的,濕的黑發也被冷空氣漸漸凝固,她心裏覺得這人真是有病吧。
沒聽見她的動靜,陳郁南回過頭來,黑淋淋的眼瞧着她看,“怎麽不走了?”
“你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伍榴月煩聲道。
陳郁南低聲笑了,“看你打扮,是住在廟裏麽?”
伍榴月“啧”一聲,遠遠繞開他後,繼續向前走。
“那你能救救我麽。”這回輪到陳郁南看她背影,淡漠說出這句話後,陳郁南不抱希望瞧着她的身影,她很纖細,衣袖飄飄,手指頭凍得發紅,陳郁南看見她的指頭動了下。
她轉過身來,面無表情,“靠我不如靠你自己。”
陳郁南眼眸一動,好像是在笑,不過他并沒發覺眼前的女子就是兩年前跟陳儒成親的那個女子。
“那你走吧。”陳郁南說完這話,轉過身慢慢往河邊走去。
伍榴月也立即轉身,她心想,真是晦氣,沒抓到魚,倒是碰見這陳郁南了。
豈料這時開始飄雪了,鵝毛大雪,像滿筐鴨子的羽毛被人倒扣着狠狠拍下,沒走幾步,身上便落滿雪花,它們融化後化作冰意侵入身體。
伍榴月沒忍住,彎腰劇烈咳嗽起來。
這咳嗽聲稱得上猛烈,坐在路邊的陳郁南很快就聽見了,一旦聽見,這咳聲便一直一聲一聲地傳過來,他輕輕皺了下眉。
手掌心裏盡是血跡,陳郁南将手心蓋在地面磨了磨,随後擡手理着胸口的衣衫,黑袍是深黑的,血跡并不明顯,他低頭,看向右肩鎖骨處那道被刀戳開的鮮紅口子。
靜默片刻後,陳郁南一把拉好了領口,他沒有聽見了那咳嗽聲,他起身大跨步向前走。
走了約莫十幾丈遠,陳郁南目光一斜,看見伍榴月蜷縮在一個落滿雪花的枯草堆裏。
他趕到後,扒過伍榴月的腦袋,看見她緊閉着眼,他扯開伍榴月臉頰上的黑發,冰冷手指被熱得一燙。
“到頭來還得我救你。”這句低喃随着陳郁南抱起伍榴月後草堆裏發出的細碎聲音而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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