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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伍榴月視力不算太好,眯眼看向陳郁南身後那活潑搖擺的魚尾。
“魚。”庵主像是提示一般那樣說。
陳郁南走到院子裏來,烏黑額發沾了點水珠。他看過庵主之後看向伍榴月,正巧與伍榴月收回的視線相撞,剎那間他的眸光閃了一下。
他站在院中央,從身上滴下來的水珠啪嗒打在地上,冷空氣讓他背後生出一場霧氣,這霧氣被日光照耀,顯得迷蒙,啞女庵的女子們紛紛跑到他身邊去了,于是那霧氣也就消散了。
“庵主。”伍榴月拉住庵主的手低聲說,“你們不知他的底細。”
庵主也低聲說,“看一個人也并不非要先知道他的底細,我們看的,是這個人的面相眼神與人品。”
伍榴月不太相信地擰起了眉,她看着庵主走到陳郁南那邊去了,當她看向陳郁南的眼睛時,陳郁南那濕了一片的睫毛擡起,黑凝凝的眼珠盯了過來。
于是接連幾天,都吃的是陳郁南從河裏捉來的魚,盡管伍榴月與她們說過好些遍男人不可信的話,但她們依舊對陳郁南很和善,那溫柔女子還主動幫陳郁南換藥。
伍榴月剛走到屋子裏來,就看見陳郁南坐在窗邊的椅子上,他垂着頭,發間有陽光蹿進來,他的面前,是那位溫柔女子,名為常涵。
郎才女貌的畫面。伍榴月正要離開,常涵喚住了她,她回頭,神情不解。
“要不你也來看看怎麽換藥?”常涵扭頭沖她一笑。
伍榴月納悶了,“我為什麽要看?”
“等以後你離開我們了,萬一其他人遇上些什麽事,你也能幫上忙。”常涵起身,走到伍榴月這邊,将伍榴月拉着走向陳郁南。
陳郁南看她一眼後移開目光,手指攏了攏衣領。
伍榴月立即發出一聲冷笑。
走到陳郁南身前後,伍榴月看着常涵要蹲下,連忙出手制止,“你是幫他換藥的人,你為什麽要卑躬屈膝啊?”
常涵笑,“他個子高。”
伍榴月看了陳郁南一眼,眼神裏帶着憤恨。
陳郁南起身,說了句,“是我疏忽。”
“你還會說這樣的話?”伍榴月有些針對他,不是因為他是他,而是因為他是男人,伍榴月覺得天下男人一般壞。
“我長了嘴。”陳郁南瞥她一眼,“有什麽事情我會說清楚,而不是像某人一樣冷嘲熱諷,陰陽怪氣。”
她們的對話惹來常涵一聲大笑,伍榴月抿着唇看常涵,常涵說,“既然你們想把話說清楚,那我就先出去了。”
說罷将手裏的布條遞給伍榴月,伍榴月一愣,雙手背到了身後去。
常涵起身後笑着将布條放在了凳子上,随後她真就走了出去,伍榴月看過她的背影,轉而看向單膝跪在地上的陳郁南,她眯眼嘲諷道,“你跟着我來這裏不會是對她們有所企圖吧?你先是使了苦肉計,然後又幫她們抓魚。”
陳郁南眼皮子擡也不擡,淡聲說,“既然我是幫她們抓的魚,那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吃了。”
伍榴月翻了個白眼要走,陳郁南卻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她又煩躁又吃驚,但她甩不開陳郁南,于是狠狠瞪向他。
“幫我上藥。”陳郁南用禮貌的語氣說。
“剛才她幫你上藥的時候你沒看麽?”伍榴月反駁,“你的左手不是能動麽?”
陳郁南很快松開了她的手。
她惱怒,“別動不動就肢體接觸,有病吧。”
“照你這麽說。”陳郁南幽幽看她一眼,語氣怨怨的,“那時你暈倒在路邊的時候,我也不該救你回來。”
伍榴月不知該說什麽,一時站着沒有動。
陳郁南拿起椅上的布條,用手指撐了撐,将布條裏的草藥一股腦拍在了傷口處,他的傷差不多快好了,已感不到太多痛意了,拿開布條遞給伍榴月時,他擡頭看向她。
“勞駕。”陳郁南板着一張臉,用故作客氣的語氣。
伍榴月擡腳就走,陳郁南說,“幫我給常涵,幫我謝謝她。”
“裝什麽。”伍榴月回過身,将布條抽了過去,随着她在陽光下離去的身影,那散落出來的草藥葉片快速落在了地面上。
這日輪到伍榴月做午飯,她走進小廚房時發現庵主跟常涵也在,三人一起忙活起來,鍋裏蒸的魚很快散發出肉香氣,趁着庵主喝水,常涵洗手的功夫,伍榴月問了句,“就因為他抓了魚?”
庵主跟常涵同時望向伍榴月,随後又相視一笑。
“笑什麽啊?”伍榴月說,“我來這兒都兩年了,他才來多久啊,你們就對他卸下了防備?”
“他到這兒的第一個晚上。”庵主笑問,“是誰同意讓他睡屋子的?”
“不然他就可能睡到你們的屋子,或者是其他人的屋子裏去。”伍榴月說,“所以還不如睡到我的屋子裏。”
“你不是讨厭男人麽?”常涵打趣道,“既然讨厭男人的話,為什麽還要同意跟他共處一室。”
“我是讨厭男人,所以并不會把他當回事。”伍榴月說,“雖然這幾天晚上共處一室的我們都相安無事,但從今晚開始,他就睡柴房吧。”
“那柴房可滿當當——”
不等庵主說完話,伍榴月走了出去,庵主與常涵來到門口觀望,看見伍榴月逐漸淹沒在日光中的身影。
常涵說:“馬上就要吃午飯了,她去幹嘛啊?”
“我看她是去收拾柴房了。”庵主慢悠悠地嘆了口氣。
跳躍的陽光點點灑入屋中,在伍榴月推開柴房小門的時候,微微躬了躬身子,這門太矮了,腦門差點碰上滿滿一堵的木頭,伍榴月頓時有些無語。
這果真是滿當當的,要挪要移的話,一時也不知從哪兒下手啊。
好像聽見有人經過,伍榴月不經意回頭一瞟,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陳郁南停下了腳步,他像是在四處游蕩賞風景,漆黑眉眼挂着絲絲春風般明亮又有點和煦。
伍榴月諷刺他,“你可倒好了,她們在做飯,你就到處玩。”
陳郁南懶得跟她講話,提腳便走。
伍榴月沖着他的背影翻白眼,他恰好又扭過頭來,“她們不讓我進廚房。”
“別以為你抓了魚,就是什麽好男人了。”伍榴月靠着門框,散漫道,“你們男人要走的內心之路還很長。”
陳郁南往伍榴月背後一看,“需要幫忙嗎?”
“過來吧。”伍榴月毫不客氣。
陳郁南眉緊了又松,看着伍榴月那一籌莫展的背影淺笑了下。
“你打算怎麽弄?”陳郁南走過來後問。
“大概要搬出去一半的木頭。”伍榴月雙臂抱在身前,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态說,“開始吧。”
她還沖陳郁南擡了擡下巴。
陳郁南弓下身子,“需要用到我的時候,倒是十分不客氣。”
“對男人客氣什麽?”伍榴月嗓音有些低沉,眸光也很沉悶,“男人就是拿來利用的。”
陳郁南瞧她一眼,“退出去吧,免得傷到你。”
伍榴月後退幾步,像監工一樣看着陳郁南用左手一根根抽着圓滾滾的木頭,她取笑道,“只有一只手肯定很費勁吧?”
“榴月。”他忽然這樣喚。
伍榴月深深鎖眉,“我不姓榴。”
“為什麽這麽不相信我?”陳郁南問。
心裏立馬有了答案,當然是因為她不願再去相信男人了,但她張唇卻說,“我姓伍。”
“哪個?”
高處的木塊被陳郁南取得差不多了,屋子裏也漸漸有了些縫隙,伍榴月走上前,手指在木頭上寫着“伍”字。
還沒寫完,頭頂傳來木頭松動滑動的聲音,她擡頭,一只手猛然出現,将那掉落下來的木頭給擋了下去,木頭重重落地,發出悶響,伍榴月用餘光看着陳郁南将右臂收了回去。
寫完後,伍榴月說,“你繼續在這兒忙吧。”
“你去哪兒?”陳郁南問,“被吓到了?”
“我去吃飯。”伍榴月說。
“我也去。”陳郁南跟到伍榴月身邊來,“你是五月出生,又正好姓伍。”
伍榴月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能不能別在我身上練習你那油膩的搭話技術?”
“不是練習。”陳郁南說。
伍榴月故意加快了腳步,但陳郁南還是輕輕松松跟在她身側,郎朗嗓音又響起,“你父母應該很相愛,也很疼愛你。”
伍榴月腳步一頓,臉色很是陰沉。
陳郁南探頭來觀察她的表情,卻被她狠狠一瞪,陳郁南眨眼低聲,“我說錯話了。”
“你覺得呢?”伍榴月大聲,“不會說話別說,不會猜別猜。”
陳郁南垂眸,風過揚起他腦後的黑發,伍榴月瞧他沉默的樣子更加煩躁,“能不能讓開?還有我看你的傷快好了,你怎麽還不走啊?”
陳郁南後退一步,給伍榴月讓出寬敞的道路來,伍榴月卻還是瞪着他。
他說,“這回是我說錯話,但一直以來你對我的偏見,并不是因為這句話而生起,伍榴月,這裏所有的人都不讨厭我,為什麽只有你讨厭我?”
“我不是只讨厭你。”伍榴月經過他,“我決定讨厭這世上的所有男人。”
“一棒子打死所有人。”陳郁南看着她的背影諷了句,好像是在嘲她的幼稚。
“你以為跟一個人相守一生很簡單嗎?”伍榴月走着走着冷不丁回過頭來,眼睛好像紅了一圈,她沖着陳郁南喊,“你以為現在的誓言就能是永恒嗎?”
陳郁南恍然大悟般笑了聲,語氣冷冷的,“你被其他男人傷了朝我撒什麽氣?”
伍榴月轉過了身去。
“找傷你的那個男人去。”
聽到陳郁南這話,伍榴月沒忍住回過頭來惡聲道,“他死了。”
陳郁南眼神像是凝固了,“你是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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