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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晚是萬花樓最熱鬧的時候了，姑娘們也都在外邊接待客人，現這後臺，有些冷清，幾乎沒人在，伍榴月掀開門簾，看見這裏有許多梳妝臺，臺面上擺滿了脂粉口脂盒，她走進來，眼神慢慢掃過桌面。

她發現一個格格不入的東西，是一個荷包，深藍色的荷包，用金絲的線繡了些圖案，她伸手摸了一把，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荷包肯定不同尋常，于是她再次伸出手，準備做小偷。

“伍榴月。”門口的陳郁南喊她一聲，陳郁南不動聲色站了片刻，已将伍榴月想偷東西又猶豫的動作一覽無遺。

知道是陳郁南之後，伍榴月光明正大把這個荷包握在了手心裏。

“你還偷東西？”陳郁南快步過來，去捉她的手。

“你沒偷聽嗎？”伍榴月反問。陳郁南用氣聲一笑，将伍榴月的手指一根根扒開，那荷包掉在了地上，伍榴月低頭去看，想看出些什麽來的樣子。

“我可沒偷聽。”陳郁南說。

伍榴月擡眼瞪他，“你派柱子來偷聽的吧？”

陳郁南不置可否。

安靜的氛圍被簾外清淺的腳步聲破滅，伍榴月往外走幾步，竟然又聽見了蕭淮的聲音，她急忙轉身，目光掠過站着沒動的陳郁南，鎖定在一個衣櫃上。

陳郁南看着她跑過去拉開衣櫃，然後像個小動物一樣把自己藏了進去。

陳郁南拉開唇角弧度，快步朝衣櫃而來。

通過櫃門縫隙，伍榴月看見陳郁南聳立的喉結，門被陳郁南拉開，他站在門口要進不進的，伍榴月正要開口罵人，他踏了進來。

陳郁南一進來，櫃子裏就顯得分外狹窄，他把伍榴月擠到角落裏，伍榴月想動也沒有多餘的空間，伍榴月煩聲，“你進來幹什麽？”

“難道我就要被發現嗎？”陳郁南側首便看見伍榴月近在眼前的臉。

“你被發現又怎麽樣？”伍榴月諷刺，“好色的男子進入這後臺也很正常。”

“你是說蕭淮？”陳郁南明知故問。

伍榴月推他一把，自己湊到門縫前看着外面的動靜，她看見一個女子被另一個女子攙着走了進來，被攙扶的那個女子好像是扭到了還是怎麽樣，臉上表情有些痛苦，伍榴月認出來這女子是白彤彤。

接着蕭淮的聲音響起來，“白彤彤，我問你話呢，你這是想躲避我嗎？”

蕭淮氣沖沖扒開門簾走進來，看見白彤彤光裸的腳後他緊急轉過了身去。

“你進來這裏不太好吧？”白彤彤有些害羞。

蕭淮說，“那你給我個解釋。”

“為什麽非得要解釋啊？”白彤彤低頭看好心給她上藥的女子，餘光一散，看見地上有個荷包，白彤彤手一指，“晴天，那不是你的荷包嗎？”

被喚晴天的女子扭頭一看，“是，但是怎麽掉地上了？”

櫃裏的伍榴月回頭，瞪了眼窩在角落裏看起來十分憋屈的陳郁南，兩人明亮的目光相互交織，誰都沒有說話。

“我來這裏也不是我本意啊。”白彤彤看着蕭淮的背影說，“我也是有苦衷的，不過在這裏，倒是遇見了好些善良的姐姐，比如晴天姐姐。”

晴天微微笑，幫白彤彤穿好鞋後說，“你不用擔心，我出去跟他們說，你這幾天就靜養着，暫時不要出去跳舞了。”

“好，真的很感謝你。”白彤彤笑容誠懇。

晴天走後，蕭淮轉過身來，視線落在一臉落寞的白彤彤身上，“你究竟是有什麽苦衷？”

“唉。”白彤彤說，“像蕭殿下這樣錦衣玉食的人，自然是不會懂得像我們這種平民百姓的難過了。”

“沒錢？”蕭淮問。

白彤彤小幅度點頭。

“我給你。”

“不要。”

蕭淮偏頭納悶，“為什麽？有人給你錢還不好？”

“非親非故的你幹嘛給我錢啊？”白彤彤小聲嘀咕，“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呵。”蕭淮雙手抱臂，調侃道，“你們這些跳舞的，不是賣藝不賣身嗎？就算我看上你，也不能強迫你吧？”

白彤彤臉一苦，“既然蕭殿下都看不上我們這種人，那還跟來後臺幹什麽？”

蕭淮一噎，沉了口氣後緩聲道，“我沒說看不上你們。”

“再說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誰啊？”

“陳公子。”

“誰？”

“陳郁南陳公子啊。”

蕭淮将眉頭擰成八字形的，“什麽？”語氣裏顯然是不可置信與對白彤彤眼光的質疑，“你眼瞎啊？”

櫃裏的伍榴月低頭牽唇，認為蕭淮說得沒錯。

“你笑什麽？”陳郁南低聲問。

伍榴月沒回頭，手掌扯了衣袖去蓋陳郁南的嘴，她按得死死的，陳郁南垂目看見她的素色衣袖，心裏一惱，伍榴月就這麽嫌棄他麽。

白彤彤不說話，蕭淮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麽沉默着。

伍榴月的腿都麻了，她收回手錘腿時不小心将櫃子發出動靜，陳郁南捉住她的手，氣息怦然靠近，伍榴月的餘光看見他的側臉就在肩邊。

好在蕭淮跟白彤彤誰也沒發覺，白彤彤問，“蕭殿下不打算走了麽？”

“也是。”默了片刻的蕭淮沉聲說，“就算你跟着陳郁南那小子，也比在這萬花樓裏要好，你放心，既然你喜歡她，我就幫你幫到底，我過幾日便幫你跟他說。”

白彤彤的眼瞳一瞬熱烈，又有些遲疑，“萬一陳公子不喜歡我怎麽辦？陳公子身邊可有小妾？”

蕭淮嗤笑了聲，“他看不上你才真正是眼瞎。”

說完，蕭淮走了。

獨坐了會兒，白彤彤也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伍榴月想快點出去透氣，胳膊又被陳郁南握住，她回頭怒目而視，陳郁南眼光瞟來，似是很有自信。

果然白彤彤又回來，站在門口整理好了衣衫才出去。

“你跟進來幹什麽？”伍榴月覺得很煩，雙手推開櫃門走了出去。

“如果我不跟進來，必定揭發你。”陳郁南冷聲，“你選一個。”

伍榴月不理他的，快步出了後臺，她一眼認出人群中蕭淮的背影，于是她裝作亂逛的樣子随意在樓裏走着。

“榴月姑娘。”蕭淮看見了她，快步朝她而來。

伍榴月回頭，眼光驚訝。

來到伍榴月跟前後，蕭淮苦笑一聲，“看來我的魅力并沒将你折服，你竟然去了這麽久？”

伍榴月不作回應。

蕭淮說：“時間快到了，我們回去吧。”

伍榴月搖搖頭。

“怎麽？”蕭淮問，“你還想在這兒多逛一會兒？”

伍榴月點點頭。

蕭淮笑了笑，“那好，我便先走了。”

蕭淮離開的背影不知怎麽有些寂寞，不過伍榴月一點也不關心，他走後，伍榴月像是松了口氣，她來到欄邊眺望，樓下的臺上依舊有舞女在跳舞，只不過這其中，沒有那個叫晴天的姑娘。

“她剛走。”身邊傳來陳郁南的聲音。

伍榴月側目看他一眼，欄邊擁擠，兩人站得近，這一眼，讓伍榴月感覺到了陳郁南的熱息。

“你也在找她？”伍榴月問，“那你怎麽沒去追？”

“剛才看戲呢。”陳郁南說。

“看什麽戲？”伍榴月問完，看見陳郁南眼中帶着嗤笑，她明白，陳郁南是在陰陽她，她跟陳郁南拉開距離後走向包間。

“伍榴月。”陳郁南跟來，“你跟蕭淮又有什麽好聊的？你跟他，也聊這案子的事？”

“你真是孜孜不倦。”伍榴月嘲笑一聲。她走進包間，拿過桌上她寫了字的紙。

紙上的字不大不小，但視力很好的陳郁南一下就看見那句“蕭殿下要是看其他女子，會讓我傷心”的話。

“你瞎了？”陳郁南語氣很沉穩，看向她的眼中閃着看獵物一樣危險的光。

伍榴月往外走，陳郁南上前來攔住她，“解釋。”

“我跟你有什麽好解釋的？”伍榴月重重拍上他的手，真是受不了。

“你是陳家的人，現在又跟蕭淮混在一起算怎麽回事？”陳郁南一字一句問，“難不成你喜歡他？”

伍榴月徑直往外走。

陳郁南冷冽的眼神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她曾說過不想跟蕭淮說話，心中才略微一緩，跟上伍榴月後，他說，“你還真是會僞裝，你從蕭淮那裏套出什麽了？”

“陳郁南。”伍榴月停下腳步，兩人站在臺階上相望，上上下下的客人很多，陳郁南側身站，一手叉腰，将伍榴月護在了身前。

“別在我眼前晃。”伍榴月說。

“消息互通一下也不行？”陳郁南罵她，“小氣。”

“真雙标。”走了幾步的伍榴月回頭擡臉瞪向他，“你明明也想知道那荷包是誰的，就說明你有關于那荷包的線索，你跟我說了嗎？”

“你這态度，我能跟你好好說嗎？”陳郁南雙眼冷漠，語氣卻是滿滿的控訴，“你都能跟紹星羽蕭淮他們出來獨處喝茶，而我一出現在你面前，就只會惹你煩了嗎？伍榴月，你到底煩我什麽？”

“懶得說了。”

伍榴月加快腳步，被陳郁南薅住胳膊，陳郁南拉着她往外走，她一臉淡然任誰誰的模樣。

出樓前又碰上在門口招攬客人的老鸨，見到伍榴月，她嬉笑道，“原來夫人你是妻妾成群啊。”

伍榴月波瀾不驚看老鸨一眼。

倒是陳郁南瞟向老鸨，涼聲道，“什麽妻妾成群，我是來抓她回家的。”

老鸨捂嘴輕聲笑，看着陳郁南把伍榴月送進了豪華馬車裏。

伍榴月懶散坐着，等陳郁南上車後，她撇開目光不想看陳郁南。

“那荷包跟唐之晚有關系。”陳郁南說，“她們都有一模一樣的荷包。”

伍榴月不作聲，平淡的眼眸望着車內的某處。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陳郁南盯着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