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沒有電梯，她在前面帶路爬樓梯，吭哧吭哧爬得毫無費力。

夏嶼落在後面苦笑，姜航是運動員出身，體力極好。每天上下爬樓梯對她是種鍛煉，但是奶奶這麽大年紀，又得過腦梗，已經不再适合這裏的居住條件。

他跟在後面琢磨着怎麽開口和姜航商量這事，啪嗒一聲，房門開了，姜航和奶奶的家到了。

這是夏嶼第一次見到姜航的住所。

兩室一廳的格局，面積不大，裏面充斥着老舊木質家具，整整齊齊靠在牆邊。

房子打掃得蠻幹淨，水磨地面上沒有一絲積塵。不大的客廳中站着一個不倒翁拳擊樁，顯得格外突兀。

姜航笑着解釋，這是小時學拳那會奶奶給她買的，一直舍不得扔掉，保留到現在。

見她主動提起以前的事，夏嶼問，“那時父母就不管你了嗎？”

姜航嗯的一聲算是回應。

夏嶼走到拳擊樁前摸了摸，修長的手指劃過人造革做成的表皮，指尖傳來粗粝的觸感，黑色皮質上布滿了一道道白色蚯蚓似的裂縫，這是年代久遠造成的龜裂。

歲月沉積，世事變換，有些人究其一生都在療愈童年傷痛。

不倒翁靜靜站立在客廳中，無聲訴說着這間屋內發生的所有過往。祖孫二人如何互相依靠，挨過風霜歲月。

夏嶼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微笑，“看來不好練，樁子損壞的很嚴重。”

說起拳擊散打，姜航的眼睛發出異樣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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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得意，“這可是寶貝。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只有通過它才能改變命運，所以一直拼命地練，難為它了。”

她走了過來，拍了拍拳擊樁，眼角含着笑。

“你改變命運了嗎？”

姜航站到夏嶼身邊，伸手輕撫不倒翁。

她的側臉瘦削小巧，瓷白水嫩。兩鬓絨發微卷，絲絲碎碎的泛着金色微光，沿着優美的側臉線條，很随意地散落下來，透着一抹慵懶，這讓她看上去很是溫柔。

她低着頭，神情專注，“改變了。”

姜航輕輕笑了一聲，擡起頭對上了夏嶼的眼，“如果不改變，也不會遇上你。”

努力練拳，打比賽，奪名次，她才有機會上頂級的海州大學。

技能傍身，她才會在畢業那年打了那一架，得以認識夏嶼。

夏嶼點了點頭，手指從不倒翁上撤回。

看來這不倒翁還是鏈接他和姜航的牽引線，那麽不倒翁的保留的确有意義。

夏嶼在屋內四處查看。從客廳又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往裏看了看，果然裏面滿滿實實都是食物。

她一個練拳的吃的花樣真是繁多，沒人管理她的飲食麽？

姜航也來到廚房，詢問夏嶼，“我這沒喝純淨水，都是自然水燒的開水，喝一杯？”

夏嶼家裏放的全是純淨水和礦物水，他應該不喝白開水。

夏嶼卻點了下頭，姜航蹲到竈臺下的櫥櫃前，取出一只純綠色馬克杯，正要站起來，夏嶼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換一只。”

不好伺候，喝個水都要挑杯子。姜航撇了撇嘴，又翻出一只白色陶瓷杯，仰起頭問夏嶼這只可以了吧？

夏嶼笑着點點頭。

姜航關上櫃門，站了起來，拿過旁邊放着的花色塑料暖瓶倒水。

廚房窗戶不大，陽光從這扇小玻璃窗外射進來，投下一注光影，塵埃浮在半空的光柱中打轉。

她嘴角微微向上翹，含着隐隐笑意，正舉着暖水壺為他倒水。

白開水注入杯子中發出嘩嘩聲，劃破了這間安靜的屋子。

舊小區中幽靜的老屋，老屋內年輕的男女，歲月靜好，人生就該如此。

容顏易老昭華逝去，時光長河川流不息，每每想及這些，夏嶼總覺得冰冷殘酷無意義。幼年的痛苦經歷帶給他長期抑郁，反反複複被一些無意義的想法糾纏。

但至少在剛才的瞬間，時光是停滞的，生命不再冰冷，是暖融融的，就像舊時種完地的農民，坐在田埂上啃起了大白饅頭，臉上洋溢的樸實笑容，滿足而充實。

他低頭咪了口水，忍不住輕輕笑出聲，連姜航給他倒的白開水都帶着微甜味兒。

他開始仰天大喝。

“喝慢點！”夏嶼仰着頭，咕咚咕咚，顯得他的脖子更加修長。

喉結在白皙的脖子上一滾一滾，性感又好看，導致她有一種想沖上去咬一口的錯覺。姜航不由吞咽一口口水，緩了緩思緒，“喝慢點，至于這麽口渴麽？”

不一會兒夏嶼就喝完了。他放下杯子，眸光轉向姜航，黏黏糊糊的似乎摻了糖，“冰箱裏這麽多吃的都是你一個人的？”

“嗯，就我一個人住這裏。”

夏嶼聞言笑出聲來，她還知道特意加一句她一個人住。

“飲食管理做的不怎麽樣，不打算繼續從事運動員生涯了嗎？”

因私事受傷，且因傷退役，職業生涯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這成為她心中永遠無法釋懷的痛。夏嶼說的沒錯，她的确是有些自暴自棄。

不打算繼續從事格鬥了嗎？如果是，為什麽還在拳館做教練，而不是直接找份白領工作？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答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總能找到她身上最本質的東西。

姜航一下子沉默，夏嶼知道自己又冷場了，氣氛有些尴尬。

夏嶼知道姜航此刻不好受，想安慰她，但他從來就不善言辭，無法-正确表達。

他想牽起她的手，抱抱她安慰她，但姜航一個轉身躲開了。

她徑直走出廚房，坐到客廳裏老舊的紅木沙發，一聲不吭。

夏嶼跟着在她身邊落座，再次伸手牽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巧，膚色白皙，手指短短的，明明是雙打拳的手，抓在他手心裏卻柔弱無骨，嬌嫩異常。

他忍不住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滾燙的唇落在清涼肌膚上，她打了個明顯的顫憟。

夏嶼輕輕笑起來，十指緊扣，舉起她的手貼到自己臉上。

他臉上的皮膚有些粗粝，好像留着肉眼看不見的胡茬碎，有些刺喇剌。

姜航臉上緋紅一片，手被抓着往他下巴貼，那裏的胡茬感更強烈，像被無數針頭刺着，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讓她渾身戰栗，心髒狂跳，一下一下，即将竄出體內。

他雙目凝視着姜航，一邊引導她的手，在下巴處來來回回磨蹭。

她的頭越來越低，耳根脖子上全是緋紅，幾乎不敢回應他的灼熱。

夏嶼眼角的笑意越來越濃烈，唇瓣微微向外一翹，形成熱吻落到她的手上。

無數的吻密密匝匝散落下來，柔唇熱貼手上每寸肌膚。唇瓣輕啄手背上每根絨毛，鑽心的癢。

皮膚一下子敏感異常，似乎每個毛孔都被大大打開，将每種細微感覺都收集起來，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呼吸困難，幾欲斷氣。

姜航艱難地擡起頭，“夠……夠了。”

夏嶼輕笑，展開另一只手，搭到姜航肩上，一用力将她揉到自己懷中。

姜航傾倒在夏嶼懷中，耳朵貼着他的胸膛。

他的心跳聲遒勁有力，突突突地在耳邊律動，向她宣示這個男人的強大生命力。

“喜歡什麽就去做，但一定要遵從本心，好嗎？”夏嶼頓了頓，又補充，“其實做個普通人挺好。 ”

***

夏嶼打電話讓李處馬上找搬家公司。

姜航詫異，“你別搞得這麽誇張，沒多少東西，拿一些常用衣物過去就可以了，不是真的搬家。”

夏嶼又打電話給司機，叫他馬上過來。

姜航在一旁着急，“那不是被司機發現了？我們可以打的呀！”

夏嶼挂了電話，心情瞬間不美麗。她整理了大概有三大包物件，還有這個大型不倒翁，轎車可能塞不下。

覺察到自己有些過分，姜航脫口而出，“我們自己開車過去。我會開車。”

“你會開車？！”夏嶼簡直不敢置信！

“嗯。我沒和你說不會開車吧？不是騙你哦。”

姜航沖他眨着眼睛，機靈又可愛的樣子，他一下子沒了脾氣，心中全是軟糯的滋味。

夏嶼找了個借口，讓司機将車停在了姜航家樓下。兩人上上下下兩次就搬完了。

等将東西搬到夏嶼家，整理完畢後，才下午三點多。

時間還早的很，姜航沒事幹，便想去拳館看看，她已經很久沒去拳館了。

夏嶼一把抓過她，老鷹捉小雞般，将她拖到了樓下車-庫。

“你幹什麽？！”

夏嶼推她上座位，自己也坐到了副駕，“開去最近的4S店。”

“去那幹什麽？”

夏嶼無語，天天坐2個輪子風吹日曬，摩托作為通勤車子，有些不合适。且還要載他，怎麽看安全系數都有些低。

之前他以為姜航沒有駕駛證，沒辦法只能忍着坐她的摩托，哪知道這家夥故意藏着掩着！

姜航見夏嶼不回答她，嘟嘟囔囔，“我哪知道最近的4S店在哪裏，怎麽開車？”

夏嶼掏出手機，打開APP，在地圖中輸入XX，就跳出來了路線。

這倆車平時只用于接送夏嶼上下班，司機根本不需要導航，駕駛艙上沒有支架，夏嶼只能拿着手機，口述當姜航的導航。

他不時低頭看導航，又擡頭看向車前方，不停給姜航指路，兩人配合還算默契。

不一會兒，車子到了某家豪華品牌店前，夏嶼下車後被工作人員迎了進去。

“你過來看看，有喜歡的嗎？”

姜航手臂被他拽着拖到了大廳。

她快速地掃了一圈，這裏哪有她喜歡的車子。“沒有。”

“那就下一家。”夏嶼又拽着她往外走。

姜航一甩手，終于掙脫了他的桎梏，“夏嶼你先說要幹什麽！我不要做你的牽線木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