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白婉茹一身香奈兒，一手挽着任樂成，一手挎着愛馬仕包，面帶微笑向他們走來, 宛如貴婦。見到夏嶼和姜航的瞬間，眼中掠過一絲驚詫。

任樂成同樣詫異，但他表現沉穩，走上前和薛乃朋握手打了個招呼，詢問薛乃朋旁邊這兩位是？

薛乃朋一一介紹，這是烏目創始人，另一位是他的夫人。

任樂成和白婉茹大吃一驚，兩人勉強壓下震驚，盡量保持良好風度，和夏嶼姜航打了招呼。

就算夏嶼是烏目創始人又如何，還不是求着他們要錢麽？想及于此，白婉茹态度放松下來，表現出傲慢，故意在另一位TC高層前問起姜航職業。

“這位姜小姐，您現在做些什麽？”

姜航盯着她的眼睛，“我在拳館當教練員。”

白婉茹很滿意，輕哼一聲，“哎呦，你還是職業女性，不像我們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做點公益慈善，真是比不上為事業打拼的姜教練哦。”

夏嶼沉着臉觀察姜航，她沒有惱意，正笑眯眯吃着碟裏的食物。“任總和白小姐結婚多久了？聽說小孩在上國際托兒機構吧？哪個機構咋樣？我和夏嶼以後有娃了也做個參考。”

她說的及其自然，似乎是不經意間。

白婉茹明顯一愣，接着就帶着惱怒：“姜航，你跟蹤我？我兒子在哪個機構上學你怎麽知道？”

任樂成一把拉住白婉茹，提示她忍住，這種場面不适合說私事。白婉茹忍不住，“你打聽我兒子在哪個機構上學幹什麽”

“白小姐，你不發朋友圈誰都不會知道。”

白婉茹眉毛抖動，她怎麽把這茬給忘了，當初她是成天發朋友圈故意惡心姜航。她斂了斂情緒，又陰陽怪氣問姜航和夏嶼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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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雖然有些奇怪，這個八卦話題卻是在場各位都關心的，姜航喝了一口濃場，滿口不在乎，“嗯，前幾個月吧。”

衆人哪能信，紛紛起哄，白婉茹目光銳利射向姜航：“去年我們有次在Fendi店偶遇，那時夏總就和你在一起了。”

姜航又想回怼，扶着碗碟的左手輕輕被夏嶼握住，她努了努嘴作罷。

夏嶼笑着和大家說：“确實是前幾個月剛領證。”便再也不回應這個話題。

夏嶼既然這樣說了，大家也不好再繼續追問。

薛乃朋笑嘻嘻出來解圍，把話題又掰扯回融資上。

任樂成很強勢，正式抛出了收購的提議。夏嶼默不作聲，低着頭安靜吃着碗裏的食物。白婉茹得意萬分，以為這是TC資本的勝利，她朝着姜航揚了揚眉，耀武揚威。

這個時候姜航不好出聲，她一邊嚼着嘴巴裏的肉，一邊用眼神回怼白婉茹，毫不示弱，氣勢上一點沒輸。

最後倒是任樂成沒忍住，他攤開了底牌，“TC注資可以，但是我們有條件，你們需要簽對賭協議。”

薛乃朋有些坐不住，“任總，你們這，事前說好是注資的怎麽又來這一出？你去找找市面上有哪家公司有烏目的回報率高？”

夏嶼絲毫未動容，默默給姜航倒了杯飲料，悠悠開口：“任總，我們這次私宴就當吃個便飯，至于其他，以後再談吧。”

另一位TC資本高層急了，正要開口勸烏目兩位老總，被任樂成一把擋住，他笑着說，“合作當然是雙向的，我們TC資本回去也需要重新分析這次融資。”

夏嶼牽着姜航的手離開，姜航問他自己表現可還行？

夏嶼眼觀前方，冷冷開口，“你請了私-家-偵-探去跟蹤對方，姜航，你想幹什麽？”

姜航愣住，她沒想到自己這個行為居然被夏嶼知道了。“你怎麽會知道？你跟蹤我？”

夏嶼頓住了身形，轉過身面對姜航：“我給你的錢，你一分未花，卻花在這個上面？姜航你是想任樂成想瘋了嗎？！”

“哼，你別說我，先說你自己，不也一樣在跟蹤我？！”

這句話将夏嶼激得脾氣漸生，“你一次性給了人家60萬就為拍些照片，姜航，這個交易在行內都傳開了！爺爺身邊那麽多人，還需要我來跟蹤你？！”

“你不要用這種審問犯人的語氣對我。我的錢我樂意花哪裏就花哪裏，你管得着嗎？！”

夏嶼被氣得捂上心口。

他氣極反笑，“我都快忘了，你倒是個一直都記着前任，幻想再續前緣的貞潔烈女呢！”

“夏嶼你無恥！”

夏嶼生氣時眼睛晶晶亮，看着姜航嘿嘿笑出聲，“我再無恥也沒想過去破壞別人的婚姻！”

***

小徑旁草木旺盛，歐月盛放，一副熱鬧景象。

康複部樓下蜿蜒小道上姜航匆匆而行，今天是奶奶出院的日子。

奶奶在此複建一年多，七零八碎的物件累積起來不少，一個人搬估計挺費時間，她趕早就開車過來。和夏嶼已冷戰數日，多日不說話，自然不會将今日接奶回家的事告知他。

出了電梯，剛走到屋外，就見奶奶房門敞開着，屋內笑語歡快，是姜航熟悉的慈祥聲。

她帶着狐疑，慢慢走入屋內，明亮大窗戶前有個人正逆光坐在沙發上，一片巨大陰影。奶奶坐在他對面，正哈哈在笑。

姜航走過去，啪一聲将包放到桌上，“我沒讓你過來，你來幹什麽？”

奶奶轉過輪椅，笑嘻嘻問，“小嶼過來接奶奶，還需要你邀請？”

陽光太強烈，刺得睜不開眼，也看不清他陷在逆光中的神情。

姜航走過去，拉攏了少許窗簾，那個在巨大陰影中的人影漸漸清晰起來，随即在她的餘光中微微移動了身軀。“那也不行，你是我奶，又不是他的。”

坐在沙發上的人身體前傾，從茶幾上摘了顆荔枝，默默剝起皮來。如今他沒有什麽好說的，有些人越對她好，她越肆無忌憚。

奶奶厲聲叱責姜航蠻橫不講理，“也就小嶼慣着你，哪個男孩子會受的了你這脾氣？”

姜航哼一聲表達對奶奶偏心的不滿，走到衣櫃旁開始一件件收拾衣服。

疊了幾件衣服還是覺得心裏有氣，扭頭沖沙發上的人大聲問：“你要是來幫忙就起來一起收拾行李，什麽都不做幹坐着當大爺嗎？”

奶奶趕緊朝夏嶼擠擠眼，示意快去姜航旁邊幫忙順便和好。

手中被剝完整的整顆荔枝肉嫩白多汁，夏嶼用手指捏了捏，涔出乳白色汁水，瞬間沾滿了指尖，清涼黏糊的觸感，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不由皺了皺眉。

姜航見他沒有反應，冷笑一聲轉身拿了件衣服在半空中抖了抖，蜻蜓展翅般扇動空氣，發出撲棱棱的聲音。

她都忘記人家和她冷戰呢壓根不理睬她，今天自主動和他說話倒是先示弱了！心裏生着氣，手裏的速度不免加快幾分，将櫃子裏衣物都整理好放入行李袋，已累出一身汗。轉身又去整理其他物件，發現大件都已經放入紙箱中，只剩床頭的呼吸機。

這臺機子是姜航特意購入給奶奶治療打鼾的，奶奶用的很好，這次肯定也要搬回家。

夏嶼将一個打包盒放到桌上，徑直走到床邊，抱起呼吸機朝打包盒搬。

他的額頭隐隐幾滴汗珠，白色長袖微微撩起，露出細瘦修長的胳膊，膚色白皙，肌肉似有似無，一用力，隐隐約約隆起來。姜航挪開視線，舌尖舔了舔幹燥的唇瓣，想了想開口，“你怎麽過來的？這麽多東西可能塞不下呢。”

夏嶼沒搭理她。

雖然她沒話找話的姿态太明顯，但夏嶼表情冷淡，依舊不理睬，也過份了吧！地上落着的行李袋挺大，她剛才心不在焉，沒有将衣物分袋裝，全裝到了一個包，看起來很沉。姜航恨恨，一個袋子也想來難為她？！

牙根處擠出一個聲音，她一胳膊穿過行李袋上的提手使勁起來，撕咧着嘴，放置到其他打包盒處。兩根提手帶在小臂上落下紅彤彤兩條勒痕，深深陷入姜航肌膚。

奶奶在一旁心疼，叫喚她行李包內放少點衣物，不用全放在一個袋子裏，免得傷到自己。

她一手用力揉搓紅印痕，試圖撫平它，一邊低着頭口中說着沒事，餘光裏感受到有道熱烈又冷峻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

熱烈又冷峻，某個瞬間的事物怎麽可能同時擁有兩個截然相反的特質，但姜航篤定自己的感覺沒錯。她擡起頭，視線向某處撒去，夏嶼正別着頭，留給她的是天鵝脖上分明的喉結和拉得修長而有力的線條。

不就是不理睬對方嘛，誰不會。哼，姜航不由出聲，轉頭就朝奶奶走去。

奶奶笑呵呵拉過她的手，示意她去打開牆角櫃子的抽屜。姜航不解，從抽屜中拿過兩張券，沖奶奶發起靈魂拷問。

這還需要解釋？奶奶一臉我孫女哪有這麽笨，悄悄示意姜航把券交給夏嶼。

姜航哪裏肯，她都沒搞懂奶奶葫蘆裏裝的什麽，愣在櫃子旁一動不動。

兩祖孫在一旁推搡，惹來夏嶼注目。

奶奶見夏嶼目光轉來，一把将姜航推過去。姜航沒料到奶奶還有這個勁兒，身體不由向前一個趔趄。

眼看要摔倒在地，夏嶼一步上前攬住腰，将她扶住。

發絲輕揚間，被一雙大手有力地摟住，姜航失去焦點的雙目瞬間被磁鐵般吸到他的眼裏去。

四目相對，十裏沉醉。

奶奶在一旁樂呵呵。兩人頓覺尴尬，熱火燒臉，互相別開眼。

須臾，夏嶼俨然沉着臉，聲音清冷，“我放手了。”

說完就放開了手。

姜航猛然覺得寂寥，宛如被放棄的一株青松在空無一人的田野上獨自抵抗瑩白色的雪國烈風，孤獨而脆弱。如果有成片森林，或者蒼松三兩株，亦不會如此恐懼風的冷冽田野的蒼茫雪國的寒冷。

如同人生，如果某一段路有人陪伴，或者此生永相伴，那該多好！緊攥手裏的兩張券，嘴中怎麽都吐不出一字。

“小嶼啊，和小航結婚後還沒新婚旅行吧？”奶奶祥和的聲音問起。

夏嶼沉默點了點頭。

“奶奶這裏有社區發的兩張去桂林的老年團券，奶奶腿腳是不方便了，你和小航替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