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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葉歲安有時會想,生活真是一場接着一場的意外,那樣飄零的男子找到了根,依附生長在她左右,可突然有一天,讓人永遠都想不到的那一天,在他做盡壞事之後突然就音訊全無,有可能自己在這之前已經對他死了心,可對于這個事實,總有小小的一點計較。
而有些人,明明只是比路人熟悉上一點,他卻在某個出奇不意的時刻,頂着相親的頭銜,那麽堂而皇之、明目張膽的進紮到自己的世界,姿态坦然,态度是強硬的。
就如此刻捏着貓脖子的司沐,好像這只貓闖入的地方,不是歲安的咖啡屋,而是他本來那間寬大高端的辦公室。
“這死貓怎麽又帶來了?”
小丁手裏掃箒豎着拿,端了個防備的架勢,卻不敢開口回答,一味只知道去捅歲安的腰肉。
剛剛樓上一通亂響再合着她的大叫,歲安不相信小丁猜不出發生了什麽事兒。現在還請求她來救貓,應該是她真不敢朝乎司沐那個人。
她就不信了,小丁平時一副辣椒性子,司沐面皮又最是會騙人的,怎麽就怕他到如此地步呢?該是氣場的問題吧。
“你欺負一只小貓算什麽?”
“這死貓撓我。”
“撓哪了?”小丁問。
司沐說,“屁股。”
小丁二話沒說放下掃箒就走了,藏在書架後面笑的直喘氣。
司沐看着歲安說,“你還不信?就是你叫來的。”
歲安知道司沐向來無理也能攪三分,決定低死不認,轉身無視他,只亂翻着帳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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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沐說我脫了給你看看吧,說着就解了褲腰帶,露出硬梆梆帶着幾道紅痕的地方。好在只剩下她和小丁,歲安一邊喊着小丁讓她別出來,一邊捂着眼沖到司沐面前,氣的要抓狂了,踢他一腳,實在被逼的沒辦法。
“大白天耍流氓。”
“已經黑了。”
“你到底要鬧什麽?”
“沒鬧什麽,就是不滿意你自己出去玩,就說了兩句你就生氣了。”
“誰讓你沒事脫褲子的。”
“那你也不能讓貓撓我呀。”
後來為了賠罪,當然不是真心的,歲安被拉着出去吃飯,臨出門前,司沐還威脅小丁,讓她再不準把大咪帶來了。
“一只公貓叫大咪,你讓母貓情何以堪?趕緊換個名。”
司沐把她帶到上次見過伊而的那家娛樂場,這也沒什麽,司沐這種人,早在她十四歲那年就帶着來過這種地方,身邊放了兩個美人陪着。當時歲安年際小,險些被吓哭。現在歲安長大了,卻還是不明白女人陪女人能陪出什麽花樣來。
美人遞過來一只插着牙簽的蘋果瓣,雕成個花狀。歲安頭一歪避開,說了聲謝謝,不自在的很。
美人說,“司大少爺很是喜歡這裏呢,上次玩的可開心。”
司沐身邊倒是沒用人陪,離歲安也八仗遠,“歌唱的好玩,你跟着好好樂呵樂呵。”
歲安心說這有什麽可樂呵的,還不如給她一盤蛋炒飯呢。
“沒吃晚飯,随便叫些什麽吃吧。”司沐摁熄煙頭,對着兩位美人說。美人出去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親自端了一大餐盤的三明治。看着賣相還行,只是歲安曾經有一年的時間幾乎每頓都是吃這種冰冷冷的食物,早已有了免疫。
“司沐,你還呆一會兒嗎?我先走了。”
司沐說,你坐下。起身來到她身邊,歲安讓身邊的美人和自己換位置,順勢坐到別處,這樣司沐就被兩位美人繞住。
司沐看見她在笑,很溫和,她這樣的人,看着是只呆瓜又沒脾氣,實則心是絕世的,這世界上總有如她一般的人,終是離你最近,卻又離你最遠。
司沐說,你滾。這話歲安聽習慣了,就起了身,大少爺來了脾氣,沒讓她有半點吃驚,仿佛真的在關心他,“你也早些回去,明天還要上班。”
他總讓她滾,卻一次也沒舍得讓她真滾。
司沐問,“葉歲安,你看我身邊這麽多美人,你不擔心嗎?”
歲安已經走到他身後,司沐說這話時沒有回頭,垂下眼,目光半點沒看她,也沒有去看臺上的精彩,空間很喧嚣,精神卻獨立出來。
她安靜,不知走沒走,司沐卻感覺到身後無形的呼吸似一把尖刀揚起,就如少年時代的憤怒,被他欺壓在樹邊,仰頭含着胸,七長八短的發,眼睛被燒的精亮,明明呆瓜似的姑娘硬生生被他欺負到連哭泣都直接省略了,蹭起來咬住他的手指,一只小母豹。
“我擔心什麽?”
“我會帶她們出去睡覺。”
“哦。”她點點頭,“我還以為你把我身邊都放人陪了,不過是規矩而已。既然這樣,那你跟我一起走嗎?”
“你是真的擔心我和別的女人睡覺嗎?”
照理應該是這樣,所以歲安點點頭,可司沐仍是知道。于心,他看不透;于表,這女人只是在遵守女朋友該遵守的規則。
出門時見到了伊而,歲安一頓,微微笑,“你來這裏?”
“你不也是?”伊而跟歲安講話,眼睛卻看着司沐,“女孩子最好別來這種地方,不安全。”
“偶爾。”随後道別。歲安送走了伊而,在轉角處看見他回頭,司沐的吻在這時落下,清清淺淺的,不像是他本性在操控,倒是帶着意圖明顯的宣告,這女人現在名義上是他的,将來還有身體和心。
不怕被人看到,所以也不會推拒。
她問,“你剛剛不是讓我滾?”
司沐回給她的是,舌頭伸了進去。
很多時候歲安都不明白,明明司沐就不愛她,更不是非她不可,卻攥着因為父親喜歡她乖巧性子的口號一而再的糾纏。莫非是因為從小降服不了?所以才想要一直糾着她這個人?還附帶要搶了她的心?
可她的心,早在五年前已經死在那場浩劫裏。
那場浩劫最終以她的一年治療、三年留學,以及一場纏綿長久的心病為代價結束,而那個始做俑者,像是永遠的消失了音訊,就像一場遲早會被消化掉的往事,停留在她腦海裏的只剩下幼年時雙齒穿透蒜瓣的尖厲留音。
司沐放開她的唇,沒有放開她的肩,可能是因為她的沒有反抗,心情似乎不錯,開車門時還唱了幾句小曲。
吃飯時叫了古朵和曲明遠一起,都是發小,古朵還是歲安的閨蜜,小時候的手帕交,長大後無話不談,久未見到,粘在一起說些悄悄話。
曲明遠和司沐也在聊,很閑适,突然曲明遠就問,“你們什麽時候結婚?”
古朵像是一頓,反應過來,去掐曲明遠的大腿。歲安低頭看不出表情。司沐點燃一支煙,“結婚不急啊,先搬在一起住也行。對了,你們呢?”
“我們,更不急。”
古朵一腳踩向曲明遠,卻落在司沐的腳背上,他腰一彎,下巴嗑在桌面上,“有什麽話不能說?非得踩,再踩找準位置了。”
古朵讪笑,“司大人威武雄壯,大人不計小人之過。”
最後結束時,古朵非要跟歲安回店裏睡,拉着曲明遠在不遠細細交待些話。司沐玩着手裏的打火機,問歲安,“你爸沒跟你說什麽嗎?”
“說什麽?”歲安一愣,轉而就明白了。同居啊,本來她也覺得父親管多了,不太像他一向不把這個二女兒當回事的風格,如果是司沐的意思,那就理所當然了,是有什麽事情他想不出來的?
“司沐,你怎麽能跟我爸說這些?”
“我跟你媽提的,你爸當時在旁邊。”
“你憑什麽一有事就找家長,什麽事不是我們兩個人能解決的?”
“我……”司沐語塞。
想同居,不過是看她睡在咖啡店裏可憐。想同居,也只是不耐煩讓她辛苦,想給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讓她花自己的錢,反正會結婚,早睡一天晚睡一天,又能怎樣?可看她嫌棄的嘴臉,挫敗,油然生來的,還有細細的無奈和自卑。
莫非相遇的還不夠早?還是硬生生把兩條平行線擰在一起是罪過?
司沐抹開心裏那層模糊的白霧,自己解釋給自己,不愛葉歲安,他原本就不懂什麽是愛,更沒有道理去愛她。
****
晚上歲安擠出一條小位置讓給古朵,好在這兩人都瘦,棉被蓋到下巴上,有厚重的踏實感。
“親愛的好朋友,後來你為什麽同意跟司沐在一起?”
“不知道,但是司沐說的對,我們認識十多年了,相處起來總比外人更容易磨合,将來誰不都得結婚嘛,是身邊人也好。”
“你覺得司沐愛你嗎?”
“不愛吧,說是因為他爸爸喜歡我的性格。”
“你覺得他是會聽爸爸話的人嗎?”古朵翻了個身,“哎,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明不明白司沐是個什麽樣的存在?他能願意跟你這個人,你這樣門第的人在一起,怎麽看也不覺得是因為他爸呀。不過……”古朵說,“我也不相信他愛你,從小到大,也沒見他對你多特殊,有時還欺負你。”
“後來我也知道,我姐夫的出版社就是司沐幫着投資做起來的,雖然他和我姐也算是朋友,但我還是感謝他。”
“就因為這個?”
“也不都是。他家和我家都願意,他除了脾氣也沒什麽不好的,知道我的一切過往也沒有嫌棄。”
“這是最重要的原因?”
歲安承認。“而且我……”
“你又不再盼望愛情……對嗎?”
歲安夜裏的眼睛亮晶晶,像是不知飄到多遠的地方,最後又被古朵拉回來。“歲安,你還想他?還等他?”
歲安搖頭。不想,不等,是真的,所以才有了和司沐的這段糾纏。只是深愛過,也曾被傷得灰飛煙滅,怎麽可能談笑間輕輕彈指而過?于是曾經相扶着一起走過荊棘童年的那雙手,那雙不知喚醒了多少罪惡的手,仍舊紮在心底裏,成了萬年根……
這裏有一個故事要講出來聽,讓我們先把時光拉回許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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