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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眼盯着一處太久,漸漸便化開,把那少年的周圍染成一層白花花的霧,形象卻越來越清晰。怎樣的眉眼鼻唇,怎樣的臉形輪廓,似乎一根根軟質地的發也脫離了視覺而靈動歡舞起來。
那少年也許覺得無聊,打了一個貓咪般的哈欠,險險捂住嘴巴,歪過頭突然對上歲安的眼,調皮的眨眨。歲安驚的一跳,而後又一羞。她看人竟看入了夢,被注視的人卻早早發現,這時在喚醒她,這般狡賴的少年。
“歲安,你在看誰?”
“哦?哦……就是那個男孩子。”歲安湊到伊一耳邊小聲說,眼睛卻一刻也沒從那人身上挪開。“我告訴你哦伊一,昨天把亭子周圍花都毀了的人就是那個。”
伊一歪頭看過去,見得容貌,馬上就明白這孩子犯了愛美之心的老毛病,心裏不爽,拉起了長調喊,“歲安……”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幾多抱怨,直把歲安的眼光拉回來,想方設法逗他開心。
經兩個四季輪換,歲安的頭發越發沒形沒狀了,白鷺閑時會拿剪子修修,卻不如歲安自己的手藝好,又因為營養跟不上,護理也不好做,光澤暗淡。沒有比較時倒好,一旦有人比較起來,那少年一頭濃郁巧克力顏色的軟發,霎時吸引住了歲安的注意。她摸摸身邊伊一天生幾道波浪的毛頭,比較一下,還是那少年的更好看些。
“伊一,你頭發怎麽是彎的?”
“嗯,我記得是像我爸爸,還好我的只是有幾道彎,我爸爸是卷卷的,看起來像你媽媽頭上燙出來的一樣。”
“那可真是夠醜的。”
“還好,顏色不是黃的。”
這時再看過去,那少年歪着身子好像在從她和伊一之間找樂趣。歲安看見他扯了扯領口,一道銀光閃過,依約覺得是項鏈什麽的飾品。
林大娘在親自過問少年希不希望自己女兒當他繼母後才終于打開了房門,也不知他說了些什麽使得林大娘點的頭,最後倒勉強算得上是個皆大歡喜的好下場。
然後在那天下午,白鷺帶着伊一出門買菜後,歲安無人陪,又不願回家,就借來伊一的幾本漫書去亭子裏看。白鷺大概是要培養伊一的文藝細胞,一些圖書和碟片常常往家裏買,在這方面,她是不心疼花多少錢的。
歲安也就只能挑些有插圖熱熱鬧鬧的書來看,白鷺那些關于素描方面的書對她來說是無法跨越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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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家人在身邊時她總是過的輕松快活,一個孤單的傻孩子,自己捧着書坐在亭子裏,看到高興處,抿着嘴呵呵的笑,想象着書裏的人物鮮活起來是什麽樣子,或者她和伊一也可以加入他們裏的某些小團隊。
這樣簡單的時刻讓她有些忘我,笑着笑着,覺得笑聲是雙重的,那道明顯變聲期嘶啞的嗓音像是拉着、又逼着她的歡樂向前,順着風飄走。
歲安終于把視線從書本裏挪開回頭看了一眼,一雙漆黑的眼,主人好整以暇的俯在亭子欄杆上看着她。見她望過來,還禮貌的擡擡手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你看我幹嘛,繼續看書啊。”少年熱情的鼓勵着她,又威脅她,“再不繼續看我揍你。”
歲安委委屈屈的低下頭看,書裏的人物從鮮活一下子歸于死寂,與她對視着幹瞪眼。
少年走過來,用腳踹她的小腿,揚着尖下巴惡聲惡氣的問,“你怎麽不跟我說話?”
“說什麽?”
“什麽都行啊!”他抽着臉頰不耐煩的嚷嚷,“這破地方埋汰死了,跟我聊會天,我也不認識別人。”
“哦……”想了想就問他,“我看早上你跟林奶奶說了幾句話,她就同意讓林阿姨起來了,你說的什麽呀?”
少年深呼吸,閉上眼好一會兒,強忍壓些什麽,像是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久才睜開眼,又是眯眯笑着一張臉,“我說,我不希望那女人當我的後媽,但不反對她給我爸當小老婆。”
“那為什麽呀?”
“我只告訴你啊,因為我不想叫她媽,又想把她留在身邊欺負,還有她肚裏的孩子,将來都是我的玩具。”
歲安越聽眼睛睜的越大,越聽越不懂,最後習慣性的把頭低下。
少年揪着她的留海兒,命令道,“把頭擡起來,跟我聊天。”
歲安擡起頭來又看到他突然變得笑眯眯的一張臉,真是個喜怒無常的二百五啊。
“這就對了。”少年拍拍她的臉。“你叫什麽名字?”
“葉歲安,歲歲平安。”
“什麽破雞|巴名字,真難記。”
“是我的名字,不是雞的名字。”歲安認真的解釋,把他逗的噴笑出聲,總算讓人覺得有些人味兒了,不再是那麽陰陽怪氣的。“那你……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眼裏滿是挪揄,眼珠幾轉之後猶自喃喃自語,“蝙蝠俠?蝙蝠王?還是……蝙蝠使者呢?”
“你說什麽?”歲安問。
“我說,你就叫我蝙蝠王吧。”
“蝙蝠王八?”
“不是王八,你傻呀,太煩人了。你沒看過電視嗎?大俠……”
他又吼她,歲安皺起了小眉頭,掙紮再三,最終妥協,“我可以叫你王蝙蝠,或者是……小王……”
很久之後這個少年時常被葉歲安氣到無語,恨恨的看着她,心想,這女人哪都挺好,就是嘴巴太賤。
當然,蝙蝠少年不是蝙蝠王八,不是王蝙蝠,更不是小王,他是往後很多年裏最讓葉歲安頭疼的一根刺,他是除了家人以外随時給她氣受的人。歲安那張呆呵呵的呆瓜臉常常被逼到龜裂、發狂,多少隐藏在心底裏被遺忘的情緒被挖出、被撩撥。也許在多年後回首一望時會感嘆,青春那幾年歲月裏總會被這樣一個頑劣的男生揪小辮子,當然,當成熟到足夠可以懷念青春的年際時,那年那月的那個男孩子,或許,唇齒留香。
然而葉歲安的童年被占據的太滿,也過渡的太快,最終導致沒有機會經年之後細細味嘗這其中的滋味,或許以她的心境,這個男孩子,這個叫司沐的男孩子只是她并不幸福的童年生活裏的一筆不幸運的相識,而貫穿她整個青春裏最亮眼的另一個男孩子,命中注定,是伊一。
當日歷一頁頁撕下紙張變薄時,那個叫司沐的男生離他們這群孩子的腳步一步步在前進,待歲安發覺時,他俨然成了曲明遠、古朵和得安這個三人小團隊的領軍人物,見天單肩書包挎在脖子上,招貓惹狗讨人煩。她無數次跟伊一抱怨過,“那個男生好讨厭,怎麽就轉我們學校來了呢。”
“高我們三個年級呢,不理他就是。”伊一安慰她後,又咬着筆頭糾結數學題怎麽做,“歲安,不做了行不行?真是太難了,你借我抄啊!”
歲安不想借他抄,但伊一對學習真的不感興趣,倒是遺傳的白鷺的藝術天份,天生畫感極佳,将歲安側臉素描描的栩栩如生。白鷺倒也心下安慰,把心思也放在培養伊一作畫上,只嘆着将來能考上一所藝術院校就行。
歲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不希望伊一的學習成績如何如何拔尖兒,保持個中下游就行,最起碼不用被老師強制留級。
她有耐心,也願意教伊一,把數學題掰開揉碎講給伊一聽,伊一百思不解,讓歲安抓狂的同時也有了一絲智慧上的優越感。
****
大概是在小學五年級那年,葉父與葉母雙雙下崗,在逐漸開發起來的這塊貧窮的地界擺了個買早點的小攤。茶葉蛋五毛錢一個,馄饨一塊錢一碗,大碗的兩塊。夾着幾點肉腥的馄饨并不美味,而對葉安安和葉歲安兩姐妹來說,這樣一頓早餐也享受不到,她們的待遇是前一晚剩下的飯菜。
那段日子真是過的窮啊,一張皺巴巴的一角錢鈔票都被葉母仔細的捋平擺放在鐵盒子裏壓好,每到交學費時,除了愁眉不展就剩下借機出氣,而這對夫妻間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兒女面前哭窮。歲安每天都膽顫心驚,怕就怕他們哪天不高興了會讓她這個最多餘的二女兒退學,所以她不敢讓自己的成績從年級第一上掉下來給他們借口。
當然,歲安這時并不知道爺爺每個月都會給她生活費,而這些生活費多數都存進了葉母的鐵盒子裏,留做将來給得安上大學、找工作、娶媳婦用。
父母的哭窮讓這個過于早熟,活的小心翼翼的孩子早早對錢有了概念,冬天裏到各處廢掉的廠房裏撿些廢鐵買到收回場,看門的警衛見是孩子,又是撿些沒用的破鐵絲,倒也不願意多管。夏天裏最好,城外小河邊有一種叫豬食草的植物,聽說能入藥,有專門的收購站。歲安常常放學後拎上個袋子去拔,回家曝曬除掉水分後買去,一公斤幾毛錢。
伊一會陪着她做這一切,這讓歲安不安,有沉重的羞愧感,而伊一卻不覺,累了就坐在河邊,髒兮兮的小手捏着畫筆,看一眼歲安畫上幾筆,每一張紙片上都是歲安的容顏。她拔草的側面,彎腰的輪廓……伊一說,我畫畫,畫歲安,歲安就是我的藝術。
很久之後,伊一的畫裏不光只有歲安了,那些畫便全用來換錢。而留存在伊一貯物間裏僅有的紙張,上面只有歲安。
因為這些事情都是背着父母在做,歲安也會學着葉母那樣把零碎的鈔票藏在一個小盒子裏,兩年下來不多不少。她的心思很簡單,萬不能告訴父母她有小積蓄,若哪天他們真不再讓她繼續念書下去,這些積蓄也是條後路,拿來應急用。可現在就被他們知道的話,就馬上會被征用。
然而卻瞞不過同屋的葉安安。
葉歲安很多年後都在後悔,若當時把這些單薄的積蓄放在伊一那裏就好了,放在他那裏至少安全,這樣就不會被葉安安偷偷拿走買了球拍,或許她能拿着這些錢當路費,能再看爺爺最後一眼。
這也是歲安無論多少之後也無法跟葉安安親近的主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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