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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伊一只想把歲安抱的更緊,最好緊成一個人,連成一體,這樣他就能随時帶着歲安,再不用一個眨眼不見而已,就有人跑來欺負她。歲安一直護着他伊一知道,可他更想保護她。

“好了歲安,不哭,咱們不哭,讓我看看你的頭。”伊一的吻落在歲安的發頂,粘着幹涸的血,一塊塊沾在他的唇上。“歲安不哭,你還有我,我疼你,我比誰都更疼你。”

“伊一,我想見爺爺一面啊,真想啊。”

“好好,我陪着你,歲安不哭啊。”伊一放倒她的身體躺在床上,蓋上一條毯子,握住她的手蹲在床邊,一直撫摸着她的眉眼,像是那把那些愁緒撫光。“歲安啊,我給你講個故事,‘賣火柴的小女孩’你看過吧?”

“嗯,看過。”歲安點點頭。

“我給你講啊,有一群人他們很貪婪很邪惡又很蠢,聽了這個故事之後呢他們的理解是,火柴點燃後可以得到一切想要得到的東西,是真實的擺在眼前,不是像小女孩一樣的美好幻境,于是他們點了一根又一根,想着火爐、烤雞和寶藏,最後……”

“最後怎麽了?”歲安急着問。

“最後每點燃一次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後就盡快把火柴熄滅再點一根,火柴很快就沒了,最後他們提前凍死了。”

伊一是個冷笑話大王,歲安把頭撇到另一邊,“伊一你好無趣。”

“那你開心點沒有?”

“沒有,我就想,最後的結果都是凍死,小女孩在死之前卻是在希望裏看到了夢寐以求的溫暖,可那群邪惡貪婪的人只在希望裏找到了一次次失望。”

“所以我們只要不邪惡,我們做好人,我們知足常樂,閉上眼睛就會心想事成,歲安,閉上眼睛就會看到爺爺,雖然醒來之後一切如常,可那一刻你是滿足的。”

歲安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平靜的,可是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角流下,順着臉頰落進耳朵裏。伊一爬上床,委在歲安身邊,側着頭吻幹她臉上的淚水,歲安也稍稍向前,用自己的臉頰蹭着伊一的臉頰。動物在受傷後,同伴會用交頭、貼臉的方式來表達安慰和感謝,他們也是,肌膚貼在一起婆娑,安慰、感謝都不用說出來,超脫出性別與情愫,任何語言都不如他們的心離的近。

伊一把胳膊伸到歲安的頭下,讓她枕在上面,挨着她小聲問,“歲安,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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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怎麽了?”

“我就可以親你了。”

“你親過了啊。”

“我是說這裏。”伊一細長的手指按在歲安的唇上,輕輕揉着,專注的看。“親這裏,姐姐,等我們大到可以互相親吻這裏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生個孩子。”

“你不是說不生孩子嗎?”

伊一搖搖頭,“生,有孩子你就不會忘記我了。就像媽媽,她那麽恨爸爸,可是每天看到我,她就永遠不會忘了他。”

“我不會讨厭你的。”

“我知道。”伊一去吻她的額頭,“親一親這裏就不疼了啊,我的歲安小姐姐永遠不會讨厭我。”

歲安無比堅定,她不會讨厭伊一,永遠不會,讨厭這個詞組是不幸的,而伊一給她的是幸福,它們相悖、對抗,從來不可能溶合。哪怕後來伊一做了那麽多幾乎害死她的事情,歲安從始至終沒有讨厭過伊一,對他只有相依為命的愛和依戀。

歲安在夢裏見到了很多,爺爺家門前的小板凳,她坐在上面端着半盆豆子,等着賣豆腐的鄧老頭的吆喝聲,她小小的身子端着豆子跑去換豆腐。奶奶在家裏喊她,多換些老豆腐啊歲安,今天給伊一做明太魚炖豆腐吃。然後她看到伊一,長身玉立,眉眼彎彎,見人先笑,一張嘴裂成好看的桃子型,上唇繃的微微翹起來,笑的露出了粉紅色的牙肉,那麽好看。又看到爺爺枯樹皮一樣的手拉着伊一給鄰居介紹,這是我們家的孫女婿。伊一抱着她轉圈兒,在海邊奔跑,一聲接着一聲的海浪,突然尖厲的雷電聲響起,一下下擊打她的大腦,伊一消失在暗下來的黑幕中……

歲安猛然從夢中驚醒,在伊一的床上彈坐起來,可是刺耳的雷電聲仍舊沒有停止,她環顧四周,是伊一的房間沒錯,窗臺上還擺着她前幾天挖來的野花,可尖叫聲是從哪裏來的?歲安分辨了好半天才聽出來是有人在尖叫,連忙下床穿上拖鞋拉房門。

眼前的一幕讓歲安緊緊捂住嘴巴,一顆心恍然脫落不知掉到何處。她看到她的伊一跪在地上,頭頂着沙發扶手,腰帶已經解開,褲子松垮垮的劃下,隐約看得見臀溝。白鷺像是猙獰的雷電,手裏揮舞着皮帶,一下下擡起,又落在伊一身上,罵裏不停罵着,“王八蛋、王八蛋……”

而伊一就那麽安靜的忍着,咬着唇,身體輕輕在抖,看到歲安想要沖過來的身影,他連忙做了個手勢讓她停下,然後又擺了擺,嘴型張張合合。歲安看的懂,他說:歲安回去,別看……

房門被摔上,歲安抱着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幸似乎總願意光顧她和伊一兩個人,一個不幸的人遇到另一個不幸的人,他們在一起就能得到幸福。可太多不幸總是來找他們做伴,生活很艱苦,還有活着。

伊一趴在床上讓歲安幫他上藥,紅紅腫腫一大片,歲安可能是在哭,有細小的抽泣聲。歲安把他的褲子往下扒了扒,伊一連忙按住她的手,“別……別歲安。”

“怎麽了?”

伊一紅着臉,看起來很是難為情,卻腼腆一笑,“露屁股了。”

“嗯,那怎麽了?”

伊一艱難的擡起胳膊捏了捏歲安的下巴,“怕你有什麽想法。”總該害羞為難吧。

“想法?”歲安想了一會兒,點點頭認真的說,“別的想法倒沒有,就是你屁股挺白的。”

伊一直接笑倒在床上,說,“你讓我死了吧。”

歲安一張賤嘴巴是與生俱帶的,從來不覺得自己說出的話常常讓人氣到翻白眼,還一副懵懂表情。“怎麽了?”

“沒什麽,你太壞了。”

歲安看了那些紅腫的鞭痕好一會兒,突然彎下身來在那上面親了親。

伊一表情軟軟的像棉花糖,又是無力又是屈服的打趣她,“你怎麽親我屁股?”

“嗯?嗯,看着也不髒。”

“當然不髒,我那麽愛幹淨。”

歲安上好藥後把褲子拉上來,蹲在伊一臉旁與他頭靠着頭,“伊一,為什麽挨打的時候你要背對着你媽?”

“為什麽呀?”伊一沒有絲毫委屈的笑臉上帶着一絲小狡猾,“因為如果被打了臉就會能看到,媽媽清醒過來後會心疼,會受不了打她自己。再說,媽媽只是有病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她在我心裏是最好的,我不想記得她打我時的表情。”

“伊一你怎麽這麽善良?”

“我沒善良啊,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你這孩子。”

“你才大我五天。”

“那你也叫過我歲安姐姐了。”

“是歲安小姐姐。”

“反正不叫阿姨就好。”

歲安這晚沒有回家,她不知道怎麽面對家人的嘴臉,那些本來應該是親切溫暖的一切被他們醜陋的邪惡的本質替換。今天吃的果,是昨天種下的因,歲安不知道上輩子她和伊一種了多少惡因,才得了這輩的這麽多苦難的惡果,可因果循環,不得不受。

夜裏兩人都發了燒,歲安更嚴重一些,伊一拖着疼痛的身體起來找藥,喂她吃後側着身躺下把她摟進懷裏輕輕的拍:歲安啊,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明天還有一更吧還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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