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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說到底,葉歲安也就伊一和古朵兩個朋友,從前一直跟伊一綁在一起,如今換成了古朵,白天晚上兩人影子不離影子。可歲安卻不是不想念伊一的,課間休息或者學習累了的時候就寫信,那個時代他們不具備任何通訊工具,寫信成了唯一的交流途徑,每周發一封接一封,成了歲安生活中的亮點,有時上課的時常也沉迷在字裏行間。
大多數老師都會對這個文靜又成績好的姑娘給予寬容,也有願意拿她逗趣的,比如年輕的物理老師,大概是出于對自己愛徒的喜歡,抓葉歲安小辮子倒成了沉悶課堂的一道調劑。
“葉歲安啊葉歲安,情書寫的可還盡興?”
這時葉歲安就會不着痕跡慢騰騰的把信紙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偷偷轉移到書桌裏,又窘迫又無辜的擡起眼,“老師,我沒寫情書。”
物理老師會恍然大悟一笑,“哦,那寫的是家書?”
歲安得了理由,狠狠點頭,“對,就是家書。”
物理老師小聲到她耳邊說,“打蛇棍上。”說是這麽說,卻沒有一次來較真葉歲安的溜號行為。
伊一回信也很迅速,有時歲安的信還沒有寄出,他的就來了,每一封信的角落都畫着一個她,然後标記:聽課的歲安、打瞌睡的歲安……而且他對葉歲安交了古朵這個好朋友異常高興,偶爾字裏行間也會提到她幾句。
葉歲安會拿給古朵看,說,你看,伊一說你好呢。
古朵說,哎喲,我才知道這小子畫畫的這麽好啊,下次讓他把我也畫進去。
等下次來信的時候,歲安的全身畫旁邊會多出一只骨頭似的小手——小骨頭。
古朵郁悶的說,我難得提個要求,好歹畫上我半邊臉吧,就畫了一只手代表,還給我起了外號,這伊一也真是的。
骨頭,成了古朵同學的外號。
離開了家庭桎梏的葉歲安,高中生活使她如魚得水,偶爾看着排名榜上永遠高居第一的自己,聽到同學羨慕和老師的稱贊,她表面平靜,內心不是不竊喜的。少年時代的我們,誰又不願意被人關注、被贊揚聲淹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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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期末考試,葉歲安理所當然又是年級第一,理科成績更是達到史上早高分數,學校研究要給予年級前五名的同學佳獎。葉歲安得了這個消息,早早從寝室趕去大操場,懷裏抱着她和古朵兩個人的作業筆記和書本,肩上還挎着一個破舊的單肩背包。
她這個慢性子,哪怕時間已經很緊了,走路卻仍是溫吞吞的,實則心裏急的快翻了天。已經能聽到操場主席臺‘喂喂喂’試話筒的聲音了,葉歲安才小跑了幾步,眼看不遠處就是了,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葉歲安懷裏的書本散落一地,自己也跌了個屁股墩,她也顧不上疼,起身就要走。
突然被人拉住背包帶子,“葉歲安,你怎麽還在這兒?”
葉歲安想仰天長嘆,好死不死的怎麽遇上他了。
“司沐,你先放手,我着急有事兒。”
司沐卻不放,“我說你……”
葉歲安也不跟他廢話,掙着身子就要走。背包已經是舊的不能再舊了,再被這麽一拉,頓時背包帶就斷了。葉歲安哀嚎一聲,猶豫了不到二秒鐘,撒腿就往操場跑去。
司沐愣了一愣,趕緊把散落在地上的書本背包收拾好抱走,小聲的嘟嚷,“我只是想帶你從後面進去,你這麽入場也太招風了。”
葉歲安的入場果然夠招風,從幾千名學生中央一陣風似的穿插疾行,從主席臺正面翻上去,狼狽的把所有人都逗笑了,主任更是打趣說她這是練了輕功。本來像空氣一樣低調的人,一旦引人注目起來,就是丢了個大臉。
哪知學校今年別出新裁,請回了高考優秀畢業生回來給學弟學妹們頒獎。當司沐要死不活的把獎狀頒給葉歲安,并在她耳邊說‘我剛剛只是想帶你從後臺進’的時候,饒是她臉皮再厚,也後知後覺的低下了頭。
不過葉歲安自我安慰的功力甚好,當別人還記得白天發生的窘事時,她已經忘的差不多了,古朵回來時正看到她坐在寝室單人床上啃饅頭,好在這孩子心大。
“歲安,司沐讓我給你的,說你把課本筆記全落他那兒了。”古朵扔下一個包在床上,歲安撿起來,左看右看,不明所以。
“這不是我的包啊。”
“哦,他說你那包破的不能用了,買個新的賠你,不過他這眼光可真不咋地,這顏色我媽背還差不多。”
歲安深以為然,這包的皮質雖然還算不錯,可是顏色是棕色的,上面左一個右一個‘LV’的字符,中老年婦女們大愛的顏色。
“骨頭,這顏色我不喜歡,不如你跟我換換吧。”
“不換不換,我也不喜歡。”
歲安只好自己用,好在包夠大,算是唯一的優點了。
饒是再不願意回家,暑假全校都封寝,也沒有理由留下,不過想到即将能與伊一見面,葉歲安還是挺高興的。下午把行李卷好,蒙上透明塑料布,和古朵坐公車一起回家。
家裏只有葉得安在,歲安跟他打了聲招呼,便馬不停蹄的奔去伊一家。房門沒有鎖,她直接推門進去,只見到白鷺一個人坐在飯桌前發呆。歲安把在早先買好的雞蛋卷拿出來給她,白鷺看了看,自己拿着吃。歲安心裏一陣酸,白鷺的狀态看起來比從前更差了,只是全身幹幹淨淨的,頭發梳的一絲不茍,伊一照顧她應該費了不少心思。
“姨,你現在身體怎麽樣?”白鷺并不理她,她也不在意,不管人家聽不聽的懂,只自顧自說着好些話,無非就是自己一定好好學習,将來和伊一一起好好照顧她之類的。
正絮絮叨叨說的起興,房門被打開了,伊一揮着汗的臉龐露出來。他總願意穿淺顏色的衣服,配上清秀的眉眼,像是一幅沷墨山水畫,大夏天裏也讓人有涼浸浸的感覺。歲安愣了一下,似乎忘了上前打招呼,只是坐在原地傻乎乎的笑,伊一也是。他們太久沒見面了,多熱情的擁抱和問候都比不過相視一笑,因為他們能夠讀懂裏面的內容:我很好,你呢?
“知道你今天回來,買了螃蟹,一會兒做給你吃。”
“你都學會做飯了?”歲安說完,捂住嘴巴,真是個傻問題。
伊一笑的眉眼彎彎,對她招招手,“跟我來。”
他把歲安領進廚房,忙着切蔥段、姜片,用最大的鍋子燒水。歲安也跟着幫忙,忙裏偷閑看他一眼,也是悄悄的,但多數時候被逮到,兩人就對視笑的傻傻。歲安忙着學習,伊一忙着照顧白鷺,上次見面還是在半年前,這半年不見,伊一長高了,也更瘦了,臉還是一如繼往的白。歲安也高了,初中時她個子矮,高中一年險險突破了一米六,眼看還有上漲的趨勢。
“看什麽的,小傻子。”伊一往她嘴裏塞了片香腸,好笑似的點點她的額頭。
葉歲安一邊嚼着香腸一邊嗫嗫的說,“伊一你現在多高?”
“一米七五吧。”
“還會再長嗎?”
“會呀,男生後長個子的多。”
然後她就捂着嘴笑,伊一拉開她的手,在唇上落下淡淡的一吻。
暑假過的愉快而充實,多數時間她會睡在伊一家裏,晚上手拉手睡在一張床上,偶爾會接吻,唇碰唇,清清淺淺的,沒有絲毫情|欲味道。白鷺精神狀态越來越不好,已經無暇打人了,更不會告訴他們少男少女睡在一起不合适,葉家父母偶爾會磨叨幾句,得安也不着痕跡的勸,但這都無妨,阻止不了葉歲安想要在伊一身上攝取溫暖的貪念。
似乎伊一是她最終歸宿這一事實任何人都覺得理所當然,他們彼此更是。開學之前,伊一帶她去商場買了一身衣服。白衣藍褲,穿着真漂亮,伊一看着舍不得挪開眼,小聲卻底氣十足的保證,将來我一定掙很多的錢,你想穿什麽吃什麽都可以。
也許他知道,也許他不知道,葉歲安是因為有他生活才變的鮮亮起來,然而即使知道又怎麽樣呢?他想給葉歲安完整的生活,并不是以為那是多麽為了她好,而是填滿自己心裏的那個角。給最愛的人,最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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