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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葉歲安開始喜歡上做飯，每天她都抽出時間去菜市場買最新鮮的菜，拎回家後細細打理，不管店裏多忙，總能在正點晚飯時間讓司沐吃上最可口的飯菜。這裏大概包含着一種愛情的表達，雖然她自己并不清楚，但更多的是，司沐的好胃口，給什麽吃什麽，每次不管好不好吃總能吃的光光不剩，這讓葉歲安幹起活來格外有動力。

其實司沐這個人，是很好，但是即便外表多麽細膩精致，卻跟大多數北方男子的性格一樣，不擅長家務，不細心體貼，會拎着水桶把葉歲安喜歡吃的海鮮擺在她面前讓她可勁吃，卻想不起煮熟再細細扒開哄着喂着她吃。偶爾做到過，也只是偶爾而已。

好在葉歲安從來不計較，做為北方女人，從來接觸到的都是這種實心眼又粗狂類型的男子，計較起來就悲劇了，況且她自己也談不上多細心，未必趕得上司沐，只是做這一切不過是女人的本能罷了。

有時林阿姨會打電話讓他們回家吃飯，基本都是打給葉歲安，然後通過她來勸司沐。葉歲安也明白司沐對那個家的心結所在，但在她這方面能做的，只是盡量調節。

周末回去司家，林阿姨早早準備好了一大桌子菜，帶着司音坐在沙發上等人，身形筆直。開飯之前司沐把葉歲安帶到他年少時曾經生活過的房間裏，給她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确切來說，司沐小時候比現在要好看很多，單純的讓人驚豔的漂亮，現在長大了，氣質漸漸占主導，反而面目被淹沒，落了後。

好像誰說過，看一個人氣質有多出衆，他的內涵就有多豐富，司沐就是這樣的人。

司沐從後面摟着她的腰，帶着點懶懶的撒嬌。這個人吧，各種多變，時而強大、時而理智、時而成熟、時而幼稚、更常常耍無賴……總能在葉歲安面前展示自己各種不同的風格，完全不像對待外人時一張常年平靜如水的臉。

葉歲安指着一張娃娃照，大約也就幾個月大。“像洋娃娃。”

“好看嗎？”

“好看，想捏。”

司沐就笑着咬她的耳垂，兩人摟在一起笑，突然聽到房門響動，雙雙看過去。司音正端着一盤水果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見兩人望過來，一時間也不知是怕還是羞，急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對不起，我媽讓我來給你們送水果。”

司沐百無聊賴的把頭又轉回來，繼續埋進葉歲安的脖子裏，不說話也不理人。還是歲安先開口，“司音啊，進來吧。”

司沐不滿的掐了她腰一把，她也沒理，生澀又不自然的把司音讓進來。這種事她可不常做，可看到人家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為難，心裏又不忍。

司音大概是不願意的，糾結了一會兒又沒敢反駁，聽話的坐過去，葉歲安也跟着坐到她身邊，想了好半天才找出話題，“快中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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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年。”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回答。

“學習還跟得上嗎？”

司音低下了頭，她一低頭葉歲安就明白了，成績看來不咋地。這倒讓她痛快的找出了話題，“你有什麽不會的，可以問我。”想了想又說，“別的不敢保證，幾何代數物理化學，我完全可以輔導你。”

司音眨了眨眼，“就是理科都可以？”

“當然可以，我比老師講的還好，可以教你最簡單的解題方式。”

“真的假的？”雖然這麽問，但小姑娘臉上已經是一臉崇拜，“我對理科，完全一竅不通。”

葉歲安呵呵笑，“通了之後就全通了，倒是文科不好學。”

“文科好學啊，我最喜歡文科了。”

葉歲安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都不曉得，作文有多難寫。”

司音抿着嘴笑了，“我就喜歡寫作文。”

葉歲安感嘆到，“真是人才啊。”

大概想起了曾經自己高考時華麗麗的理科狀元，雖然最後失之交臂，葉歲安也從沒有因為此而頹廢，可心裏若說沒有一點遺憾，也是不大可能的。如果當初她順順利利的讀大學，全國最高等的學府，現在也該是畢業工作了，将來也許還會有所作為的一天。

司沐見葉歲安臉色有些黯然，心裏挺不高興司音提起了葉歲安的傷心事的，輕輕咳了一聲，眼皮沒擡，“你出去吧。”

剛剛跟葉歲安聊的開心，幾乎忘了司沐也在，聽到他攆人，司音一下子無措的站起來，連說了兩聲對不起就走出房間。

葉歲安無奈的看着司沐說，“她是你妹妹，你怎麽老這樣吓她。”

沒外人，司沐又是一副溫溫柔柔的表情，“別理她。”

葉歲安把他拉在身邊坐下，“司沐你不能這麽對你妹妹。”

“嗯？嗯。”

“你是不是一直壓着，不讓司音進好學校讀書？”

司沐摸摸她的頭，笑了，眼底卻一片冷然，“那女人跟你說什麽了？”

“她是愛女心切。”葉歲安說，“她想過幾年送司音出國，可是你連個好學校都不準司音進，更別提讓她出國了。”又說，“司沐，現在你們家的人都看你的臉色，可你別耽誤了司音的前程。”

“你還可憐他們，都是他們應得的。”

葉歲安搖搖頭，“我不是可憐他們，我只是覺得司音挺無辜的，被帶到世上又不是她願意的。”葉歲安停了一停，小聲說，“就像我，他們生我的時候也沒問我意見想不想出生在這個家，可是生出來後又得到了那麽多不公平的對待，這是我應該得的嗎？”

司沐一愣，他當然知道葉歲安有多無辜，小時候真想揍她父母姐姐一頓。現在他又像個施舍者一樣的俯視着葉家人，原因有二：第一他要讓葉歲安堂堂正正的被葉家人仰視，他要讓葉歲安高高在上，讓所有欺負過她的人都得看她的臉色才能過上好日子；第二，在他心裏葉歲安跟葉家人就不是一窩的，葉歲安是他的，他欺負可以，別人不可以。到說底司沐是個有仇必報，還樂于傷及無辜的人，哪怕是自己的父親和妹妹，哪怕是葉歲安的家人，即便他那麽愛葉歲安，但絕不會因為那是她的親人就忘記他們曾經對她犯下的罪。

“別說那些了，一會兒吃完飯我帶你去海邊。”司沐撫平她的眉間褶皺，心疼了。

“司沐，你不如放下吧，如果覺得心裏堵，幹脆什麽也不管。”

“不幫忙，也不為難？”司沐問。

“嗯。”葉歲安點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司沐說，“我以為你會讓我幫助司音。”

“不，我不會。”葉歲安說，“如果讓別人舒坦的代價是讓你不舒坦，我才不會那麽做。我剛剛提的意見，是雙方都不會太舒坦，也不會太不舒坦，嗯，就一個井水不犯河水吧，也不累心。對嗎？”

司沐哈哈笑出聲，“對對，我答應你，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後來晚飯過後，葉歲安在廚房裏幫着刷碗，林阿姨走到她身邊很鄭重的道了一聲謝。葉歲安愣了一會兒，說不用謝，又說，“司沐他可不是壞人。”

“我知道，以前總是有些怪他的，可是時間一久，常常逼自己站在他的位置上去想，又覺得我和他爸都沒有理由怪他些什麽。他爸沒有守住承諾在先，可即使他沒有守住承諾，我要是不用孩子來逼婚，也不會那麽對不起他去世的媽媽，所以我也有不對。”

“那時他爸爸答應等他一上大學就和我結婚，可我怕夜長夢多，用了些手段懷孕了，當初以為司沐年齡小，糾結一陣兒後會想開，沒想到我的一次任性，讓他們父子成仇也差點害了我的女兒，歲安，我得謝謝你。”

葉歲安實在不知回答她什麽好，只想跟這位未來老公的後娘盡量把距離拉的遠遠的。

季節已經到了冬天，天黑的很早，他們回到店裏後把車停下，又拉着手去不遠處的小攤上買麻辣燙吃。

今冬的第一場雪，落到地上就化掉了，葉歲安跟在司沐身後踩腳印，總是留不下痕跡。司沐把腰彎下來，“上來，我背你。”

葉歲安就爬上去，她最近發現，只要她乖乖的，粘着他賴着他，那司沐也可以很溫柔很柔軟，不嘴賤手賤，也不無賴、很講理，只要順着他，他會有很大的耐心，而且也不再羞于承認有多愛她。典型的順毛驢。

葉歲安覺得這樣的司沐很可愛，再想想，之前幼稚別扭的司沐其實也很可愛。大概是心境變了的原因，現在怎麽看他都覺得喜歡，世界的模樣，取決你凝視它的目光。可能離愛情還有一步之遙，可能離愛情的距離已經成了負數，葉歲安也弄不清楚，大概并沒有一件颠覆的事情可以讓她明明白白的看透自己的心。

“下雪了。”

“是啊。”葉歲安接了片雪花，在指尖上融化，又扯着司沐的耳朵接雪花。司沐也任着她鬧，“歲安你說在大雪裏舉辦婚禮會不會很浪漫？”

“會吧。”葉歲安說，“不過我可慘了。”

“為什麽？”司沐問。

“穿漂亮的婚紗會凍死，不穿會遺憾死。”

司沐笑說，“……”睜大眼睛好一會兒說，“你願意結婚？”

葉歲安也愣了，然後輕輕點頭，“好像也行哈，沒什麽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