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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頒獎禮結束後,還有一個酒會。整場也沒有再看到季晚的身影。她喝了幾杯酒,頭暈腦脹,眼前的一切都如浮光掠影。

乘着主辦方的車回到酒店,路上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之前借禮服的那個工作室來問她要不要續借。

沈黎安突然想起來,身上的衣服借得很突然,和工作室約定今晚就送還。

她換了身衣服,乘着電梯下去,将衣服暫存在酒店服務臺,等着工作室的員工來取。

十幾層,電梯開始運行時會有一瞬間失重感,這感覺讓她胃部痙攣了一下,喉頭幹澀,有了想吐的欲望。

她用手捂住口唇。電梯已經緩慢下行,她站不直,一手撐住冰涼的電梯壁,将額頭抵在上面,輕輕喘氣。換了個姿勢靠着,無力地攥了一把,手心裏握了一把冷汗,這是讓她相對有安全感的姿勢。

電梯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其他人走開,又有人進來。電梯重新運行,突然有人沉默地扶了一下她的肩膀,給她借力,讓她站直。

沈黎安眼前微微眩暈,擡頭去看來人。

那人穿了件寶藍色的衛衣,長發散落在肩頭,神情平和。在電梯迷幻的燈光下,沒有白天那麽冷漠。

一瞬間産生了幻覺,眼前出現亮色的光斑。

她擡起頭,舔了舔嘴唇,啞聲:“季晚,你回來了。”

她想從季晚懷裏退出來,看她的臉和表情。

季晚按住她肩膀,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一下:“是,我回來了。”

這句話給了她無限的信心,她攥住季晚的衣角,試圖延長幻覺。

季晚低頭看了一眼,神情挺輕松的,問她:“這幾年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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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了一下,側臉,回避了這個問題。

季晚一眼就看出她的逃避,“不想聊?”

“好吧”,她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那你想聊什麽?”

“你最近還好嗎?”那些症狀統統消退,沈黎安神情變得輕快,她盯着季晚的眼睛。

“一場大型活動上百萬,兩年發了五張專輯,歌迷千萬。”季晚笑了笑,松開扶着她肩膀的手,腳步卻靠近了一些,兩人的距離無限近。

明明兩人的身高差不多,此刻季晚卻像是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笑意裏帶着嘲諷,慢條斯理道:“你覺得呢?”

她有點不明白為什麽幻想中的季晚會這麽說話,這麽有攻擊力,睜了睜眼睛,縮了縮肩膀,目光茫然無措,搖頭,“我……”

季晚盯着她,語氣有些好笑,“來,我告訴你,很好,非常好。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她不明白當初那樣對她,為什麽現在還能露出這個表情。

半晌沈黎安沒說話,像是被她吓到,電梯也已經停了好一會兒了。

電梯裏的空氣太悶了,悶得人心髒疼,季晚已經不想呆在這兒了,她想立刻轉身就走。

沈黎安卻察覺到她想離開的意圖,語氣匆忙,“你也住在這個酒店?”

她找了個笨拙的話題,只是想要跟她聊聊,多聊幾句。

季晚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奇怪的笑話,又回頭看她。

電梯重新無聲地開始運行,熾白色的燈光落在沈黎安的瞳孔裏,輕快又溫和。

季晚也有一瞬間恍惚。

電梯上行,沈黎安沒有站穩,靠在電梯牆壁上,像一枝虛弱的脫水的植物。

季晚從回憶裏脫身,忍不住伸手扶着她的手臂,伸到半路又收回手。冷冰冰地看着她,像是在辨明她這句話的意圖:“什麽意思?”

沈黎安緩慢地眨眼,看着她,又像是在努力辨認什麽。突然感覺很難受,一股淚意往上湧,無聲地搖頭:“沒什麽意思,我說錯話了。”

她這個話題找得太差勁了,太差勁了。

她想留住季晚,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季晚走得太快了,她追不上。

她不想季晚這麽快走,這幾年偶爾遇到,都很快消失不見。這大概是最後一次見到季晚了,她想。

她擡頭,上下打量季晚,季晚的臉比以前要成熟一些,但仍然很漂亮,挺翹柔韌的鼻梁、微冷上揚的眼角。

季晚正皺眉盯着她。

三年未見,兩人地位轉換。

她有些嘲弄地想起,那年,狹窄的電梯間,驚慌的自己和青澀的她。

沈黎安嘴角揚起自嘲的笑,自暴自棄,一字一頓道:“季晚,睡嗎?”

季晚愣住了,定定地看着她。

電梯門開了,沈黎安明白了,這是季晚在拒絕她,季晚要走了。

她不想看到這個場面,這幾年她夢見太多次了,眼眶一酸,她用力眨眨眼,喃喃:“我又說錯話了,季晚,這回讓我先走吧。”

季晚卻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

之後的一切如在夢中,不,這就是一場夢,季晚在親她。

兩人差不多高,季晚比她稍微高了兩三公分,走近,腳尖抵着她的腳尖。

她想說句話,季晚已經低頭,用溫熱的嘴唇親了一下她的鼻尖,溫熱,略濕潤。語氣嘲諷,但總覺得她在哭:“你不覺得惡心嗎?跟女人做這種事情。”

沈黎安雙手捧住她的臉,眨眼:“晚晚,你哭了。”

“我沒哭。”季晚強硬地否認。

她笑了一下,包容她的脾氣,“好吧,我知道你不會哭的,你再親我一下吧。”

季晚輕輕親了她一下,又親了一下。

……

她的手滑下去緊攥着季晚的手腕,順勢和她十指相扣。季晚的手似乎在發顫,遍布冷汗。

她的頭依偎着柔軟的枕頭,帶着平靜的呢喃:“晚晚,你緊張什麽?”

“我不緊張。”季晚親她,擡頭,咬牙切齒道:“你現在開心了吧?”

她疑惑地看着她,“為什麽這麽問?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因為我剛才說錯話了嗎。”

季晚撇開頭,眨掉眼眶裏的淚,試圖平靜下來,然後轉過來看着她的眼睛,語氣緩下來:“對不起,黎安,我是想知道,這幾年…你過得開心嗎?”

這句話好似一道電流迎頭劈醒了她,她愣了一下,怔怔看着季晚的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偏頭過去,沒回答。睫毛簇濕糾纏,一滴混合着歡愉的淚墜下。

這不是幻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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