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這一下撞得有些結實,陸子羲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對方的一聲悶哼,而由于身高差,他的額頭正撞在了對方的唇角。
親……親到了?
嘴唇溫熱的觸感讓他頭腦頓時一片空白,然而首先喚醒他意識的不是碰撞的痛感,也不是羅盤那聲清脆的“叮——”,而是氣味。
有一種說法,說人的記憶裏,最深刻的就是氣味,這是一種近似于動物的本能,而陸子羲此刻堅信這種說法沒錯,因為他哪怕是死過了一次,記憶也跟着大換血,但他還是輕而易舉地嗅出了這種氣味來自于誰。
晏允臻。
而晏允臻身上的确是一套黑色的休閑西裝,從頭到腳。
晏允臻是個很講究的人,他的每一件襯衫,在清洗的時候都混過精油,再平攤于陽光房內自然晾幹後,由專人親自用手熨過,熏好特制熏香,再挂進衣櫥,等最開始的那陣較濃的味道散盡,才能上身。因此他身上的味道,不僅一萬年都不會變,還永遠都不會和別人弄混。
相比較而言,從小就接受軍營裏的糙漢式教育的陸子羲就沒這麽細膩。他的第一瓶香水是晏允臻送的,第一次走紅毯,造型師是晏允臻私人借的,和晏允臻關系尴尬之後,也一直是公司在負責打理他的行頭,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他的衣着立刻一朝回到解放前,上身黑白條海魂衫下身黑色牛仔褲,腳下踩着一雙純白的運動鞋,外面套着件薄的針織外套,要是換件校服溜進校園,再搶塊兒校牌就能裝直男高中生。
可哪怕陸子羲自認打扮如此不起眼,晏允臻卻一直在不錯眼珠地盯着他看,就像是被他深深吸引,無法挪開目光。
陸子羲被他看得有些發毛,甚至都忘了自己拿着羅盤來公園是幹嘛的,主動道歉道:“抱歉,那什麽,剛剛我……”
“沒什麽,是我走路不當心。”晏允臻回過神來,眼神微微回避,将大拇指搭在自己的嘴角,輕輕一抹,沒露出什麽嫌惡的神色,但和好感也沾不上邊,語氣平淡得好像剛剛目光深邃到能将人吞噬進去的人不是他,“怎麽我到哪兒你到哪兒。”
是啊,我怎麽又遇上你了呢?
陸子羲終于在他無所謂的态度下,和緩了“親上去”的尴尬,甚至還暗暗腹诽道,這回城際公園總不是你晏家的産業了吧,這回偶遇也得有你點兒責任了吧!怎麽還是你質問我呢?
“我就是……來逛逛。”陸子羲當然沒膽子真去質問晏允臻,只得乖乖道,“一會兒就走。那什麽,昨天……謝謝你。”
“以後別和他們來往了,不是什麽好人。”晏允臻剛想皺眉,像是想起了什麽,生生停了下來,嘆了口氣。
Advertisement
陸子羲被他這訓孩子的口氣唬得老老實實的,腦海裏卻在飛速運轉。
他謝的,其實是昨天下午的推薦機會,晏允臻說的,明顯就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到底做什麽了?
晏允臻沒管他在這頭苦思冥想,眼神投向另一個方向,有些煩躁地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
撞上眼前這個人的一瞬間,他真以為自己是撞上了十年前的陸子羲。
一樣的冒冒失失,一樣的随手抓的搭配,甚至連身上那種氣息都很像,那是一種讓晏允臻第一眼見到,就想到自己的初戀的氣息。
事後他也在宋揚那邊證實,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個人身上就是有種高中時期的陸子羲的感覺,一樣的幹淨純粹,像是陽光下的一條小溪,明洌,清澈,發着光,這種感覺是沒辦法模仿和僞裝的,這關乎一個人是不是真的問心無愧,是不是真的無傲氣但有傲骨,所以哪怕他一再和這個人巧遇,一再為這個人退讓心理底線,他也從來沒懷疑過這個人另有所圖。
他只能将他當成一個曾經蒙塵的珠寶,一個在長興被埋沒,終于在遠鴻的試鏡會上大放異彩的珠寶。
但他不想将這個珠寶當成另一個人,這對他們兩個來說都不公平,對他自己而言,既不屑,也不齒。
“下周二會正式開拍,在此之前,制作組會将劇本發給你,之所以會拖這麽久,是因為和以前相比,有很大改動。”晏允臻想了想,還是覺得和他聊工作更合适,“你的戲份不重,如果表現好,能在三天之內結束。”
“為了我一個人,改劇本?”陸子羲的注意力果然被工作吸引了過去,驚訝道,“為什麽?”
“他們原本設定的是高嶺之花般的男神,白淨俊秀,斯斯文文,和女生說話會臉紅的那種翩翩少年,但看完你的表現,他們改變了主意。”晏允臻解釋道,“他們感覺,再痞一點的風格更适合你。當然也不是覺得你演不好這樣的角色……你的表演我看了,演技相當不錯。”
“你怎麽看到我的表演的?”陸子羲好奇道,“你也在場嗎?”
晏允臻的臉色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錄像。”
“遠鴻還真是財大氣粗啊。”陸子羲感慨的同時也在奇怪,他怎麽不知道遠鴻原來會給每個人的試鏡結果備份?這數據庫真有這麽強大?
當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演全程攝像是晏允臻的特殊要求,而晏允臻顯然也不打算和他解釋這一點,迅速轉移了話題:“你知道今天這裏在做什麽嗎?”
“我剛剛看到常懿了,”陸子羲想了想,決定還是不瞞着他,“是在取外景吧。”
“對,”晏允臻問他,“想去看一下嗎?”
“誰?我們倆?”陸子羲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好心提醒道,“外圍有很多記者……”
“你覺得有人敢拍我嗎?”晏允臻反問道,“這又不是什麽猛料,我也不是來探班的,有哪家媒體會僅僅因為我出現在這兒,就有膽子铤而走險,不經過遠鴻的允許就放我的料嗎?”
……行吧,服了,忘了這位是個太子爺,向來只有媒體怕他,沒有他怕媒體的。
陸子羲認命地跟着他往前走,把羅盤挂回了脖子上。
晏允臻走在前面,穿過一片楓葉林,就到了公園噴泉處。
人群已經将劇組圍得裏三層外三層,警戒線隔着好幾米就開始拉得老長,劇務拿着喇叭,聲嘶力竭地喊着讓群演各就各位,場面混亂不堪。
“知道怎麽上去嗎?”媒體會忌憚晏允臻,瘋狂的粉絲可不會,兩個人好不容易繞開群衆視線,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晏允臻沖一旁因為陡峭而無人問津的山坡揚了揚下巴,問道。
“你要爬山?”陸子羲看着他這一身西裝革履,有些難以置信地問。
“……你爬,我讓你看。”晏允臻有些好笑,“傻小子。”
要不是身份不對,陸子羲現在就能瞪他一眼。
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大佬呢,別說爬山了,就是跳崖那都得照辦啊。
好在雖然這具身軀沒什麽力氣,但陸子羲本能的技巧還是在,他幾乎沒費什麽勁,就直接三兩下爬了上去,站在頂端往下望。
公園的長凳旁,常懿就站在正中間,和一個穿着校服的女演員站在一起,兩個人都是一臉疲憊,導演看上去脾氣也不是很好,拍着手上的劇本罵得唾沫橫飛。
“這怎麽看都不像大制作啊……”陸子羲小聲嘟囔了一句,“而且來城際公園不拍民國,拍現代題材做什麽?”
管理混亂,選址不佳,對戲的女主咖位也不大,甚至連題材,看樣子都是最樸素的校園題材,就算這些都不論吧,導演也不是名導,而且剛剛那個站位,稍微有點經驗的演員都知道并不好,導演還非堅持自己眼光獨到,光這點,就夠人心塞的了。
“沒誰說這是‘大制作’啊。”晏允臻老神在在地道,“天翰那邊只是報了總預算,是他自己要誤以為是大制作電影的。”
“但如果是單集低成本的校園電視劇,他根本沒必要跳這個槽,他本身就是電視劇演員出身,演這種類型的角色也是駕輕就熟……”陸子羲話說到一半,沒再說下去了。
“是啊,遠鴻完全可以給他一樣好的,甚至更好的,是他自己不知足。”晏允臻的眼睛凝望着遠處,忽然話鋒一轉,“陸聞啓,想拍戲嗎。”
“啊?”陸子羲一時半會兒還是沒法适應這個新名字,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我問你,想拍戲嗎?”晏允臻啧了一聲,“你這小孩兒今天是不是有點傻。”
“我不是小孩兒,我二十……我二十二了!”陸子羲下意識地反駁到一半,趕緊改了口,很快意識到晏允臻前一句話說了什麽,“你說,拍……拍戲?”
雖然他已經過了的試鏡,但拍和拍電影絕對是兩碼事。沒有小熒幕,直接進階到大銀幕,這麽高的起點,前世的陸子羲都沒有,晏允臻又憑什麽給他?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演技是怎麽磨砺出來的,你有沒有過演藝經驗,但我能很負責任地代表遠鴻告訴你,你的演技很有靈氣,是我見過最好的新人,沒有之一。”晏允臻緊盯着他的眼睛,“來遠鴻嗎?”
“來遠鴻,影版,就是你的。他們拍的雖然差,但這個ip非常好,主要受衆群為年輕女性,也有利于人氣積累。”晏允臻朝片場揚了揚下巴,“論制作,遠鴻不會輸給天翰。天翰只出偶像,而遠鴻出的是演員。”
說完,晏允臻就緊盯着他的眼睛,希望從中讀出欣喜的光芒。
他希望自己沒有猜錯,對眼前的這個人來說,做演員會比做偶像更重要。
“我能理解為,這是遠鴻對背叛者的打壓和報複嗎?”可光芒并沒有如期出現,那人只是笑了笑,“一場盡管對我有所利用,但仍然是雙贏的報複。”
“曾經是,但現在不是了。”晏允臻說,“遠鴻很欣賞你的能力,我們本來打算在拍攝結束之後再和你商談這件事,但昨晚的事情讓我擔心,你的經紀人會先我們一步毀了你。”
讓你擔心,還是讓你們擔心?
這句話繞在陸子羲心頭,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但他更加确定,昨晚一定發生了什麽類似英雄救美的事情,不然晏允臻不會今天一見到他,就對他如此上心。
“我會考慮一下的。”陸子羲猶豫了半天,問道,“就沒有別的理由了嗎?”
“我今天看你格外順眼,算不算理由?”晏允臻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要是還想看這混亂表演,可以繼續蹲守。”
“我也回去了,看看劇本,早做準備。”陸子羲擺了擺手,剛準備從山崖邊往下攀,忽然覺得胃裏一陣絞痛。
又發作了!
晏允臻看着他一瞬間變得慘白的臉色,神色微變:“你怎麽了?”
“不勞您挂心,”陸子羲嘶嘶地抽着氣,“老毛病了,我找塊兒石頭靠會兒……”
“下來,去醫院。”晏允臻不由分說地道。
“沒見這正疼着呢嗎!下不來!”陸子羲疼得有些煩了,就吼了他一句,吼完就後悔了。
他還真當自己還是以前的将門虎子新晉影帝啊!
給點顏色就開染坊,哪來的毛病!
“你還真是不怕我啊,”晏允臻咬了咬牙,“這麽多年了你還是第……”
兩個人都怔了一會兒,連胃都陪着等了會兒才疼。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第二個。
第一個連追悼會都開完了,死得透透的。
陸子羲不知道為什麽,就有點不合時宜地想笑。
“我帶你去私人醫院。”晏允臻的口氣漸漸和緩下來,“保證沒有媒體發現。”
陸子羲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敢去醫院治胃病是因為做吃播?”晏允臻長籲了一口氣,“別再做那行了,傷身體。”
“這回就當入職體檢了,以後好好拍戲。”晏允臻又甩下一句話。
他不希望陸子羲以為自己是在特別關照他。
哪怕自己的确是。
“我下不來,”見晏允臻一直看着自己,陸子羲苦笑了一下,伸出手道,“要不然你扶我一下?”
他的本意是開玩笑,誰知道晏允臻真的慢條斯理地解開了外套的扣子,然後上前一步,穩穩地借力,将陸子羲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走啊,還要我背你?”晏允臻終于忍不住再次皺眉道,“等什麽呢?”
此時正是初春,兩人身上的衣服都不是很多,陸子羲的胳膊直接觸碰到了晏允臻光滑的脖頸,甚至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
他的臉居然不可控地唰一下子紅了。
想他陸小爺雖然沒正兒八經談過戀愛,好歹之前也活了二十八年了,就是換了個身體而已,要不要這麽純情啊?
但陸子羲有些悲哀地發現,這具身體的原主還真的就是很敏感,很害羞,別說摟摟抱抱了,擱以前那要是晏允臻能看他一眼,這小粉絲就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恨不得跟個小松鼠似的拿尾巴把臉遮起來。
陸子羲咬牙扛着松鼠式藏臉的沖動,晏允臻轉過頭,卻以為他還在胃疼,眼神裏的關切徹底流露出來,讓陸子羲不由得偏開了頭。
他将手握成拳,放在口袋裏,謹防自己終于忍不住害羞而條件反射地把晏允臻推開。
本來就是啊!都是大老爺們兒有什麽好臉紅的!
他這樣想着,腦海裏卻浮現了一個聲音。
[已查看對方身份牌,身份為:預言家]
陸子羲猛地一愣,立刻轉頭看向身邊的晏允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