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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在這個全息投影技術已經非常成熟的時代，九江臨水學校的開學典禮依然要求全校師生出席現場，據說是比較有儀式感。

校長在臺上做動員講話，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整個會堂，伴随着回音交疊起伏，成功讓絕大部分學生打起了瞌睡。

于夏沒有等到宅機回信，于是打開其它網頁浏覽新聞信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臺上校長的演講已經接近尾聲，對面才終于發來兩個字加一個标點——

“真的？”

于夏：“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什麽。”

宅機又一次沒了動靜，也不知他那邊是信號不好，還是臨時有什麽事情。

于夏沒想太多，在響遍整個禮堂的掌聲之後，校長宣布今年的開學典禮圓滿結束，各年級的負責老師紛紛開始安排學生有序離場。

她也跟着從座位上站起。

“一年級的新同學請随我來。”

女老師的聲音清亮柔和，樣子看起來還十分年輕，“接下來我将帶你們到學校的機甲倉庫去參觀，代步工具已經等在外面，大家記得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于夏走在人流後方，遠遠瞧見菲麗絲朝自己跑來，如瀑般的銀色發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這不僅引起周圍同學注目，也同樣讓帶隊的女老師注意到了，她立刻出聲阻止：“同學，請你回到自己的隊伍裏。”

菲麗絲大闊步去到于夏身邊，理所當然道：“老師，我也是新生啊，為什麽不能和你們一起參觀呢？”

女老師皺眉：“學校有安排，你……”

話才開了個頭，她就發現不遠處的教導主任在向自己拼命使眼神，配合那誇張的口型，她能明白對方的意思是讓自己不要管。

女老師不禁朝銀發少女投去打量的目光，心想這難道還是個特權階級？

菲麗絲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眼裏的探究，笑眯眯問：“老師，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女老師：“……當然可以。”

既然教導主任都這樣表态，她自然也不會加以阻攔，朗聲叮囑一衆學生注意紀律，然後就帶着大家登上了停靠于路邊的校園觀光車。

于夏選擇了靠窗邊的位置，菲麗絲緊接着落座在她旁邊，興致勃勃道：“我才知道，除了碧海月以外，這學校裏居然還有一臺3S機甲！”

“哎，你說的是不是烈凰？”前面的同學在椅背上探出個腦袋，眼珠子亮晶晶的，“傳說中的烈凰機甲，百年前堪稱所向披靡！”

菲麗絲還沒開口，又一同學插進話來。

“可我聽說，自從當年那位唐言上将戰死以後，這機甲就再也沒有和任何駕駛員匹配成功了，不然也不至于被丢在倉庫裏。”

“大概這就是長情？”

“等等，機甲智能也會眷戀舊主麽？”

“這可難說，如果是3S機甲的智能系統，或許會擁有跟普通人同樣的情感呢？”

“其實我還是更傾向于認為是烈凰的機體出了問題，畢竟系統不合适可以換，但如果百年時間都沒法重新啓用，就肯定還有更大的毛病。”

說這話的男生是機甲設計系的，看起來對自己的分析信心十足，“就連我的舅舅也是這樣認為的！”

“你的舅舅是？”

“他可是天海星首都研究所的首席工程師！”

男生驕傲地揚起了下巴，周圍的新生們驚嘆不已，話題漸漸轉移到他的身上。

于夏對首席工程師并不感興趣。

她的思緒還停留在男生先前所說的那番話上。

當年她不得不借助李的幫助逃出星盟基地，就是因為沒辦法與其他駕駛員達成神經連接該有的契合度，所以星盟高層決定要換一個更好用的系統。

這足以充分說明星盟高層對烈凰機甲的重視程度，既然如此，那些人又怎麽可能會任由其閑置百年？

于夏覺得背後應該還有相當複雜的原因，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好奇。

正沉思着，菲麗絲突然湊了過來，低聲說：“其實我知道為什麽。”

于夏一愣：“什麽？”

菲麗絲重複道：“我說我知道，烈凰機甲為什麽會被閑置在倉庫裏一百年。”

于夏臉上露出了吃驚之色。

“這有什麽好驚訝的嗎？你也知道我們種族的能力，我可以預測幾秒後發生的事情，就能提前知道你準備開口問的問題……哈哈，騙你的。”

菲麗絲笑着搖搖頭，“只是因為你的表情太明顯，讓我猜出來了。”

于夏：“……有這麽明顯嗎？”

“就差寫在臉上，你說明顯不明顯？”菲麗絲卷起一縷垂下的發絲，纏繞在指尖把玩，“夏夏，實話實說，你是不是想打那機甲的主意？”

于夏：“……啊？”

“我的意思是，“菲麗絲與她四目相對，“你是不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坐上烈凰機甲？”

于夏有些愕然，下意識要開口否認，但內心深處卻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倔強地表達不同看法。

——為什麽不試試？也許能行呢？

——如果可以，那當然再好不過了。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我的精神力等級只有B，不可能和烈凰進行神經連接。”

菲麗絲面無表情，眼神不知為何有些冷。

于夏也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話，氣氛正尴尬的時候，對方唇邊突然綻開一抹熟悉笑容：“別灰心啊，說不定就可以呢！”

于夏：“……”

“精神力值也是會成長的，據說爺爺當年剛開始的時候只有S，後來不是升到2S去了麽。”

菲麗絲拍拍于夏的肩膀，鼓勵道：“我相信你不會比爺爺差！”

于夏張口無言，不知該怎麽接話。

她也不好告訴菲麗絲，盧克當年之所以能從S變成2S，是因為經歷了險死還生的風獸漩渦，而且就算是2S的精神力，也依然還是駕駛不了像烈凰這樣的3S機甲。

想了想，她轉移話題道：“你剛剛說知道烈凰被閑置百年的原因？”

“啊啊，是的呀。”

菲麗絲靠回柔軟的椅背上，繼續繞着頭發玩，“我記得那天下午，爺爺家裏來了個朋友，是一個全身上下都是金屬部件的不知道啥人。”

“金屬部件？”

“對的，通常人往自己身上安個幾件就差不多了，但他就連暴露在外的皮膚都是某種硬質金屬，一度讓我覺得那應該是一具人偶機械體。”

菲麗絲的這番描述，讓于夏想起了李。

那位在機甲研究方面有很高造詣的終極大師，很早以前就開始琢磨着要怎麽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機器上。

“客人和爺爺似乎是老相識了，我當時還小，悄悄躲在門後偷聽，居然讓我聽到那客人說……”

她話音一頓。

于夏忍不住追問：“說什麽？”

“……說我們到啦！”

菲麗絲指了指窗外，“全校第一大的機甲倉庫，據說烈凰安放在最深處，我們只能在安全防護室隔着五十層玻璃遠遠地看。”

學生如同潮水般下車。

菲麗絲雖然自稱不怎麽懂機甲，但還知道挺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這些事情包括但不限于碧海月的忠實粉絲悄悄潛進倉庫，給她裝扮了一身五彩缤紛的帶燈，以及好幾個S級駕駛員為了學妹在倉庫裏開着機甲大打出手，結果學妹喜歡的卻是別人。

于夏見她講得興致勃勃，也就沒有在追問先前的話題，基本上是安靜聽着，偶爾回應幾句。

直到準備進入倉庫的時候，她的電子終端突然響起了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于夏點開，是宅機發來的。

“你喜歡什麽顏色？”

于夏有些摸不着頭腦：“都可以吧。”

宅機卻堅持要一個回答：“最喜歡的呢？”

于夏的視線落在前面某個同學的衣服上，随便回了個藍色。

宅機……宅機自閉了。

九江臨水學校共有五個大大小小的機甲倉庫，他們現在所在的倉庫是面積最大的，呈規整方形構造，可供機甲停靠的機位多達四百處，天頂的高度将近一百米。

在女老師的帶領下，新生們行走在空曠的維修區，兩側矗立着各種形态的龐然大物，通體泛着金屬寒光，氣勢凜然逼人。

他們在那些S級以上機甲面前短暫停留，走走停停，去到烈凰所在的倉庫禁地時，已經過去了将近兩個小時。

管理員正在控制室裏發呆。

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還挺興奮的機甲智能，現在又陷入一片死寂。

而且整架機體好像籠罩着某種低迷氣場，本來就已經不怎麽亮眼的外甲更是顯得黯淡無光。

……怎麽跟情場失意似的。

管理員漫不經心地想着，随即被自己這個念頭吓了一跳，差點從座椅上蹦起來。

就在這時，訪客鈴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