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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醫生說你接下來還要去挂水,而且你現在的燒只是暫時退了,萬一晚上在寝室內又發燒,你想麻煩寧曉鋒他們幾個從上鋪将你扛下來再送醫院嗎?”陸沉州将帶回來的藥物放在一旁,不顧對方臉上的猶豫将人拉進客廳。

“我家距離醫院近,而且我爸這幾天剛好要出差不在家,你要是覺得不自在那我走,你一個人在這裏休息。”

“別……”被人按在沙發上的周瑾,下意識拉住眼前要走的人,“別走。”

陸沉州計謀得逞,背對對方露出一個笑臉,再轉身過來時已經面色如常的握住那只拉住自己袖子不放的手掌,“你先坐一會,那個藥要吃完了才能再睡。”

他讓周瑾在沙發上坐着,先跑去将電視打開找了一個輕松的綜藝給對方看,自己又跑去廚房燒開水,又跑去将藥袋拿過來站在那裏研究着上面一頓要吃多少的藥物。

生病讓周瑾一直都沒什麽精神,他的眼鏡還被陸沉州忘在了宿舍內。

安靜靠坐在沙發中的青年,耳邊聽着電視內傳來的笑鬧聲,視線卻開始打量起自己所在的位置。

身下的布藝沙發上鋪着厚厚的毛毯,幾枚鮮豔的抱枕東倒西歪的放在角落裏,周瑾望着那裏手指不由自主的彎曲,“好想去将它擺放整齊啊。”

周瑾忍住沖動,轉頭用模糊的視線看向另一頭沙發邊緣的小茶幾,上面擺放着一盤糖果還有一副全家合影的相框。

沙發上的人往那邊挪近了一些,近距離看清了那張相框內的一家三口擁抱在一起的畫面。

其中陸沉州跟陸叔叔他已經在醫院都見過,剩下那名笑容燦爛雙手叉腰的漂亮女性看來就是陸沉州的母親。

“小瑾,藥劑沖好了。”

在廚房站了半天的陸沉州,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沖劑重新進入客廳,擡眼就看到周瑾快速将茶幾上的相框放回去的小動作。

陸沉州看了一眼那相框上的一家三口,先把茶杯平穩放在桌子上,随後拿起相框跟周瑾坐到一處去,給他介紹上面的人物,“這是我高一拍的照片,那天我媽要出國不打算再回國了,所以這是我跟她的最後一次合影。”

周瑾滿臉寫着震驚,明明照片上的人笑的那麽開心,結果竟然是要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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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陸沉州上次為了兼職,看過周瑾的個人資料。

上面沒有任何有關父母的介紹,唯一聯系人就是他們族內的丁巴巫師。

“我?”周瑾愣住,遲疑一秒後将有關自己的身世告訴了對方。

“我阿爸打獵掉下了山崖沒救的回來,阿媽将我放在丁巴巫師的家門口後也跳了山崖追阿爸去了。”

從周瑾有記憶開始他就是一名孤兒,是丁巴巫師将他養大的。

“丁巴巫師說他們很相愛。”小時候族內其他小孩都有自己的家人,周瑾就去問丁巴巫師,這是丁巴巫師告訴他的。

陸沉州望着身側說着他們很相愛的人,默默用舌尖抵住後槽牙才能忍住吐槽,心底想着再相愛也不能就這樣把孩子給扔掉啊。

那個時候周瑾才多大?剛出生沒多久就父母雙亡,每天在族內眼巴巴的望着別人一家三口相親相愛的畫面,陸沉州拿起一旁的相框直接往人懷裏塞,“給你,從今天起這就是你家了,我爸就是你爸,他在醫院那會子就喜歡上你了。”

周瑾被動抱住那相框,沒懂話題是怎麽跳到了這裏,而且陸叔叔只見過他一面為什麽會喜歡他,還喜歡的要給他當爸爸?

腦袋被高燒燒糊塗的人想着,陸家父子倆個都喜歡別人叫他們爸爸嗎?

上次他那樣叫了陸沉州,現在連陸叔叔也這樣?

香梨市的人民真的有點奇怪啊。

一直到吃過藥睡下,周瑾都在想着陸叔叔為什麽會喜歡自己這個問題。

陸沉州蹲在床邊等着人睡着後,光明正大的坐在這裏打量着對方的睡顏。

“如果我們在一起的話,老陸肯定很喜歡你。”陸沉州掏出手機對準床上熟睡的人,悄悄拍了幾張睡顏留着當紀念。

做完這一切他又打開自己的朋友圈,先給寧曉鋒回複消息,讓對方放心周瑾的情況。

又順着上次周瑾簡歷上留下的丁巴巫師電話,給對方發送了告平安的消息。

丁巴巫師接到陌生號碼發來的內容後,下一秒就将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陸沉州将電話接通,輕手輕腳的離開卧室去了客廳接起了電話。

“是丁巴巫師嗎?丁巴巫師你好,我是周瑾的大學同學我叫陸沉州,周瑾昨天發燒了,我已經帶着他去醫院看過,現在他吃過藥睡下了,因為醫生說他還可能繼續發燒,我們學校都是上鋪睡覺不方便,所以我将他暫時帶回了家,怕你們擔心所以才會發了那條短信。”

電話那頭的丁巴巫師自從打通電話後,還一個字都沒說,光聽着電話那頭的人跟倒豆子似的,将整個事情的起始經過全講了一遍。

原來想要問的,想關心的話題,也全部都被對方說完了。

陸沉州将所有情況都交代清楚後,發現電話內靜悄悄的,他将手機從耳邊拿開看了一眼屏幕,“通話中啊,怎麽沒聲音。”

“謝謝你照顧周瑾。等他醒過來請通知他打個電話給我。”丁巴巫師終于說話了。

“嗯嗯,丁巴巫師你放心,等他一醒過來我就讓他直接打給你,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直接打我這個電話。”

一直到電話被挂斷,丁巴巫師都覺得耳朵疼,電話那頭的人好大聲,讓已經步入老年的丁巴巫師耳朵都聽疼了起來。

他放下手機坐在用來祭祀的屋內,望着族內千百年來一直信奉的巴丁刺木神像,喃喃自語,“當日我是不是不該讓他出去呢。”

周瑾離開那日,丁巴巫師無意中看到對方的背後隐約有烏雲翻滾黑中帶紅煞氣重重幻影,他私下獨自為對方做了倆場驅邪指引的法事,如今看來并沒有徹底驅逐瑾身上的厄運。

香梨市的周瑾沒聽到丁巴巫師的話語,躺在床上渾渾噩噩的睡到了後半夜又發燒了一次。

陸沉州躺在他旁邊察覺到他溫度不對時,立馬爬起來去将醫院開的藥都拿過來,把人叫醒又吃了一次退燒藥,又用毛巾幫他反複降溫忙活了一夜,天邊微亮時周瑾的燒退了,一夜沒合眼的陸沉州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伸了一個懶腰也跟着關燈再次躺下。

這一覺周瑾睡到肚子前胸貼後背才醒,餓醒過來的人睜開眼睛望着眼前陌生的環境,還沒想起自己在什麽地方。

等他坐起身時,才看到旁邊熟睡的陸沉州。

周瑾小心翼翼揭開被子,光腳下了地往外走去。

他現在頭不疼身體也覺得輕松了許多,只是肚子有點餓。

從卧室獨自出來的人,到現在才有機會觀察陸沉州的家。

三室一廳底層一樓的房子,門口還有一處小花園昨天進來時,他就看到種了好幾株粉色薔薇。

屋內處處都充滿了家與生活的氣息,周瑾順着動線找到廚房為止,找到了熱水壺,裏頭的熱水一直開着保溫的狀态,周瑾站在那裏拿着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

卧室內陸沉州生理鐘準時醒過來,剛睜開眼睛的人習慣性的先看一眼身側,沒看到應該躺在這裏的人整個吓了一大跳飛快爬起沖了出去。

“周瑾!周瑾!”

廚房喝水的周瑾聽到自己的名字,腦袋從廚房內探出來,看向遠處那道直奔大門方向的身影,“我在這。”

沖向大門的身影已經急剎車停下掉頭,走到廚房瞥見對方手裏抱着的杯子才後知後覺想起什麽,“肚子餓了吧,你等我一下。”

他又跟旋風似的沖到卧室,給倆人各自點了一份早餐外賣後這才重新跑回來。

周瑾喝了倆杯水後,昨天那種說話都疼的滋味已經消散了大半。

陸沉州瞥見他光着腳站在地上,連忙将自己腳上的拖鞋遞過去,“先把鞋子穿上,別站在這裏吹風去沙發上坐着。”

他自己跑過去又拿了一條毛毯過來将人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等外賣送過來的時候,周瑾已經在陸沉州的安排下吃了半顆水煮蛋喝了一杯對方沖泡的豆漿粉。

周瑾窩在沙發上抱着毛毯,安靜無聲的看着陸沉州忙來忙去的身影,忍不住嘆氣。

将外賣盒子打開的陸沉州,耳尖的聽到了對方的嘆氣聲,轉頭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幾圈,“嘆什麽氣?拿着筷子。”

一只手從毛毯內伸出來,接住那雙筷子後将自己的嘆氣原因也告訴了對方,“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很喜歡我嗎?”

他甚至都不知道陸沉州為什麽會喜歡自己。

明明也沒認識多久,可是對方現在所做的一切就好像他們認識了很久很久。

陸沉州的存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動搖周瑾的決心。

打開小米粥盒子的人聽聞想也不想的點頭,将米粥也跟着遞給對方,自己拿起另外一份炒米粉跟他并肩坐在一起後才開口,“喜歡啊,所以我上次才說你給我下蠱了。”

“可是我什麽都沒有,你喜歡我什麽?”周瑾将米粥放在一旁,掰着手指頭跟他算這一筆賬,“我很窮沒錢,跟你出門去景點都要坐很長的公交車,我父母雙亡不是一個适合結婚的人,我還要上學我還有助學貸款還要打工,我連生病了都需要別人照顧,我那麽多的缺點。”

他自己都找不出來,自己哪裏值得被人喜歡。

陸沉州瞅着他幼稚數手指頭的模樣,聽着他在那裏數來數去的畫面就很想幹一件事情。

“想知道我答案嗎?”陸沉州下套問。

周瑾快速點頭,專注的盯着對方,他想知道。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情,一會你不準跑也不準從今天起,不理我。”詭計多端的人拼命挖陷阱。

從山裏出來從小就會打獵的人,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前方已經被人挖上了陷阱,“好。”

話音落下,一只火熱的大掌捂住了他的雙眸,周瑾視覺被奪走,聽覺觸覺被動放大無數倍,他能聽到自己耳邊清晰放大的心跳聲,熾熱的溫度從四面八方湧向唇齒交纏的位置,令人氣血翻騰。

等對方松開捂住他眼睛的手掌時,周瑾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正在專注緊張的盯着自己時。

下一秒陸沉州頭上多了一條毛毯。

他眼前一黑揚手就想要将毛毯拿下來,卻被人按住了。

“別動。”周瑾按住那只要掀開毛毯的手掌,他的大腦記憶感官還沒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周瑾懂了剛才陸沉州為什麽要他先保證不要跑,否則剛才将人推開的瞬間他就想離開這裏了。

剛才前方有陸沉州擋着,後方有沙發抵住,周瑾擡頭通過模糊的眼睛環顧四周尋找了一圈跑路方案無果後,這才選擇用身上的毛毯将人蓋住。

陸沉州乖乖用腦袋頂着巨大的毛毯,他在裏頭待了都快一分鐘了還沒聽到外面的動靜,要不是毛毯下方可以看到周瑾還坐在沙發上,陸沉州早就将頭上的東西給掀了。

“周瑾?我現在可以打開毛毯嗎?早餐快冷了。”

周瑾很想說不,可他視線掃向茶幾上擺放的早餐,良好教育讓他做不出那種不準人吃早飯的行為,只能面無表情的揭開毛毯看向對方,“你吃早飯吧。”

陸沉州出了毛毯望着眼前的人就忍不住的嘴角上揚,為了壓制好心情他快速拿起炒米粉往嘴裏塞。

一邊吃一邊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對方。

周瑾抱着自己的那份小米粥,垂着眼簾都能夠感應到那炙熱的目光一直在他臉上停留着,并且還有往下移動的跡象。

山區出來的少民深呼吸握拳忍住,一次倆次三次忍無可忍後他擡眼瞪着對面的人,做出超兇的表情威脅對方,“你再這樣看我,我就跑了。”

“我不看我不看,你快點吃我去幫你重新燒點熱水,一會還要吃藥呢。”

陸沉州連忙道歉,端着炒米線就沖進了廚房。

沙發上,周瑾等人走後這才緩緩放下小米粥,将腦袋埋進毛毯內掩住通紅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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