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郦錦宜想入非非
就在錦宜将碰到那帕子的時候, 桓玹及時握住她的手腕。
錦宜擡頭,同時也醒悟了自己的唐突,但目光仍是不由自主地往那帕子上掃視, 就像是那物件在親切地跟她打招呼一樣。
桓玹卻并沒有給她盡情浏覽的機會, 他左手一動,已經藏起珍寶般,重将那東西嚴嚴密密地塞了回去。
……看樣子那是挺珍貴的東西,也許是自己看錯了。
不,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錦宜定神,卻驀地發現桓玹居然已傾身過來, 這個距離委實太近, 車廂雖然并不狹窄, 但是被他如此逼近,壓迫力排山倒海, 而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似麝如蘭的氣息也一個勁兒地從鼻端侵襲入心底,讓她的心小鹿嗅到虎狼氣息般噗通竄動,毫無安全感。
錦宜正想擡手推開他,桓玹垂頭, 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
錦宜愣了愣, 不明白這話從何說起。
桓玹注視着她的雙眼:“記住了嗎?”
位高權重的輔國大人加德高望重的三叔公兩重身份, 重上加重, 重中之重, 讓錦宜無法懷疑, 她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記住了。”
桓玹看着她小白兔般乖巧的模樣, 才想一笑,眼前卻鬼使神差地又出現那似笑非笑的貴婦臉容,心頭随之不合時宜地疼了一疼,于是那個還未展露的笑容便無疾而終了。
***
馬車停在了郦府的側門。
因為郦家跟原本那兵部主事家的宅院合二為一了,後面改造的時候,拆除了隔開兩家的大部分高牆,也剩下了一部分改為可通行的夾道,夾道的牆壁上也嵌了漏窗。
當初桓玹心血來潮而至,便是隔着那漏花窗,看見錦宜為林清佳陶醉地抱樹之舉。
桓玹抱着錦宜下車的時候,因為雪下的正大,街上也沒什麽人。
錦宜身形嬌小,埋頭縮在他的懷中,像是藏在老虎肚皮底下的一只小兔子,不仔細打量看不出來。
桓玹輕車熟路地從側門進入,沿着夾道往前,轉過院牆門。錦宜探頭看了眼:“好了,到這裏就可以了,大人将我放下來吧。”
桓玹仍往前又走了一段,拐過彎就是錦宜的卧房,這才将她輕輕放在廊下,讓她靠着牆站住。
“可以嗎?”他垂頭望着錦宜,想看她臉上是否有痛楚之色。
錦宜試着走了一步:“藥果然很靈,這會兒已經不怎麽疼了。”
桓玹看着她呀呀學步般,小臉上又露出歡容,突然愛心發作,很想擡手摸摸她的頭頂。
錦宜道:“趁着沒有人發現,三叔公快出府吧。”
桓玹正要答應,錦宜道:“我知道三叔公為什麽這樣幫我了。”
桓玹重又擡起雙眸。
錦宜鄭重道:“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不會給郦家跟桓府添麻煩了。”
桓素舸如今嫁做郦家婦,若她在外頭鬧出不好聽來,自會連累到桓素舸,桓玹如此盡心竭力相幫,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錦宜是這樣認為的。
桓玹不做聲,在錦宜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一緊,以為她當真了解了,但聽到最後一句,失落感像是漲潮的海水,突然就湧了上來。
但他并沒有說什麽,只是一點頭。
桓玹轉身而去,不多時,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地飛雪之中。
***
桓玹離開郦家,縱身上了馬車。
馬車載着他回桓府,走到半路,原先跟随他在寫意樓的侍從趕了來,禀告道:“您離開後,郦公子跟林公子鬧了一場……”如此這般,詳細說了一通。
桓玹聽罷,重又靠在車壁上閉眸沉思。
半晌,他探手入懷,掏出了一方素淨的帕子,正是先前錦宜瞧着眼熟的那方,同樣也是當初錦宜落在桓府的。
桓玹看着上頭已經褪色的繡花,眼神有些迷離。
他想起兩人同車時候對話,歷歷在目,連同郦錦宜的一颦一笑,每一個小動作。
以及她上藥時候忍着眼淚咬着唇的楚楚模樣。
都落在他的眼底,一絲不差。
有關她的事,他總是記得格外清晰。
……其實本來,今天不該這樣的。
他不該出現在寫意樓,更加不該在錦宜摔跤的時候現身,不該警告她那些話,甚至不該送她回郦家。
但他無法按捺,尤其是知道的越多,他越無法容忍。
眼睜睜地看她重複走上讓彼此都為之悔恨的不歸路。
這一次,他不會允許。
***
錦宜目送桓玹離開後,趁着廊下無人,一瘸一拐地回到房中。
屋內無人,錦宜偷偷摸到裏間,坐在榻上喘息。
不多時,門吱呀一聲開了,錦宜正有些緊張,就聽腳步聲近,是沈奶娘露面,一看錦宜,先念了一聲佛:“小祖宗,總算回來了!”
錦宜道:“不是讓奶娘在屋裏幫我看着麽,你去哪裏了?可有人叫我?”
沈奶娘道:“僥幸沒有人來叫,我見你還不回來揪着心呢,去後面打聽打聽小夫人睡醒了不曾。”
每天中午,桓素舸會睡上近一個時辰,錦宜正是捉住這個空暇,求子遠帶自己出府的。
沈奶娘見她神情還算正常,但提着的心還是不敢輕易放下:“這次出去,可都順利麽?”
錦宜因為之前跟桓玹的相遇,就把跟林清佳相見的那樁慘事給壓下了,此時聽奶娘提起,才低下了頭。
沈奶娘畢竟最為知心,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好,才要打起精神安慰她幾句,錦宜道:“奶娘,從此之後,不要再提林家了。”
沈奶娘見她神情黯然,慌忙安撫道:“不提就不提,其實也沒什麽可惦記的。咱們記得人家的情分,可人家的心跟咱們不一樣,俗話說強扭的瓜也不甜,就不要去費心費力了。”
錦宜被她這兩句話逗的苦中作樂地笑了起來。
正在此刻,外間響起淩亂的腳步聲,有人叫嚷道:“大少爺,你別着急……”
沈奶娘聽是子遠,正要去開門,門已經被砰地撞開,子遠以一種悲怆的聲音叫道:“姐姐!”反把錦宜吓了一跳。
沈奶娘道:“大少爺,這是怎麽了?”
子遠沖進裏間,一眼看見錦宜,兩行淚刷地流了下來,他撲到跟前,半跪在地張手将錦宜一把抱住,帶着哭腔叫道:“跑到哪裏去了!你吓死我了!”
錦宜先前在車上想起子遠,也問過桓玹,桓玹只說會有人處理。這會兒見子遠急得如此,錦宜摸摸他的頭:“我不是沒事麽?你多大了還哭?”
子遠仰頭望着她近在眼前的臉,這才又爬起身來:“我擔心你知不知道?你到底……”
正要追問,突然想起還有人在,便猛地噤聲。
這會兒沈奶娘已經出門将原先受驚的府內下人給驅散開了,子遠便放低聲音:“是誰把姐姐帶走了?”問出這個問題,他的心重又提了起來。
錦宜正要告訴,驀地想到桓玹的叮囑,話到嘴邊忙剎住:“你、你不知道?”
子遠跺跺腳:“我發現你不見了後,找不到人,很想跟林清佳幹一架,後來我想,一定要把你找到,就算找遍長安城也要找到人,若是找不到,我就再不回家……誰知才出寫意樓,就有個人攔住我,告訴我姐姐回家了,讓我悄悄回府就是。”
子遠當時正憂心如焚,不敢輕信這話,又看此人面生,疑心是跟那擄走錦宜的神秘人一夥的,眼見此人傳話完畢要走,子遠便想攔下他,誰知這人身手居然極佳,子遠完全不是對手。
但子遠為錦宜之故,奮不顧身,正要叫樓上的夥伴一起圍毆,恰林清佳也出來了。
林清佳的人面不是子遠能夠相比的,他一看見此人,心頭震動,面上卻不露聲色。
見子遠要為難此人,林清佳反而上前攔住子遠,那人瞧他一眼,也不道謝,并沒說一個字就走了。
事後子遠不免更加遷怒林清佳,林清佳卻道:“此人是友非敵,你得罪他毫無益處,他方才跟你說了什麽?”
一語提醒,子遠才勉強先奔回家來看看,心裏想着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沒想到竟歪打正着了。
子遠對錦宜控訴道:“那人藏頭露尾,我怎知道是何方神聖,回來的時候心裏想,若家裏不見人,我立刻先回去跟林清佳拼命。”
錦宜知道那個向子遠傳信的必是桓玹的人,輔國辦事果然缜密心細,連她起初都忘了子遠還在寫意樓。
經過了這一連串的起伏,心裏的痛也像是被沖散了,錦宜強露歡容對大弟道:“已經雨過天晴了,放心。”
子遠擡起袖子擦擦臉上的淚:“還好平安無事,不然的話……”
兩人正說到這裏,就聽到門外沈奶娘道:“夫人怎麽親自過來了,有什麽吩咐派人來說聲就是了。”
***
錦宜忙向着子遠先使了個眼色,自己慢慢站起身來,膝上還是有些疼,但比之先前已經好太多了,這自然是那兩瓶子藥的功勞。
兩個人立在地上迎接夫人,桓素舸進門後一瞧這陣仗,笑道:“怎麽了,我打擾了你們兄妹說體己話麽?”
錦宜忙道:“并不曾。”
桓素舸落座,示意兩人也都坐,子遠的屁股還沒沾到凳子,突然想起林清佳來。
雖然發現錦宜在家裏他松了口氣,也很想讓林清佳多着急尋找一會兒,但若是消息不慎走漏出去,對錦宜最為不妥,因此子遠找了個借口,便先退了出來。
子遠去後,桓素舸問錦宜:“子遠是不是有事?”
錦宜忙搖頭。桓素舸道:“怎麽眼紅紅的像是哭過,神情也不似平日……帶着些心神不寧的張皇。”
錦宜捏了把汗,正不知如何回答,桓素舸又一笑:“罷了,不說這個了,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說,初九日那邊府裏宴請賓客,老爺跟我也在受邀之列,我心想着也帶你跟子遠子邈一塊兒去,他們是男子,遲早是要頂起郦家的,趁機多認識些相識自然有利于前途,而那天去赴宴的女眷也多,正好兒你也多交際交際。”
錦宜最怕的就是“交際”,何況是去桓府交際,簡直像是老虎尾巴上打秋千。
且她才答應桓玹不再生事一定要循規蹈矩的,如果再去一次桓府,那個地方的風水跟她八字不合,保不齊又橫生枝節。
因此錦宜謙恭地說:“雖然夫人是好意,可上次在府裏出糗,我實在沒面目再去,夫人若有心,只管叫子遠子邈跟着父親一起就是了,我就不必了。”
“瞧你說的,”桓素舸笑起來:“總是跟我客套見外,如果是因為這個,那我便替你做主了,那天就随我一起去。”
一錘定音,錦宜心裏發出一聲悲泣。
但她哭的太早了,因為桓素舸又道:“是了,還有一件事,後日初八,本來咱們府裏不是請客嗎?”
這個錦宜知道,心不在焉地點頭。桓素舸道:“原先以為你三叔公不會來的,不料方才又派了人來告訴,說是要來。這可是咱們想請也請不到的,我先跟你說讓你也心裏有數。”
***
是夜,錦宜又給傷口上了藥,然後平躺,回想着今日發生的種種,聽着外頭風雪敲窗,心底一會兒是林清佳站出來“對任何人我都會如此”,一會兒是桓玹道“你不是小孩子了”。
林清佳本是她所愛慕之人,桓玹是她所敬畏之人,但如今時移世易,人心也跟先前不同,兩者交錯想起,反形成一種以毒攻毒的效果,錦宜在不知不覺中入了夢鄉。
鞭炮齊鳴,鑼鼓喧天,洞房之中紅燭高照,新娘子蒙着紅蓋頭,坐在床邊靜等嬌客。
這幅貌似歲月靜好的場景感染了錦宜,讓她羨慕無比,可看着看着,身為旁觀者的錦宜突然靈光一閃,不對呀,這新娘子本就是自己,而今天正是她的好日子。
哈哈哈,何須豔羨他人!錦宜的心因為這種莫名的喜悅而也随之蕩漾起來,搖擺如春風裏的花。
門開時,是新郎官移步走了進來,錦宜睜大雙眸從紅帕子底下看着那人向着自己走近,她莫名地認定這人就是林清佳,而白日所受的傷在這完美的夢境之中卻是不曾存在過的。
一只手探過來,将帕子掀開,然後微微用力,擡起了她的下颌。
這動作雖然不算粗暴,但也并沒有什麽溫柔可言,錦宜被迫擡頭,第一感覺就是:他好高。
然後,新郎官俊美無俦的臉在眼前逐漸清晰,錦宜死死地盯着面前這個人,終于“啊”地慘叫起來!
這站在她跟前的新郎,赫然正是桓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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