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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蘇意清用被子捂她睡衣上的卡通圖案，确認遮住後，垂頭用幹毛巾擦自己濕濕的長發。

長頭發很不容易擦幹，擦起來挺耗耐心的，在确定自己頭發不滴水後，她便懶得擦了。

卧室裏時而響起鍵盤敲打的聲音，沈靳遠就在一旁工作，蘇意清并不想打擾他。

一時間無事可做，她腦袋放空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忙拿出手機。沈靳遠在工作，那她的工作呢？

住院那段時間，直到現在回到家，都沒有任何人跟她說關于工作的事情。也從沒有人在她耳旁說過，已經幫她請過假這句話。

蘇意清心中隐隐有種不好的猜測，在問過蒼凝後，她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她自結婚後，就再也沒有工作過。

這真的是自己會幹的事情嗎？蘇意清眉頭緊緊皺起，覺得不可思議，快速打字問蒼凝：“我不工作，一直在家？家裏阿姨管家都有，我在家幹嘛？還有，不是說我以前暗戀沈靳遠嗎，那我不是更應該要繼續做那助理的活，留在他身邊啊。”

“你怕繼續留在沈靳遠身邊，會控制不住自己，到時被人拍到了，事情就麻煩了。”蒼凝回。

蘇意清：“......”

蒼凝：“且不說這個，有阿姨管家在家，那就更應該要在家啊，當一個悠閑自在的富太太，多好啊。”

蘇意清眉頭皺得更深了，她偷偷看了一旁的沈靳遠一眼，心中生出愧疚，艱難打字問：“我這一年裏，就是一直揮霍着沈靳遠的錢，心安理得過着富太太的生活嗎？”

“沒有沒有，你過得挺節儉的，就是你家那位太寵你了。”蒼凝見蘇意清又要用消極的态度想事情了，連忙回。

蘇意清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字，只覺得這比她得知她放棄了工作，更讓她覺得震驚。

回想那幾張照片上沈靳遠的那張臭臉，還有這一回來就一直呆在書房工作，就在吃飯時才能見到人影的沈靳遠，是太，太寵她？

還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嗎？蘇意清忍不住暗中诽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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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清。”沈靳遠低沉的嗓音忽然響起。

“啊？”蘇意清現在思考沈靳遠到底寵不寵她的問題，冷不丁被問題的主人公叫了名字，心虛地差點把手中的手機扔了出去。

卧室裏鍵盤的聲音依舊沒有停下，沈靳遠看着電腦屏幕上的報告，低沉的嗓音裏帶着點無奈：“晚上洗頭，頭發要弄幹。”

“哦。”蘇意清緊張的心平複下來，她又偷偷看了沈靳遠一眼，心想沈靳遠明明一直在工作，怎麽就發現她擦頭發時偷懶了呢？

蘇意清是不想再用毛巾擦了，她的眼睛快速轉動，在卧室裏尋找吹風機。

沈靳遠工作得那麽專注，蘇意清是不好意思打擾的，于是她輕聲輕腳下床，動作很輕地在她認為可能會放吹風機的地方查找。

還沒翻了幾處地方，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不是跟你說了，有什麽不懂的，就問我。”

蘇意清彎腰的動作立刻站直，後背卻撞到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她沒想到，沈靳遠竟然站在她身後這麽近的地方，鼻尖萦繞着陌生的男人氣息，是隐隐的，帶着點清冷的薄荷味。

她趕緊又微彎下了一些身子，與身後的人拉開些距離。

可她彎了腰，身後的人也跟着彎腰，兩人距離依舊很近，臉頰有些燒，蘇意清不知道沈靳遠為何突然這樣，但她也不好意思問，只得繼續彎腰。

身後的人卻似乎一點也不明白她彎腰的意思，繼續随着蘇意清的動作彎身下來。

太近了，男人溫熱的氣息灑在蘇意清的脖頸，惹得她那側的耳朵燒得通紅。

這姿勢實在是太近太暧昧了，蘇意清撐不住，想要開口，卻見沈靳遠忽然伸手，那修長好看的手指拉開了她眼前的抽屜，裏面赫然是一個吹風機。

蘇意清終于明白沈靳遠彎腰的意思了，只是她明明本來也要翻找這抽屜的，她正出神想着，那吹風機已經被拿走，而她一側的頭發，忽然被身後的人一手托了起來。

察覺到沈靳遠要做什麽，她趕緊轉過身，因為兩人距離太過近，蘇意清差點又要撞上。

她往後退了退，腰抵着身後的櫃子，伸手要拿沈靳遠手中的吹風機：“我自己吹就可以，你快去工作吧。”

沈靳遠卻沒有立即給她，他薄唇緊抿，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

這副樣子，讓蘇意清想起來了之前，沈靳遠給她拿內衣時的情景。

心中只覺得不妙，在沈靳遠要開口之前，她趕忙提前堵住了對方的話：“我會用吹風機，會吹的幹幹的，你快去工作吧。”

蘇意清說到後面，都有了些哀求的意思，她完全不想再了解一下，她以前又是如何借着吹風機來勾引沈靳遠的。

沈靳遠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是不信的模樣：“你用着我看看。”

蘇意清只能笑笑，轉身先把吹風機上的插頭插上，心中忍不住吐槽以前的自己，竟然為了引誘沈靳遠，裝白癡都在所不惜，真是有點沒臉見人。

吹風機嗡嗡的響聲響起，這讓與沈靳遠面對面近距離站着的蘇意清，感覺沒那麽害羞不自在了。

蘇意清側身垂頭，一頭烏黑的秀發垂在一側，她白皙纖細的手指穿插于柔軟的發間，另一只手輕輕擺動吹風機，吹頭發。

動作很熟練，沈靳遠卻并沒有很驚訝，他怎麽會看不穿蘇意清的謊言呢，他也不是沒拆穿過。

有一次他言語上說過了蘇意清，沈靳遠繼續工作，放着蘇意清一個人在那兒吹頭發，結果他一個郵件都還沒處理完，蘇意清就歪着頭，表情委屈又痛苦地走到他面前。

蘇意清的頭發竟然卷進吹風機了。

具體細節沈靳遠記不清了，他只記得那時他第一次兇了她，而後蘇意清一聲不吭地坐着，被他清理了好一會兒的頭發。

從那之後，蘇意清一洗完頭發，他便會暗中關注起來，久而久之，給蘇意清吹頭發，似乎都成了沈靳遠的習慣。

現在見蘇意清确實是在好好吹頭發，沈靳遠放下心來，又忍不住暗中欣慰，失憶後的蘇意清真是懂事多了，他眼眸微垂，無意間瞥到了一片雪白。

直筒的睡衣領口有些大，蘇意清側着身子歪頭吹頭發，一側的肩膀落下去，衣領也跟着落下，露出形狀好看的鎖骨，還有往下，一點雪白的……

沈靳遠呼吸力道不由重了幾分。

被人盯着吹頭發，蘇意清實在不自在，她重新關了吹風機，笑了笑，對沈靳遠道：“看，我會用的。”

“嗯。”沈靳遠低低回了一個字，他垂着眼眸，讓人看不清裏面的神色，而後快速轉身，長腿邁開，走到他的電腦前，繼續工作。

蘇意清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不安地看了看沈靳遠那得筆直挺拔的背影。

他是不是生氣了？氣她之前騙了他啊。

擔心中，她打開了吹風機，吹風機嗡嗡的響聲一響起，她又飛快關了，輕手輕腳拔了插頭，蘇意清悄悄打開門，走了下去，在客廳處找了塊有插頭的地方繼續吹。

吹風機的聲音太吵了，她怕打擾到沈靳遠工作。

吹完頭發後，蘇意清見沈靳遠并沒有像之前那樣來找她，便又開了客廳的電視看了起來。

她呼出一口氣，懶散随意躺在了沙發上，感嘆還是一個人呆在客廳自在。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蘇意清自覺關了電視上樓。

打開門後，房間裏已然不見沈靳遠的身影，只有浴室裏不斷響起的水聲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水聲，蘇意清原本放松下來的心一下又繃了起來。

她關上門，鑽進被窩裏，一想到她現在和沈靳遠是合法夫妻，就越發緊張。

裝睡，對，她睡着了就沒事了。

正想着，浴室的門被打開，蘇意清心中一跳，忙閉上了眼睛，一副睡得很熟的模樣。

黑暗中，她感覺自己床的一旁凹陷了下去，心很沒出息跳得更快了，和一個男人睡一張床，這感覺太奇異了。

蘇意清并不想面對，緊閉着眼睛裝睡。

很快她感覺身側的人大幅度動了動，随後又感覺自己的鼻尖，彌漫了一層淡淡的清冷薄荷氣息，這是沈靳遠身上的味道。

“我才洗了十分鐘不到。”男人低沉的聲音響在蘇意清的耳畔，很近很近，溫柔的氣息掃得她臉頰有些癢，有些發燙。

他的意思是，她竟然能十分鐘內就睡着，意思再明顯不過，蘇意清再裝下去就尴尬了，只有睜眼了。

沈靳遠看着身下的蘇意清，她黑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一雙天生帶着媚的眼睛睜開，見到他時微微睜大了些，又迅速撇開，像個做錯事被揭穿的小孩，躲着不敢與他對視，那白皙的臉頰泛着些害羞的紅暈。

沈靳遠眸色加深了許多，即使剛剛洗了冷水澡，身上的溫度還是持續上升。

“我是你的誰？”

蘇意清正盯着地面上的一個點，不敢看沈靳遠，耳邊突然響起了這麽一個問題。

“丈夫。”另外一個稱呼太過親昵，蘇意清到底是叫不出口，但即使這麽一個詞，她還是叫得心跳加快。

“還有哪裏不确認的？”身上的男人得到了答案還不罷休，又繼續追問。

蘇意清只覺得自己的臉要燒透了，之前一直懷疑沈靳遠的就是她：“沒，沒有了。”聲音幾乎要和蚊子一樣小了。

蘇意清本身生得媚，又這般純情害羞的模樣，簡直是致命的誘惑。

沈靳遠喉結滾了一下，情不自禁俯身下去。

感覺到上方陰影籠罩下來，蘇意清緊張極了，心中一瞬間湧起一大堆的念頭。

他們是合法夫妻，行夫妻之事是應該的，拒絕了應該很傷人的吧，而且沈靳遠那爆表的顏值，對她來說應該是賺到的吧。

可是，可是再怎麽給自己做心理工作，蘇意清還是對那事害怕。

感覺帶着熱度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鼻尖，蘇意清手在被子底下緊緊攥緊，還是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蘇意清看着地上的一個點，只感覺鼻子上灼熱的氣息漸漸往上移，最後她的額頭被一片溫軟的貼上。

這個吻很溫柔，一切也只止于這一個吻。

身上的人離開時，蘇意清呆呆躺在床上，握緊被單的手松開，額頭被親的那一處又熱又癢，癢得她心髒亂跳。

“怎麽突然想起穿這件舊的睡衣了？”身旁的沈靳遠道，他除了聲音有些沙啞，一切都很自然。

氣氛因為這麽一句尋常的話，輕松了許多，蘇意清感覺她的四肢能夠動動了，她抿了抿唇，委婉回：“我覺得這件最好看了。”

盡管回着話，蘇意清還是不敢轉頭看身旁的男人，她怕看到對方失落的眼神，又怕看到對方想要做那事的眼神。

耳畔突然響起低低的一聲笑：“嗯，确實也該換新衣服了，明天買衣服，記得用你包裏那張黑色的卡，密碼還記得嗎？”

蘇意清先是被那聲低笑吸引了注意，感覺沈靳遠有特意緩解氣氛的嫌疑，心中又覺得更對不起沈靳遠了。

後聽到黑卡二字，蘇意清的腦子呆愣了片刻。

“是你的生日。”沈靳遠自問自答。

蘇意清哪好意思刷他的錢：“我可以用自己的錢買。”

空氣沉默了幾秒，沈靳遠才開口：“你不記得我們的約定了，但這并不代表就失效了。”

“什麽約定？”蘇意清小心問，她今晚是不敢再惹沈靳遠不開心了。

“規定每月至少刷那張卡五萬。”沈靳遠聲音認真嚴肅。

五萬？！蘇意清驚了，那可是她平時一年的花銷啊，現在每個月至少用五萬？

“其實不用這麽多。”蘇意清嘗試回。

身旁的人徹底不說話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沈靳遠伸手關了燈，低沉帶着點沙啞的嗓音道：“睡了。”

蘇意清見沈靳遠真閉眼了，一動不動的，她偷偷掏出手機。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蒼凝口中的寵是什麽意思了，她快速編輯了一條微信發給蒼凝：“你說的寵，就是規定我每月至少花五萬？”

蒼凝：“是呀，其實本來規定的還要多，這還是你辛辛苦苦砍價砍來的呢。”

蘇意清：“……”

蒼凝：“省略號是什麽意思啊，這還不寵啊？他這樣做，也是因為你一開始花錢太節儉了，五萬塊只是至少，你家那位的卡可以無限刷的哦。”

“而且這還不包括沈靳遠送你的禮物。他雖然不常回家，但是一回家必定帶大禮，上百萬一條項鏈都不在話下。”

“這還不寵，這還不寵？！！你家那位可是說過一句每個女孩都夢寐以求的情話，他親口說，”

“錢盡管花，我賺錢就是給老婆用的。”

“啊啊啊，還是那麽帥的一個人說的，寵不寵，你就說寵不寵？！”

信息欄簡直要被蒼凝刷屏。

蘇意清并沒有被蒼凝滿屏的粉紅少女泡而感染，她看着信息欄上那句蘇到骨子裏的話，再對比沈靳遠平時在家與她相處的狀态，矛盾至極。

現在了解不多，蘇意清不多加評論，反正她下意識覺得，這種夫妻相處模式很奇怪。

蘇意清想了想，編輯了一個信息過去：“如果我拒絕使用他的卡呢？”

蒼凝：“沈靳遠當然也不會逼你啦，你以前也試過，不過倒是每次都是你妥協。”

“為什麽？”蘇意清不解。

蒼凝：“我也不确定啊，那個是你以前根據沈靳遠每次的反應，自己猜的，沈靳遠其實什麽都沒說過。”

“你說感覺沈靳遠認為，你若是不花他的錢，他會以為，你并沒有在心裏把他當做是老公。”

蘇意清當下表示懷疑：“不可能吧，他和我結婚，感覺都跟是我把他搶來的一樣，他會在意這個？”

蒼凝：“對，是你搶的沒錯。”

蘇意清：“……”

蒼凝突然正經地分析：“但是當時，他幾乎是有目的有規劃地在進行相親，這說明他将自己結婚并成為一個人的老公這件事，當做了一個目标。”

“好像有點明白了，其實這就是他的一個目标，換了誰都一樣的。”蘇意清打字回。

蒼凝想了片刻不知道該回什麽了，怎麽聊着聊着，蘇意清又把這段感情往消極了想了呢。

斟酌了片刻，她回：“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們都有過最親密的交流了，你男人的心思，你應該最清楚。”

剛剛差點經歷了那種事，蘇意清耳朵都紅透了。

“不說了，太晚了，快睡覺。”蘇意清紅着臉回。

蒼凝發了一個賤賤的，我都懂的表情包。

蘇意清直接關了手機。

她偷偷看了一旁的沈靳遠一眼，沈靳遠雙眸緊閉，側臉輪廓流暢好看，實在賞心悅目，怪不得她以前會這麽迷戀這個男人。

她其實和蒼凝聊了十分鐘都不到，就像之前沈靳遠說的那句，十分鐘都不到一樣，沈靳遠肯定沒睡着。

難道以前她拒絕花沈靳遠的錢，沈靳遠都這麽沉默回應的嗎？

“沈靳遠？”蘇意清嘗試喚了一聲。

毫無回應。

先是吹風機的事，後又夫妻之間那種事被拒絕，最後連花錢都被拒絕。

沈靳遠該不會真的生氣了吧，蘇意清心中歉意很濃，不想沈靳遠帶着氣入睡。

要不要信一次，以前的她得出的那個猜測？她緊抿唇，兩個字在喉嚨間反反複複，終于閉眼，下決心叫了出來：“老公？”聲音甜甜軟軟的，很小。

空氣安靜了一瞬。

蘇意清又羞又尴尬，轉身要把頭埋進被子裏，突然耳邊傳來一句低沉的回應：“嗯。”一個字尾音還帶着點微不可查的上揚。

先是怔了一會兒，蘇意清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明明得到了回應的她，臉紅得更加厲害了。

沈靳遠倒是開心他的老公地位得到了認可，可蘇意清腦中開始混亂，所以這代表之前的她猜測正确，還是她剛剛根據蒼凝的分析，而得出的猜測是正确的？

明明是剛剛得出的猜測更加有理有據，蘇意清這樣想着，慢慢也沒害羞得那麽厲害了。

沈靳遠沒有帶着氣入睡，她的愧疚也減了，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