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打聽
打聽
苗圃集市一片生機盎然,人們用木架子搭建起露天的小攤,一來植物有了充足的光照,二來店鋪裏不會太潮濕、悶熱。在日光最盛的時候,守店人會合力擡一片大大的竹織簟蓋在棚子的頂端,既得了蔭涼,又不致使植物曬蔫。
碧荷問了一圈,口幹舌燥,來來回回都是一個問題。
“您這有江邊一碗水的種子或者苗子嗎?”
有的人并不認這個名字,還好碧荷提前做了功課。
“您這有鬼臼的種子或者苗子嗎?”
來來回回,她也只得到了一個答案。
“沒有。”
“沒聽說過。”
“市場似乎都沒有賣。”
碧荷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無奈嘆氣。這訂單立了契約,如果到時候拿不出藥材的約定數,要按照三倍賠償。怪她一時被喜悅沖昏了頭,沒有事先做調查,才造成了騎虎難下的局面。
櫃臺裏站着的還是那個熟悉的大胡子夥計,只是不知埋頭看些什麽。
“槐山,那個,阮瑤小姐在店裏麽?”
他從畫本裏擡起頭,答道:“阮小姐忙了一天,現在在隔壁的牛肉粉店用餐,你等一等。”
“我過去找她吧。”碧荷忙不疊地回答,提了裙擺,跑了出去。
碧荷循着牛肉香,找到了左側的面店,店裏人頭攢動,皆在低頭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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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頭上系了紅帶、頭帶白黃蘭花發簪釵的女子吸引了碧荷的注意力。
“阮小姐好巧。”碧荷說道。
阮瑤從牛肉面的大碗裏擡起頭來,有些錯愕。
難道她不記得我了,這才隔了短短幾日呀。
碧荷說道:“我是瞿娘子呀,上次來賣草藥、和你爹立契約的那個。”
“哦,我想起來了。”阮瑤大口地吃着牛肉,然後對隔了兩個桌子的小二招了招手。
“再上一碗牛肉面,多加一兩肉。”
這阮小姐莫不是臉盲。碧荷暗暗想道。
“好咧。”小二應道。
“阮小姐,此次來,我有一事想問你。”碧荷坐下說道。
“知無不答。”阮瑤言簡意赅。
“今日我去苗圃市場尋鬼臼的種子、小苗,卻一無所獲。眼看這播種時節就要到了,我心裏着急,卻無從下手。”
小二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您請慢用。”
“阮瑤放下筷子,看着她說:“鬼臼的種子,你尋來了,根本不夠時間催芽。”
碧荷好似一盆水從頭頂淋到腳。
“不過,想要批量種植,也不是全無辦法。”
碧荷問道:“還有什麽法子呢?”
“移栽,找到足夠多的鬼臼苗,然後移栽到适合的地方。就跟草莓繁殖似的,它會長成一片的。”阮瑤的牛肉面湯水快見底了。
“可是,我聽人說,找鬼臼還得看運氣,一天能尋上□□株都算是運氣好的。”
“這話沒錯,不過離這不遠的鳌頭山、龍眼嶺倒是有很多。”
“那明日我就去挖。”碧荷狠狠吃了一大口肉。
“不過,這兩座山嶺有主人,前年就封山了。”阮瑤靠着椅子上休息,慢悠悠地說道。
“敢問這主人姓甚名誰,為何封山?”碧荷好奇道。
“餘舎,就是書畫鋪劉家的外家。餘家以茶葉起家,其茶葉聞名一方,其富庶在這縣內亦榜上有名。餘家夫婦嫌這經營累,未到五十,就将茶園賣給劉家,自買了兩座矮山,隐居山林去了。”
“前幾年,這山是能進去采些野味的。如今餘家封山,不給外人進去了。”阮瑤說道。
“這山那麽大,要請多少人來把守看管,才能杜絕外人進出呢?”碧荷詫異道。
“據說餘家花重金請了個老道士,布了陣法。擅闖者會落入陣法之中,除非餘家首肯,否則就會困在陣法之中,活活餓死。這餘家,可沒有看上去的善心。”
去年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否則為什麽随意外人進出的規矩變成了封山。
“這怎麽說?前兩年旱災,餘捐了五十貫錢赈災呢。只是自從去年有一男子進了山,卻出不來。家人報了官,官府進山搜查,竟搜不到人,也不見屍首。我看,這餘家,以正掩邪罷了。”
“呵呵。”碧荷幹笑道,聽着阮瑤說這些關于餘家的事兒,真是毛骨悚然。
看來還得跑去劉家一趟,還好出來得早,否則這一天都不夠她跑的。
“勞煩通傳一聲,就說瞿娘子有要事找劉小姐。”碧荷和顏悅色對小厮說。
過了良久,小厮才返回說道:“瞿娘子,請跟我來。”
碧荷跟着小厮,轉了幾回游廊,三座假山,兩個水池子,然後穿過花園,才抵達劉芙所住的廂房。
真是家大業大,碧荷羨慕極了。
“碧荷姐,你來啦。”劉芙放下畫筆,畫紙上,面無表情的觀音菩薩在念咒語,孫悟空在地上滾動,面帶痛色。
“我竟不知,你有一手好畫技。”碧荷說道。
“我這畫技可不輕易露與外人。自從身體好了之後,我一天能畫兩幅了。”劉芙得意道。
“這是何畫。”碧荷詫異道。
“這畫的意思是菩薩罰孫悟空用情不專。”劉芙道。
“還是不明白。”碧荷搖搖頭。
“就是,孫悟空和這麽多女妖怪談情說愛,每個女人都他,他也愛每個女人。我覺得不公平,所以為了解心中郁悶,作了此畫。”劉芙解釋道。
“立意很好呀。”碧荷道。
“你來,畫就好了。等到墨幹,我送你這幅畫,如何?”劉芙說道。
“好得不能再好。”碧荷道,“光顧着跟你說話,倒忘了正事。我想去鳌頭山挖一些草藥,只是現在鳌頭山封山了,所以我想着問你有什麽進山的法子。”
“碧荷姐,你可是聽到了什麽?”
碧荷就把訂單的事情、在阮瑤那聽到的消息簡略地告訴劉芙,劉芙細細地聽。
“原來如此,這不難辦。待我修書一封,送去外祖家。”劉芙停了話,“你等等。”
起身走去雕花屏風之後,妝匣被打開的聲音接連響起,玉器碰撞的聲音、金屬碰撞的聲音,“叮叮當當”。
“找到了。”雕花屏風後面的劉芙自言自語道。
劉芙把一個發暗的金鎖放在碧荷面前 。
“這是?”碧荷問道。
“外祖家送我的金鎖,我出生的時候就有了。碧荷姐憑此作為信物,到時候跟山腳的小厮說就好了。”劉芙說道。她拿起桌上的香茗啜了一口。
“這是花塢茶,越州蘭亭産的,得之不易。碧荷姐再嘗嘗。”
碧荷拿起粉黃茶杯品了一口,一股花香像一陣霧迅速包裹了味蕾,如同置身花海。
“這茶當真厲害。”碧荷睜大眼睛說道。
“今晚留在這吃飯吧,然後我再叫人用馬車送你回去。”劉芙道。
碧荷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一杯茶尚且如此驚豔,飯菜不知令她如何大開眼界呢。
“花園的花開得正好,這兩天,頭上也沒簪花,咱們尋幾朵好花簪頭上。”劉芙領着碧荷去了花園。
劉家有兩個花園,小花園離劉芙的廂房最近。說是小花園,比起尋常人家的院子,還要大上兩倍。碧荷想,小花園得有個幾百平。
花園裏建了座假山,假山上盤踞了氣派的石龍雕像,龍頭源源不斷地流出水來,注入清池之中。花圃呈圓環狀,單瓣的白茉莉旁邊挨着倒披針形的金針花,金針花的身側是一株婀娜多姿的白薔薇。風一吹,白薔薇猶如一位病美人,迎風發顫。
碧荷繞了個彎,眼前所見卻不是花了,而是一株石榴樹,樹上沒有挂果,而是一朵朵熱烈如炮竹的榴花綻放。榴花之下還放了幾盆陶盆,陶盆裏栽了幾顆栀子花。
“劉公子?”碧荷忍不住出聲打擾道。
不知何時,假山後面放了一個木桌,劉良豪正舉筆繪畫,一朵朵瘦長的栀子花綻放于筆下。
畫才占了紙張的一小角。
劉良豪愣了一下,道:“碧荷姑娘?你不是花仙子?”
碧荷噗嗤一笑,随後以手掩口,笑這劉良豪畫畫畫傻了,搖搖頭。
“碧荷姑娘,真的是你!”劉良豪拍了拍自己的臉,卻不想空着的手也沾上了墨水,弄得面黑。
“哎呀,你的臉。”碧荷呼聲道。
劉良豪跑到清池一照,自己成了個大花貓,亦傻笑。
“能幫我擦擦嘛。”他請求道。
碧荷扭頭一看,劉芙不知幹什麽去了。面對劉良豪真誠的請求,如若不依,倒顯得自己不近人情。
于是她忐忑地拿出自己的帕子,擦掉劉良豪臉上的墨跡。
雖然這劉良豪花名在外,但卻長了一副好皮相,一雙桃花眼滿是癡情。碧荷覺着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不愧是游戲,建模師加雞腿!
“好啦。”碧荷收起帕子。
“劉某還有個不情之請。這畫紙單畫花填不滿,我想讓碧荷姑娘同花一起入畫。”
“我?”碧荷有些驚訝。
“就站在栀子花旁邊。”
“這樣嗎?”碧荷定定站在花旁邊,一陣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
不知劉芙何時來的,遞給她一把潔白的團扇,手把手教她姿勢。
“就是這樣。”劉芙贊嘆地看着眼前的傑作。
碧荷微歪着頭,曲肘扭着扇子,團扇微微往下墜,就是一張活着的美人圖。
那擺好動作的一兩分鐘,碧荷從環繞她的兩個人的臉上欣賞自己的姿勢。過了十分鐘,她已經在想,當不能随意動彈的畫模,有違她的個性與最寶貴的自由。但是只凹一兩分鐘姿勢的畫模幾乎不存于這世間。
“劉公子,請問畫好了嗎?我實在有些疲乏。”碧荷将在她肚子裏醞釀幾十年的話語給吐了出來,碧荷想,畫畫一刻鐘,對于畫模來說,卻是熬了幾百、幾千年。
“好了,碧荷姑娘可以在旁稍作休息。”劉良豪仍然盯着畫紙,毛筆的尖尖抵着潔白的畫紙,游來移去。
碧荷的腿發脹,脖頸僵硬,她勉力維持得體的表情,只能在心裏無言地痛呼:我曹曹操曹操。
侍女從假山一側走出,端上了兩杯綠水,半碟蜜餞。
“先墊墊肚子,準備要用晚膳了。”劉芙徐徐地嚼着蜜糖櫻桃幹。
劉老爺夾起一片酒蒸羊,圍坐的衆人方開始下筷。
“今天這五味杏酪鵝好好吃。”劉芙說道。
碧荷拿了一塊蔥潑兔,兔肉鮮嫩不幹柴,有蔥香全無半點膻味。
劉良豪取了一塊閑筍蒸鵝,放到碧荷碗中,劉夫人慈愛地看着她,碧荷吃了一口飯,隐約覺得氣氛有些怪。
劉老爺敲了敲了桌子,小厮取了一方手帕遞與劉老爺。劉老爺用手帕捂着嘴,轉過身去,劇烈地咳嗽。
劉芙擔憂地問道:“爹,郎中開的藥又不起效了麽?”
劉老爺的聲音嘶啞變調,說道:“一時好一時壞。”
随後又轉過身去,彎着腰,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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