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如何走出去

如何走出去

白天走進這片山林,耗費了過半的精力和體力。如今入夜,伸手不見五指,埋伏了多少狼蟲,難以預估。回去的路也不知該如何走……碧荷的手指皮被水泡得發皺,摸上去跟下雨過後泡脹的樹皮一樣。

溪水已經到她的小腿肚了,碧荷還杵在原地,思考對策。

許願,如果能許願就好了。可以試試許願盲盒啊。

她需要指南針、手電筒、地圖,如果能抽到槍支防身,那更好。只是每次抽盲盒,只能得到一件物品。她必須得想到一件擁有多功能的物品。地圖也不行啊,看是一回事看,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系統,我要抽盲盒。”碧荷手提了兩個沉重的布袋,睜眼瞎似的,直接往上走。

她久泡在水裏的腳,得到了和水葬一樣的待遇。

地下生風,托起她的兩只袋子,她憑着直覺往前一抓,手上出現一團劇烈的金光。金光猶如一個燦爛的月亮,照亮了整片林子,她終于知道走到哪了。

碧荷貪婪地察看四周的環境,心裏有了個大概後,才慢吞吞地放開手。

“可以引路的螢火蟲,和一斤純金。”

碧荷心裏像是被樹壓倒了一樣,她身處的環境無法讓她選擇自己最想要的。

“螢火蟲。”她十分不甘地說道。

如若葬身在這兒,就算是有十斤黃金,也輪不到她花。

兩股光亮從碧荷的雙肩彙合,形成一道閃耀如白熾燈的“金路”。

螢火蟲也很不賴啦。她想。

她跟着螢火蟲走了幾步路,右耳旁的大樹纏了一只粗壯如成人大腿的蟒蛇,伸直分叉的細舌,吐着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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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荷想着,這次不是來挖草藥的,是來渡劫的。

她大氣也不敢出,只是如平常一般地走路。

出乎意料,蛇沒有追上了來。或許已經有獵物在它的腹中,所以蟒蛇才表現得那麽乖順。

螢火蟲的光很柔和,卻也很明亮,碧荷的視野變得開闊,她仿佛又回到了現實世界,如同晚上吃完飯到公園散步那般平凡,用作景觀的白光燈趴在地上,跳到樹上。

為何前面會有黑霧,碧荷的神思結束于另一個恐懼。

她和“黑霧”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看清楚了,這是芝麻大小的小蟲盤旋在空中,聚集而成,在夏天的河邊最常見。

硬着頭皮闖過去,應該不會有事,沒有什麽比成群的野猴與蟒蛇更可怕。

那幾百幾千只的螢火蟲沒有徑直穿過黑霧,而是擡高了飛行高度。碧荷緊跟其後,在即将與黑霧“硬碰硬”的瞬間,她往下一蹲,慢慢往前挪。那些黑色的小蟲子也沒有與她糾纏。

小小的螢火蟲們仿佛若有所感,向前的速度變慢了,碧荷蹲着走了幾米,才敢蹲起,拖着酸痛的腿,正常行走。

她一路走走停停,林間的綿綿細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停了又來。碧荷的發絲上都是又小又密的小水珠,如同雨中鋪開的蜘蛛網。

提着的袋子越來越重,袋子裏到底兜了多少水?她不知道。

慢慢地挪下石梯,女人的繡花鞋沾滿了又厚又重的泥土。

碧荷踩在石梯上,生出一種踩在花生油上的錯覺。此刻,走鋼絲也沒有比這樣的走路更煎熬。

她的腳踩了出去,像是即将起飛的飛機于跑道上滑行一般,腳下的階梯離最後一階大約有一層樓的高度。

脊背被殘忍地磕在一條條石“線”,骨頭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的嘴發出了一長串如同在水下吐出氣泡的痛呼。

如果游戲終結于此,那也夠了。經歷了這樣糟糕的路程,她應該能勇敢地面對那操蛋生活的棍棒。

她躺在平地上,最後一階離碧荷有十步的距離。鼻子都是鐵鏽味,就像在經歷幹燥的冬天。血腥味悶在鼻子裏,她不想以此去揣度自己的傷勢。雨絲由上往下,以極其溫柔的氣力包裹住她,穿入她死也不肯放手的麻袋。

她感到頭上正在冒出一條條血色的液體,若是汗液多好呀。她的腦袋指揮着她的手、她的腳。那粉碎成幾節的肢體接收不到神經的召喚,彼此都失聯了。呼吸這樣的小事,都能帶給她劇痛的回饋,如果是此刻不結束還在無休止地綿延,那就是在變相的折磨她。

猜猜明天的頭條是什麽?那長着羽翅的訊息會飛入每個人的耳朵裏,聞家的寡婦采草藥摔死了,然後大家就着這個不罕見的消息,臉上或震驚或惋惜,吃一口糕點、喝一口白粥。再過一段時間,沒有人再記起她,她就完全消失在這個虛拟的世界。

女人還沒死。她在想什麽?也許她很想張開汩汩流血的嘴說,這老天,把我造出來,又設了層出不窮的騙局折磨我。無力的廢氣穿過鼻腔排出來,然後她渾身冷呀,這個身子又貼在冰涼的石板上。天下沒有這樣的酷刑,但她成為第一個體驗者。

螢火蟲聚成一團,照着她蒼白如石灰的臉,照着她癱掉的四肢。它們在無情的煙雨中變換形狀,從小鳥變成蝴蝶,再變成小狗,就像人們口中妖邪的征兆。她是一出悲劇、一個将死未死的戲臺。

在放大的瞳孔中,螢火蟲們彙成一道光瀑,直直地鑽進人的軀中。她癫狂似地抽搐,她發光的身軀扭成一團,她要叫喊要發瘋,想要又不能要。

忽然,碧荷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劇痛像雨一樣消失了。唯一的證據就是她的記憶。她爬起來的瞬間,她拎起草藥的瞬間,她騎上毛驢的瞬間,都是多麽的神奇和奇跡呀。天下所有的好事光叫她一人給占光了。

那房子裏的小厮在呼呼大睡,那溫暖的的燭火在還淚。月光曬在糊糊一樣的泥濘的地上,她在堅硬的“海面”上馳騁,驢飛跑得像現代的小轎車,人起起伏伏,通體順暢。

在繁多的路口中,碧荷就由着毛驢選,任着毛驢走。她知道毛驢會帶她回家。

門沒有上鎖,晴柔聽到驢蹄的噠噠聲,從房中走出來,提了燈籠。

“桌上有熱茶、熱粥,每半個時辰,我就溫一溫,先吃東西還是先沐浴?”

碧荷疲憊地說:“先沐浴吧。”

晴柔點點頭:“熱水,我也燒了。”

“晴柔,先去睡覺吧。畢竟你還帶了孩子。”

“嗯嗯。”晴柔應聲道,然後用溫熱的毛巾,像一個母親一樣,給她擦臉。

柴房裏的半堆木材只剩幾根,竈膛的火苗還在冒。碧荷汲水入桶,把失而複得的身體浸泡在水裏。

她好奇地問系統自己康複的緣由,但系統卻說無可奉告。

碧荷解下頭發,由坐着改為半躺,閉着眼睛,享受此刻的沐浴。

等她洗浴出來,晴柔居然還未睡。

碧荷有些哭笑不得,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一個女孩,卻有些倔。

“快喝粥、吃菜。我第一次下廚,雖然菜看起來有些不好,但能吃。”

白粥有些許糊味,碧荷假裝嘗不出來。至于空心菜,油放得不夠多,鹽放得太多,但把這盤素菜當鹹菜吃,另有一番風味。

“怎麽樣?”晴柔期待地問。

“還行,餓的時候吃,挺好吃的。”

晴柔放下心來:“那多吃點。”

“帶身子的人還是要多吃點好的。以後若是聞游舟不在,你提前去州樓酒家訂餐,吃些好的。錢不夠,就問我要。當家的人,這點錢還是有的。”碧荷夾了菜說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晴柔點點頭,頭上的珠花彼此撞擊,發出骰子“嘩啦嘩啦”滾動的聲音,說道:“寅時了。”

“我吃飽了。這碗筷就擱在這,明天我再收拾。你別動。”

“那,我回房休息了。”

碧荷點點頭。

第二日,碧荷足足睡到午後才起。赫赫炎炎的陽光下,那兩個泥濘的布袋幹癟如老妪的軀體,碧荷的淚水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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