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平沙落雁

平沙落雁

生日過後的第二天聶淑玲在電話裏批評了葉涼。

“這麽多年來我是這麽教你的嗎？你就算對人家女孩子沒意思，基本的禮貌呢？”

葉涼一句話也不辯解，任由聶淑玲怎樣教訓他。

聶淑玲發過了火，心裏也覺得痛，葉涼長到這麽大，一向乖乖的，很少有不聽話的時候，轉而又想起一個念頭：“葉涼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啦？”

葉涼咬咬牙：“是。”

聶淑玲心底歡喜：“你有了喜歡的人怎麽不跟媽講？難道媽還能學那不開明的父母橫加幹涉？幾時帶回來讓媽瞧瞧？”

葉涼話在嘴邊，猶豫了又猶豫，終究不敢出口。

挂了電話，出了一身冷汗。

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葉涼乘了電梯下樓，打算到寫字樓附近的食肆用餐。

來到樓下，一個一身白裙的女孩子迎面走來，正是孟離。

葉涼猶豫了下，沒打招呼，擦身而過。孟離已經走過了他，又停住腳步，叫道：“葉涼。”

葉涼無奈地停住了腳步，轉頭禮貌地看着孟離微笑。

孟離一臉純真的笑容，看着葉涼說，“我說像嗎。葉涼，我對你們這邊不太熟，給我推薦個吃飯的地。”

葉涼微笑：“走吧，我也沒吃呢，我請你。”

開了二十分鐘左右的車葉涼帶着孟離來到一家法式西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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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熱，餐廳裏卻涼爽異常，孟離低聲跟葉涼說：“怎麽帶我來這麽貴的地方，讓你破費了。”

葉涼為孟離拉開椅子，輕聲答道：“沒關系，也不是每天如此。”

片刻工夫，餐點上齊。

孟離拿起叉子叉了一塊鵝肝送進嘴裏，停了停，對葉涼說：“這幾天演《斷臂山》，不去看看嗎？”

葉涼什麽也沒吃，只管拿着斟了紅酒的杯子轉着玩，聽了孟離的話，微微一笑答道：“我和譚可看過了。”

孟離又說：“這裏的鵝肝不如上次譚可帶我去吃的那家餐廳好吃。那家雖然小，但是鵝肝做的入口即化。”

葉涼收起了笑容，拿着杯子沉默了一會兒。

看着酒杯說：“知道我為什麽帶你來這吃西餐嗎？”

孟離看着葉涼，心底漸漸開始升起一點懼意。

葉涼看着酒杯繼續說：“譚可最讨厭吃西餐，尤其是法式的，從來不吃。他說鵝肝啊，蝸牛啊，都很惡心。”

孟離只覺得剛才咽下去的食物都湧了上來，深吸了一口氣笑笑說，“他不喜歡吃還遷就我，我以前都不知道他對我這麽好，謝謝你告訴我。”

葉涼無所謂地看看她，仿佛看一個謊言被戳穿卻要硬撐的小孩子，并不反駁她的話，只靜靜凝視。

孟離覺得受不了，譚克怎麽會受得了他，那才是一個謊言好不好？她不相信，不能相信，然而心底的直覺是如此，所以今天她全副武裝了來葉涼公司樓下，一直等着，等着這個巧遇，然後試探葉涼，結果她是全面失敗了。

在葉涼那樣平靜的注視之下，孟離只覺得心底發冷。

葉涼在餐廳裏真的一口也沒吃，甚至紅酒也沒有喝一口，只是轉着杯子玩來着。

譚可不愛吃的，他也不吃，這就是他的原則。

就好像他胃不好不能吃辣的，做的最熟練的菜卻是麻婆豆腐。

看着那紅白相間，香氣四溢的豆腐被愛人一口口吃下，那種感覺就是幸福。

從餐廳和葉涼分手，孟離越想越不服氣。

挑了挑眉，孟離跑到父親那邊，随手就點了兩個人，阿三阿四，你們去給我教訓個人。

這人叫葉涼，他在……

林浩然從孟憲榮的房裏出來，葉涼兩個字恰恰鑽進他的耳朵，于是得悉了孟離全部計劃。

心驚之下，林浩然一直跟着阿三阿四。

快下班之前，葉涼給譚可打了個電話，問他晚上想吃什麽？

譚可美滋滋地點了幾樣，眉開眼笑地挂了電話。

小秦看着譚可的表情暗地裏揣測這打電話的是誰，讓老大樂成這樣。

為着答應了譚可燒菜給他吃，比平時稍早，葉涼就收拾東西下班了。沒有絲毫危險意識的葉涼剛出電梯，阿三阿四兩個亮出手中刀就沖了過來。

埋伏在旁邊的林浩然一面大喊葉涼快躲開，一面一把擒住了阿四的手腕，情急之下，下手重了些，一下子拗斷了阿四的手腕，将阿四摔在地上。

葉涼聽到林浩然的喊聲，本能地後退，阿三第一下撲了個空，林浩然已經奔過來奪他手中的刀，争搶間，刀尖劃過林浩然的手腕，鮮血流了下來，刀也被林浩然搶了過來。大廳裏尖叫聲響成一片，阿三看着林浩然呆住，林浩然急急說出一句：傻子，還不快跑。

阿三這才猛醒，拉起地上的阿四，飛也似地跑掉了。

葉涼離林浩然的距離并不遠，清楚地聽到林浩然的話，于是他果斷地按住前臺小姐拿着電話的手，“不要報警。”

這才過來察看林浩然的傷勢。

“去醫院包紮一下吧。”葉涼提議。

“不用了，藥店裏買點紗布包上就成了。”林浩然按着傷口疲倦地說。

葉涼拉着林浩然上了自己的車，去最近的藥店買了雲南白藥紗布雙氧水種種，給林浩然把傷口包好，然後才問：“誰要對付我？”

林浩然苦笑了下：“孟離那孩子不懂事。”

葉涼哦了一聲，沒再問什麽別的。

想了想，葉涼說：“你現在受了傷，也沒人照顧你，到我家去吧。”

“這點傷不礙事，一只手還能動。”林浩然努力笑了笑。

“那讓我怎麽過意得去，沒關系，今晚就在我家住吧。”

葉涼硬是把林浩然領回了家。

譚可回到家，屋子裏空空蕩蕩，既沒有想象中豐盛的飯菜，也沒有葉涼。

譚可等了一會兒，心裏慌了起來，剛要給葉涼撥電話，門一響，葉涼和林浩然一起走了進來。

譚可一看見林浩然心裏的火忽地一下子就着起來了。

一眼掃到林浩然包着紗布的手，又勉強把火壓了下去。

“怎麽才回來？”譚可的語氣不算溫柔。

“出了點事，林浩然受傷了，我想讓他在咱們家養傷。”葉涼輕描淡寫地說。

譚可長出了一口氣，點點頭，“那我做飯，”閃身進了廚房。

葉涼給林浩然到了水，招呼他坐下，自己也進了廚房。

“快出去，一會兒起油鍋嗆着你。”譚可不讓葉涼進來。

“我來切菜。”葉涼不聽。

“林浩然怎麽受的傷？”譚可見葉涼執意不肯出去，問道。

葉涼簡單地把林浩然救他的事說了一下，只字未提孟離。

譚可沉思着，問道：“好好的怎麽會有人去公司鬧事？”

“誰知道？樹大招風，說不定什麽時候得罪過人。”葉涼一句話就給遮過去了。

第二天上班，譚可不讓葉涼拿車，“我送你過去。”

“那回來呢？”

“我過去接你。”

“有病了吧，你，這是幹嗎？”

“不幹嗎，以後我接你送你，這樣安全點。”

譚可也不知道哪根筋擰了，死活要送葉涼上班，争到最後就差直接抱葉涼上車。

葉涼拗不過譚可，到底由譚可把他送到公司。

譚可忙活了一天，要下班的時候接到孟離的電話，孟離的聲音奄奄一息，“譚可，我好難過。”

“怎麽了？”譚可不知道孟離聲音為什麽會是這樣子，有點緊張。

“我肚子好痛。”孟離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

“找個人陪你去醫院。”譚可猶豫了下說。

“家裏沒有人。”孟離委屈地嘟嘴的樣子如在眼前，譚可嘆口氣，“好，我現在過去。”

孟離躺在床上，小臉疼得煞白。

“怎麽了你這是？我抱你去醫院。”譚可說着就要行動。

“不用去醫院，生理期到了而已。”孟離阻止他。

“哦，那我，我，我給你灌個熱水袋。”譚可在孟離的指示下翻出熱水袋，灌滿了熱水用毛巾包着拿過來。

“給。”譚可把熱水袋遞給孟離。

啊，孟離的手正好碰在熱水袋的鐵環上，燙得尖叫一聲，熱水袋也摔在了床下。

譚可沒辦法，只好把熱水袋撿起來，親自掀開被子放到孟離身上。

孟離抱着熱水袋可憐兮兮的說：“我想要喝點粥。”

譚可二話沒說，放下公文包，就進廚房煮粥去了。

葉涼在公司等啊等啊，譚可說要接送他的第一天，就黃牛了。

到了該下班的時候，人影不見。

葉涼等了二十分鐘，都沒有人來，便撥通了譚可的電話。

譚可的電話在公文包裏嗡嗡響，孟離随手拿了出來，看到葉涼兩個字，直接按下了取消鍵。

葉涼愕然地看着被挂掉的電話。

譚可出事了？為什麽挂他電話？

葉涼緊張地即刻撥電話到譚可公司，一個女職員很沒好氣地告訴他，老板到孟大小姐家去了。

放下電話，葉涼的胃神經質的抽痛起來，壓着不斷跳痛的胃部，葉涼失望地伏在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