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大房得不到
大房得不到
劉氏眼前一黑,“三叔公!”
顧曦不回沈家,待字閨中,那就是個隐患!這讓她女兒怎麽在宮裏生存?!
三叔公一拍桌,“顧随安,你這媳婦太沒規矩了。我一把老骨頭,沒聾沒瞎,也不啞,哪裏需要她用這樣的語氣來和我說話?”
顧随安把劉氏呵下去,對三叔公道:“她一個婦道人家,不大懂事,您莫和她計較。您看,這分家的事,我們大房是不大樂意的。若是将他們孤兒寡母的趕出去,不知是顧曦自己提出來的,還只當是咱們大房欺負人,連三張嘴都養不活。說出去,顧家人面上都無光。”
“這……”三叔公伸長脖子看向顧曦,“曦丫頭,這事兒,是你不對。多大的矛盾?我看就是誤會,有什麽不能說開的?非得鬧到分家的地步?”
“他……他們要殺我!”顧曦垂淚。
琉璃捧着一團泥,拉着腫着臉的仆從進來,“三太老爺,您看看,我向人求了兩個雞蛋來給小姐臉上消消腫被大夫人踩成了這樣,還将心善的人打成這樣。咱們小姐夫人要是繼續和他們住一塊,還不知能有幾年活頭。”
“別說了。”顧曦擦擦淚,一臉視死如歸,“我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最多兩天時間,若是今日我不能安全回去,就會有人去官府報案。”
“這……倒也不必……”三叔公不滿地皺眉。
好歹是一家人,鬧到官府去成什麽樣?
真到那個時候,被罵的就不是顧随安一家了,連帶着顧門一族都要受影響,各位族老首當其沖。
其他的族老也勸道:“胳膊擰不過大腿,曦丫頭,你這是何必呢?”
顧曦道:“若是官官相護,那便再告禦狀。我信當今陛下仁義,連我與沈羿和離之事都不偏不倚,定會禀公處理!”
顧随安心頭一突,心道若是讓陛下插手這事,知道顧家與顧曦鬧翻了,恐怕整顆心都會偏到顧曦身上去了,再加上先前的欺君之罪,別想有什麽禀公處理了。
不待三叔公接話,顧随安已經一拍桌坐下,“分!今日這個家必須分!原本是心疼你們孤兒寡母獨自居住招人閑話,煜兒又小,要人教養,我将你們姐弟當成自己的親兒親女養,擔心你們在外受人欺負。全當赤誠之心喂了狗!”
顧曦泣聲變大,“三叔公和各位族老在這裏,您都這麽吼我,可我從未見您吼過大姐,所以說什麽當成親女,那是不存在的。再說,煜兒在江南時品性甚好,到了這裏,卻成日與顧憬胡鬧,打架鬥毆,無所不為。我怎麽放心繼續将煜兒養在顧家?”
她深吸一口氣,淚眼瞪向顧随安,“上次是顧憬打死了人,大伯父裏裏外外打點了關系,人都關了半個月才放出來,天天待在那種地方,若是染了一身髒病……”
她話還未說完,顧随安另一巴掌已經落下,“我打死你個白眼狼!”
“三叔公,您看看,這樣的家,我哪敢待!”顧曦又挨了一下,拉着三叔公的衣袖哭得如同枝頭差點被打落的梨花。
族老們都看不過去了,“都養出仇了,還是分吧。再鬧下去,怕是最後一點面皮子都要撕開了。”
顧随安無所謂地擺手,“那就分。全當我這些年的心力都喂了狗!”
“好,分家,分家。”三叔公瞪顧随安一眼,對顧曦道,“聽你大伯說,你願意把所有財物都留給大房?”
顧曦擦了擦眼角,委屈道:“您也說了,大房與二房,各有財物,但大房欺我們二房孤兒寡母,這些年把我們從江南帶回來的十船財物吞了大半,若是再将所有的財物都交由二房,心有不甘。”
“你出爾反爾!”顧随安瞪圓眼,“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你占了兩樣!”
牽扯到利益,三叔公的态度也不大親昵了,畢竟,歸大房,那還是在顧家,由他們幾個帶走,那就不好說了,“那你想怎麽辦?”
那十船財物進京的場面,他們也見過,但這是顧家二房的東西,顧随遠雖死了,還有男丁,他們這些做族老的要臉面,雖然眼紅,也知不能打這些的主意。可若要這些東西出了顧家,他也是不樂意的。
顧曦将他們的神色都看在眼裏,“我想把餘下的錢都捐給宗族祠堂,除了給我父親重修墳墓的費用外,在族中建一個顧氏學堂,所有的錢,都用在這個學堂上。”
她将一本賬冊遞出,“我都算過了。我們餘下的財物換成銀錢,足夠維持學堂的開銷至少五十年。我只有一個要求。”
還有要求?!
三叔公剛松開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說。”
“學堂門口要立我父親的雕像,所有在學堂讀書的學子,要尊稱我父親為先生,每年清明,要行祭拜禮。”
“就這樣?!”三叔公得到确定的答案後,懵了,“這也不是什麽難辦到的事情。而且,這麽一大筆錢用在學堂上,以後族裏能多出幾個像你爹那樣的人物,都是功德。”
“這是顧家的錢!”顧随安死死地盯着那本賬本,“三叔公……”
三叔公卻将賬本往身後一藏,“怎麽?這是為顧家做好事,不行嗎?他們三個離了顧家,你們還是顧家人!沒看出來曦丫頭是覺得你沒教好憬兒,在給你想法子嗎?”
他罵得口沫橫飛,白胡子直顫,“到時候,你把憬兒也送過來,不求他能有随遠的能耐,只求他別把你大房的家産敗光!別以為我們一個個老眼昏花了,不知道你這些年拿他們二房的錢做什麽去了。前些日子給憬兒打點的銀錢,是讓二房出的吧?!”
顧随安一噎,紅了眼。
他可是知道那筆財富有多大的!雖說還在顧家,卻是他觸碰不得的,與被帶走了沒什麽兩樣。
更何況,有顧随遠的雕像擺在顧家學堂前,誰也不敢否認顧曦和顧煜是顧家血脈。
這個丫頭,城府深得很吶!
三叔公哪裏看不出他的心思,冷哼一聲,“這也是為你好,你家憬兒惹禍太多,卻實讓人家害怕,寒了心。你若是把兒子教好了,人家也不至于這樣。”
顧随安再次噎住,只覺得喉嚨口有什麽堵着,呼吸都不順暢了。
他就這麽一個兒子,滿心的期待都在他身上,他平時疼一點怎麽了?
三叔公敲敲腿骨,“老了,費點神就累得緊。既然事情辦妥了,就這麽定了。不過,曦丫頭,你們分家什麽也沒得,日後住哪裏?還是給你們留個五百兩銀子,在京城置個宅子吧。不然,旁人以為我們在欺負你們孤兒寡母的,顧家門楣上也不好看。随安,你也別像只鐵公雞似的,把人家的臉打成這樣,醫藥費是該出的,五十百把兩該給。這麽好看的一張臉要是毀了,以後還怎麽嫁人?!”
聽得這話,顧曦心裏頭驀地一暖。
京城裏寸土寸金,五百兩其實只夠在偏遠一點的地方買個小宅子的。可三叔公能有這個心,沒有要将他們一家三口逼上絕路的意思。有顧随安在前,更襯托得三叔公是個大好人了。
顧随安一聽還要他出錢,變臉道:“縱是我應了,二房也輪不到顧曦一個外嫁女來作主。若是弟妹與煜兒不願,這分家便做不得數。”
這會兒,他恨不得再給顧曦兩個巴掌。
原以為她當真妥協了,沒想到給他挖了這麽大一個坑。這樣一來,倒不如把他們母子繼續留在顧府。
“那請大伯父先讓我見到母親。”顧曦又委屈了,“我來見母親,卻一直被關到現在還不得見。三叔公……”
尾音帶着轉,與生俱來的嬌音軟語,帶着吳侬軟語裏的軟糯,三叔公揚了揚嘴角,複又壓下,“顧随安!你出息了啊!沒王法了啊!難怪人家曦丫頭要鬧着分家!”
顧曦終于如願見到了安氏。
安氏一臉病容,雖說沒到病入膏肓的模樣,卻看得顧曦鼻間一酸。
若是他們還在江南,若是她的父親還在世,母親定然不會有這麽憔悴的一面。
她定定地站在門口,倒是安氏繃着臉做着刺繡,重重地咳了幾聲後,不經意擡頭,發現了她,“曦兒,你怎麽來了?快過來看看,我繡的這個花色,煜兒會不會喜歡。你的臉怎麽了?”
顧曦吸了吸鼻子,走到她身邊坐下,看着細致的細葉紋,也不知道現在的顧煜是不是會喜歡這樣的東西,“母親親手做的,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安氏先是一愣,随後失神地道,“但願他喜歡……”
顧曦心下疑惑,但不待她問出來,安氏已經先一步問她,“聽說沈羿回來了,都說久別勝新婚,你今日怎麽回來了?臉還這樣,可是他對你不好?動手打你了?”
顧曦心道,倒是不曾打,只是差點要了她的命。
她深吸一口氣,艱難地道:“娘,我與她和離了。”
安氏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顧曦說了什麽,“看來是他對不起你了。別怕,和離了,就回到娘身邊來。咱們家那麽多産業,養你一輩子也綽綽有餘。但不能叫他白打了,去找你大伯出面,向沈家讨個公道!”
因為激動,她蒼白的面容上都染了幾分緋色。
顧曦被她的反應逗樂了,同時丢下一顆炸彈,“娘,我剛才作主,和大伯分家了,你可願意與我一同離開?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地生活。”
“離開?!”安氏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一離開,意味着要離開顧随遠從小長大的院子,立時沉了臉,“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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