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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收到醫院發過來的電子版檢查報告時,林譽庭正在家裏吃午餐。

大嫂這段時間在歐洲參加行業會議,她回國,媽媽把林譽庭叫回了家,阖家團圓。

他瞄了眼手機的消息提示,就放下了。

吃過飯後,林譽庭想了想,給陸意沉發了個消息,問他在忙嗎。

過了半個多小時,陸意沉還沒回複消息。

打開電子版的身體檢查報告再次看了看,猶豫了一瞬,他還是給陸意沉又發了個消息:【你今晚回頌安國際嗎】

但快到晚餐時間時陸意沉也還是沒有回他的消息。

昨晚陸意沉說今天有個很重要的晚宴,晚宴之後還有二次酒會,大概正在忙着吧。

哥哥也很忙。

林譽庭去書房送媽媽煮的燕窩時,哥哥正在一臉煩悶地對電話那邊說:“我知道這個局得有林家人出席給個面子,但我爸這兩天身體不好,我老婆回家還沒幾小時,我這個時候出去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把碗放在書桌上,林譽庭對哥哥眨眨眼:“什麽局?”

“勤實國際三十周年紀念酒會。”哥哥用手指點了點書桌上的邀請函,“人家下了帖子,我們不露面,有點不禮貌。”

林譽庭想了想,問哥哥:“就是去露個面嗎?我去有問題嗎?”

哥哥眼睛一亮:“你晚上沒有約會?”

“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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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好,你也該多少接手一點家裏的事情了。”哥哥對他說着,又向電話那邊的人說,“我弟弟替我去,你多照顧他。”

晚上八點半,林譽庭到了洲際酒店的頂層宴會廳。

酒會正熱鬧。

林譽庭一直不是很喜歡觥籌交錯的場面,但此刻代表哥哥、代表林家出席,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和每一個認識不認識的人應酬交談,不斷碰杯。

半小時後,他已經感覺到疲倦了。

哥哥的朋友遇到了老朋友,正在寒暄,他安靜等着,決定等他們寒暄完,交代一聲就回家。

宴會廳的大門口忽然響起了一陣明顯的熱鬧聲。

走進宴會廳的男人身形挺拔,眉眼矜持驕傲,獨有種傲然英挺的帥氣。

旁邊的人竊竊私語起來:“那是陸意沉嗎?”

“秦總裁親自陪着,陸意沉的排面可真夠大了。”

“能不給排面嗎?他可是陸意沉。”

“不過陸意沉也是真厲害,當時被親戚踢出陸氏時人人都以為他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不到兩年就搞定了油氣田項目,現在可如日中天,誰能不給他個面子。”

“那個人幹什麽啊?想碰瓷陸意沉?”

林譽庭原本收回了視線沒去看陸意沉,但旁人的話讓他又不自知地向陸意沉那邊看了看。

正有個眉眼間頗有點媚态的男人狀似“不小心”撞到了陸意沉後勾着眼和陸意沉連連道歉。

旁邊八卦的人低笑起來:“陸意沉可不好相處。那個時候給過他臉色的人,據我所知都在瑟瑟發抖呢。”

“拜托哦,陸意沉那麽專情,這種俗套手段可真勾引不了他。他心裏有個初戀,據說他可一直等着呢,對這種套路這種投懷送抱的人都冷得很。”

“是陸意沉,也難怪人投懷送抱。不過,真羨慕他那初戀。”

林譽庭又看了眼陸意沉。

質感極佳又整齊筆挺的正裝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陸意沉挺拔勻稱的修長身形,總是很淡漠的臉和眼睛,此刻是毫不掩飾地對刻意向他投懷送抱的人的不屑。

抿了抿唇,林譽庭移開了視線。

哥哥的朋友從經過的服務生托盤上拿過一杯新的香槟,過來換走了林譽庭手裏已經只剩個底兒的杯子。

“秦總裁陪着的是陸意沉,你不太參與你家的事情,應該不認識他?他的眼光和能力挺絕的,在做的項目炙手可熱,現在關注他的人很多。”

哥哥的朋友怕他無聊,熱心地給他做着說明。

林譽庭木然地點了點頭,放下了香槟杯:“李哥,我想先回去了。”

他嗓子有點啞,低聲說:“有點累了。”

和哥哥的朋友告別後,林譽庭想了想,繞開了宴會廳的正門,打算從側門離開。

但手剛剛搭上側門的拉手時,他身後又響起哥哥朋友的大聲呼喊:“林譽庭!”

進門後一直在和人不斷碰杯寒暄的陸意沉聽到一聲“林譽庭”,不由得怔了怔。

然後銳利眸子循聲看去。

林譽庭在側門邊回身,對上了陸意沉的視線。

陸意沉很快移開了目光,看向了叫住林譽庭的男人。

那男人攬住林譽庭的肩膀說着些什麽,和林譽庭一起向宴會廳的門外走去。

陸意沉的眉心不易察覺地蹙起。

陸意沉不遠處的兩個人也看到了林譽庭。其中一個笑着對旁邊的人擠擠眼:“側門那小哥哥感覺挺勾人啊。”

旁邊的人也笑:“錢家老二之前去和他搭話了,人家可是愛理不理呢。又乖又漂亮但是不假辭色,更勾人吧?”

窸窸窣窣的八卦聲讓陸意沉心裏泛出厭煩。他冷眼,向那兩人掃過去。

兩人在陸意沉明确冰冷的視線裏一僵,終于噤了聲。

走到了門外,林譽庭回頭再看了一眼。

陸意沉正和人客套寒暄,再沒有向他這邊看上一眼。

二十分鐘後,林譽庭收到了訊息。

陸意沉發來的簡單文字在屏幕上不帶感情色彩地顯示:【在哪】

林譽庭回了個【回頌安國際】。

下了網約車,他又發了個消息給陸意沉:【你今天回來嗎?】

陸意沉沒有回消息。

回到頌安國際,林譽庭泡了個澡,想緩解心裏壓着的那團煩悶。

但水溫熱地覆蓋住身體感官,酒意被蒸騰出微醺,腦子裏嘯叫的煩悶依然沒法被趕走。

覺得有些身心俱疲,他靠着浴缸閉上了眼。

醒來的時候,林譽庭才發現自己并不在浴室裏,而是躺在床上。

他身上包着條浴巾,又蓋了床薄被。

床邊的輔助照明開着,陸意沉正斜靠坐在床頭,左手端着pad看着圖表數據,右手似乎無意識地在林譽庭放在薄被外枕頭上的手心裏畫着圈。

見他睜開眼,陸意沉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聲音有些懶洋洋的松弛:“還好,沒發燒。”

林譽庭嗓子很幹,聲音啞着:“你怎麽回來了?”

“剛才在酒會上想找你,結果你已經走了。”陸意沉捏了捏林譽庭的臉,“急忙趕回來,結果發現你這麽大個人喝了酒去泡澡,還睡着了,你不知道後果嗎?”

陸意沉的話讓林譽庭原本一腔郁悶都散了大半,他揉了揉眼睛,輕聲分辯:“我沒想到會睡着。而且也沒喝多少。”

他還沒完全清醒,說話的聲音帶着自己沒有察覺到的軟,像是在撒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感覺陸意沉的呼吸粗重了些。

下一秒,灼熱的呼吸落在他的鼻翼。

陸意沉的大手托着他的下颚,把他的頭微微擡起,自己也俯下身,貼近了林譽庭唇邊。

“又乖又漂亮。不假辭色。勾人。”陸意沉不明所以低喃了幾個林譽庭沒聽清楚也沒聽懂的詞,舌尖用力劃過林譽庭唇線,沙啞着聲又說了句“是挺勾人”。

“什麽啊?”林譽庭推他,“不做。”

陸意沉臉色一變:“怎麽了?還不讓自己老公碰了?”

林譽庭确實累了,半眯着眼睛,聲音淡淡的,沒什麽氣力:“我心情不好。”

“你最近總是心情不好。”陸意沉深深凝視了林譽庭一會,冷然道,“小譽,你到底要怎麽樣才滿意?”

頭還暈乎乎的,林譽庭沒有和陸意沉争辯的心情。他擡手遮住眼睛,沒什麽精神地說:“我心情不好你就哄哄我。”

“我怎麽沒有哄。我這輩子就哄過你一個人,當年我和我爸媽鬧那麽僵我也沒低過頭……”

陸意沉提起當年,林譽庭只能苦笑。

他說:“你可以不哄。”

“算了,睡吧。”陸意沉背對着林譽庭躺下,“沒心情了。”

林譽庭也翻身背對着他,在兩個人之間隔出了還能躺下兩個人距離。

陸意沉只覺更心煩了。

但即将睡着時,他迷迷糊糊地感覺林譽庭翻了個身,貼到了自己身邊。

親了親林譽庭的額角,他擡手把林譽庭擁進了懷裏。

林譽庭被電話鈴聲叫醒時,電動窗簾已經根據每日早晨的定時開啓打開了。

紗簾還關着,在晨間微風的撩撥下輕輕飄動。

陸意沉居然在。而且他似乎已經醒來了一段時間,但是也沒有起床,只靠坐在床頭刷着手機,看着新聞。

電話是導師打來的,說林譽庭協助整理的專着已經完成,和他确認署名,又問他接下來的打算。

和導師約了過兩天去學校拜訪,林譽庭挂了電話。陸意忽然開口問:“在學校有人追你嗎?”

林譽庭搖搖頭:“剛進大學時有幾個,這兩年似乎沒有。”

“哦?”随意點擊着手機上的商業簡報,陸意沉說,“等畢業典禮的時候,拉着你拍單人照的很大概率喜歡你。”

林譽庭垂了眸子:“我已經畢業半年多了。”

“你好像說過打算繼續讀?”

“在考慮。”林譽庭說,“不過不确定在國內還是出去讀。”

他看向陸意沉,認真地問:“你希望我去國外讀嗎?”

陸意沉擡眼:“去多久?”

“年限每個學校的狀況不同。常規來說最短也要兩年。”林譽庭答。

“那你先看看資料。”陸意沉的語氣很理智,“綜合評估出四五個覺得最合适最喜歡的,然後再讨論。”

林譽庭“嗯”了聲,過了幾秒,還是問:“我去國外讀,你在國內,基本上半年也見不到一面,可以嗎?”

“我沒問題。”陸意沉答得爽快,“你這個專業我不太了解,但是就藝術專業來說國外似乎更有前景。所以你做個綜合評估,我之後幫你看看各項指數,投入産出比最高的就最好。總之愛讀就讀,不愛讀也沒事,我養得起你。”

“誰要你養。”林譽庭氣悶更深。

這個關于國內國外的問題變得一點意義也沒有。他們兩個對這個問題的回應重點根本就各不相同,氛圍變得像是兩個久別重逢的同學在不鹹不淡地聊着彼此都覺得不那麽重要的話題。

可他們明明是伴侶。

這個決定明明關系到了未來幾年兩個人的感情交流。

雖然知道陸意沉的理智并沒有錯,但這種無時無刻的跡近于冷漠的理智放在感情裏只會讓人難受。

而陸意沉好像從來都不曾在乎過,林譽庭是不是會因為這種沒有溫度的理智而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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