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破局

破局

阿緋一驚。

她繼續傳音：【和怨魂聚集地的和尚一個味道？】

阿綠：【嗯。】

阿緋不着痕跡地看了大黃一眼，細細嗅聞了空氣，果然嗅到了一絲淡淡的香火味兒。

她提起了警惕心，裝作不經意地挽住阿玄的手臂，和她親昵地并肩而行，實際上，她是借着肢體接觸給阿玄傳音。

然後阿玄傳給阿武，阿武傳給大白，大白傳給戶戶。

一個接一個，全部知道了黃鼠狼精有問題。

然而黃鼠狼精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老底都被掀了，還在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被迫害的可憐精怪形象，一直在試圖和他們攀談：“大家這是打算去哪兒啊？”

阿玄露出一個外交笑容，不走心地答道：“想去東方看看海。”

黃鼠狼精露出一個幹巴巴的笑，道：“阿玄是在逗我玩麽，東邊哪有什麽海。”

阿玄敷衍地笑了一下，道：“不信算了。”

黃鼠狼精吃了個癟，把頭縮了回去，一言不發地走在阿綠旁邊，過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能憋住，再次開口，試圖和阿綠閑聊：“阿綠，我看你們這通身的氣度不像普通成精的精怪，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啊？”

阿綠随口道：“東勝傲來國。”

黃鼠狼精臉色微變，他不是個蠢蛋，自然能聽出這只是阿綠随口編的，當下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帶着些氣意道：“你不想說可以直說，何必編個虛假名頭騙我。”

前方正好是個岔路口，阿綠索性停了腳步，用那雙不帶絲毫笑意的狹長鳳眼看着他，薄唇輕啓：“我為什麽騙你，你心裏沒數麽？”

黃鼠狼精臉色再次變了，強撐着笑道：“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他下意識看了眼四周，尋找逃跑路線，卻驚駭地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前後左右，全都是精怪。

“還想裝傻？”阿綠嗤笑一聲，右手陡然半原型化，手指之間出現相連的蹼，指甲尖利無比，利落地抵在了黃鼠狼精的喉嚨上，“說，你和那群和尚是什麽關系？”

黃鼠狼精的面色終于徹徹底底地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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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情況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

阿綠沒想到這只黃鼠狼精竟然這麽狡詐，知道自己逃不了好，幹脆地放了一個巨臭無比的屁，熏得他們恍惚了一瞬，然後化為原型，如風般從包圍圈的縫隙裏鑽了出去，腳底抹油般溜之大吉。

阿玄捂着鼻子，怒道：“姑奶奶一定要扒了他的皮！”竟敢對着她的臉放屁！

然而他們沒能來得及追上那只黃鼠狼精，因為他邊逃，邊放了一個“煙花”——緊接着，正後方和正前方就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聽聲音，很像之前的那隊和尚。

若是他們再慢一步，說不定就要讓這只黃鼠狼領進和尚設好的伏擊點了。

阿緋憑借直覺指了岔路口的左邊，道：“走這裏！”雖然她對很多事情都不太敏感，但直覺卻很準，幾乎沒出過錯。

戶戶再次化成原型，馱着阿緋和阿綠一路狂奔。

衆精怪狂奔了很長時間，直到聽不見任何一點其他人的腳步聲，才停下來。

戶戶不顧形象地癱倒在地，成了一塊驢餅，“呼哧呼哧”地喘着氣。

阿緋倒了些水，遞到他嘴邊：“張嘴，喝些水。”

戶戶聽話地張開嘴，享受着阿緋的喂水服務。

阿綠看不下去，一把撈過水壺，接過了阿緋的活兒，自動來到戶戶身邊給他喂水。

阿緋好笑地看了阿綠一眼，沒點破他吃醋的小心思，順着他的意起身，坐到了一邊。

阿玄忍不住道：“阿綠的直覺真是準确到恐怖，竟然次次精準。”

阿綠聞言回頭，笑着道：“也不完全是直覺，我比較喜歡觀察周圍環境而已，這次發現異常，其實是嗅覺出的力。”

戶戶躺在地上叫喚：“哎歪了歪了，水倒我臉上了！”

阿綠立刻回頭，拿了手帕給他擦了擦臉。

阿緋忍不住哈哈大笑。

衆精怪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休整好了之後，他們就打算繼續出發，不過——

“我們這算不算是得罪了人間最大的勢力？”阿緋摸着下巴，揣摩道。

“算吧，畢竟那群和尚是皇帝召來的。”阿綠道。

“那我們接下來還是避開人類的地盤吧。雖然有的大妖也不好對付，但他們起碼不會用陰招。”阿緋嘆了口氣，道。

“支持！”戶戶第一個附和，他的前主人實在是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大白性格和阿武差不多，都很随和，兩只幾乎是異口同聲：“我都可以。”

阿玄倒是沒那麽随意，認認真真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好。”

至于阿綠……毫無疑問，他一定是無條件站在阿緋這邊的。

全票通過。

阿緋笑得眉眼彎彎：“那就這麽決定啦，接下來我們就避開城鎮，在山林間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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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林間徒步的日子是清苦的。

這裏人跡罕至，放眼望去，唯一的活物便是郁郁蔥蔥的樹木，連鳥雀都罕見，偶爾才會看見一些小動物奔跑而過。

雖然是精怪，但也要進食。關于找吃的這方面，大家的分工十分明确，大白負責捕獵，戶戶負責尋找野菜，阿緋和阿綠負責尋找調味料，阿玄和阿武負責找柴火，搭竈堆。

至于誰來把控燒烤……這就是輪流了。

本來戶戶是想抽簽的，他覺得抽簽很有意思，一直嚷嚷着想抽簽。阿玄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很寵他，便同意了，其他幾只也沒意見。

沒想到在他們之間，有個絕世非酋——那便是大白。

大白的毛色有多白，他的“臉”就有多黑。

他們一共進行了十次抽簽，大白次次抽中。

次數一多，戶戶便不好意思起來，畢竟這主意是他提出來的，于是他又主動開口，提出輪流來，總是讓大白來燒烤，大白也會很辛苦。

阿玄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道：“就你機靈。”

戶戶撓着後腦勺，“嘿嘿”傻笑兩聲。

大白遲疑着道：“其實我沒問題的，只是烤個肉而已，算不得辛苦。”

阿緋笑吟吟道：“但是我們這可不是短途路程，總是讓你一只虎來做這些，也太不公平了些。”

大白張了張嘴，想說這又不是恒定的，說不定下次就不是他了呢。不過轉念一想，一思及自己的運氣，他就沉默了。

運氣這東西……實在是懸得很吶。

于是大白也默認了。

再一次全票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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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不清已經走了多遠，阿緋掰着手指數了數，他們竟然已經在山林間走了五年了。

這五年間，他們攀過山，渡沼澤，躍山崖，穿過林，經歷過酷烈暑熱，也經歷過數九寒冬，曾被熱的滿頭大汗，也曾凍得渾身發抖。不過他們都撐過來了。

“戶戶，我們還要走多遠啊？”某天午飯時，阿緋随口問了一句。

戶戶放下手裏的食物，蹙着眉思考起來：“其實我也不知道，不見奇只告訴我，要一直往北走，堅持下去，一定能看到昆侖碑。”

這下連阿緋的眉頭也皺起來了。

阿玄開了口：“還有更多的信息麽？”

戶戶羞赧地搖了搖頭：“沒有了。”

阿緋嘆了口氣，繼續捧起食物大快朵頤，含糊不清地道：“好吧，那我們繼續走下去就是了。”

她不想給戶戶太大的壓力。

戶戶心不在焉地吃着食物，情緒顯而易見地低落下來。

阿綠離他最近，見他恹恹的，想被霜打的茄子，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振作起來，不就是一時半會兒沒走到麽，這有什麽的，如果沒有你，我們連方向都不知道呢。”

戶戶癟了癟嘴，眼眶裏蓄了一點淚，悶悶不樂地擡眼看他：“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只能提供一個方位信息。”

阿綠眉毛一豎，憑空增添幾分鋒利美感：“誰說的？你可是我們的開心果，誰要敢這麽說你，你告訴我，我和你阿武哥、大白哥一起去揍他！”

戶戶破涕為笑，揉了揉眼睛，尾巴不知不覺露了出來，快活地一擺一擺，輕聲道：“謝謝。”

阿綠瞥到他的尾巴，見他終于重新開心起來，松了口氣，攬着他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架勢：“謝什麽謝，咱倆什麽交情。”

戶戶難得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剛想說什麽，就聽到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一個滿身血污的人踉踉跄跄地朝這邊跑過來，就在快來到他們身邊時，猝然跌倒，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