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章

第 67 章

楚楚醒來的時候，見瑤已經在房中點了燭火，楚楚一睜眼還以為是在夢中。

“見瑤姐姐——”

見瑤端來了一杯蜂蜜水給楚楚潤了潤嗓子。

“姑娘頭疼嗎？今日怎麽喝這麽多的酒？”

楚楚聞到自己身上濃重的酒氣，也忍不住皺了皺眉，“見瑤姐姐準備水吧，身上不太爽利。”

等從淨房出來之後，桌上已經擺好了幾樣清淡的小菜，見瑤給楚楚端來了一碗熬得軟糯的梗米粥。

“姑娘喝些，暖暖胃。”

楚楚後知後覺的頭疼，一邊喝着粥還不忘記問見瑤。

見瑤對楚楚的偶爾癡迷喝酒已經習慣了，不過還是提醒了楚楚。

“姑娘，如今您已經及笄了，在外人面前還是要和世子殿下避避嫌，還好今日是在府中無人知曉，不然世子殿下和姑娘只怕是要說不清楚了。”

楚楚歪着腦袋，眼神中困惑着。

見瑤一猜就知道自家姑娘一醉酒就像是斷了片一樣什麽都不記得了。

“姑娘，方才在涼亭上您喝醉了，還是世子殿下把您抱回房裏來的。”

楚楚捂着有些發燙的臉，自己完全都沒有印象了，果然喝酒誤事。

見瑤卻還沒說完，“奴婢過去的時候恰好看見姑娘抓着世子的衣領，還直呼世子的名字，明明知道姑娘喝醉了，世子卻依然一聲一聲的回着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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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喝完了最後一口粥，問見瑤自己喝的酒還有嗎？

“自然是沒有了的，給姑娘準備的是酒殇，一小壺全都沒了，給世子準備了荔枝醉，世子似乎只喝了一杯。”

楚楚擔心自己說出來，卻又擔心自己什麽都沒說。

“那世子走的時候臉色可還好？是回了王府嗎？”

這個見瑤倒是沒注意，“不過，姑娘，世子問了奴婢明日府中可有安排，想約您去城外跑馬，姑娘去嗎？”

楚楚放下了心，看來自己這次還是沒能說出口，心中不知是失落多些還是難受多些。

見瑤繼續道：“明日夫人應了定遠侯府之約，姑娘先前還說要和夫人一同去的。”

定遠侯府，楚楚前些日子一直和娘親赴宴只是想找到答案而已，而如今，所有的答案都有了回答，楚楚自然是不願意再去那鬧人的地方了。

“去，告訴娘親就說明日我要出城跑馬，定遠侯府還是讓娘親自己去吧，再去告訴世子哥哥一聲，就說明日記得來鎮北侯府接我出城。”

見瑤應了聲，“那一會兒見瑤就去把姑娘的跑馬服找出來，姑娘明日穿。”

“不不不——”楚楚喊住了見瑤，“不必幫我準備跑馬服了，明日不用上馬，準備一件素色的裙子就好。”

見瑤心中奇怪，方才不是姑娘自己說明日要出城跑馬的嗎？

不過見瑤雖然不解，卻還是給楚楚準備了一件月華白的素色紗裙，裙上也是用銀線繡的海棠花。

楚楚晚膳吃的多了些，讓見瑤陪着去院子裏逛了好一會兒才回房睡下。

————

翌日一早，楚楚匆匆起身時就聽到見瑤道裴容已經等候多時了。

“世子哥哥——”

裴容放下茶杯，看倉皇跑來的楚楚，唇角笑意明顯，“楚楚慢些跑，我等你。”

楚楚紅着耳朵放慢了腳步，待走到裴容身前時低頭就看見一只大手幫她理了理耳後淩亂的發絲。

裴容又從桌上新拿了一個杯子倒了半杯茶水，“楚楚喝些水，今日時間還早，楚楚用早膳了嗎？”

楚楚拿着杯子喝了一小口水，應聲點頭。

“好了，世子哥哥，我們走吧，娘親去了定遠侯府，爹爹出城練兵去了，府中只有我一人，着實有些無聊。”

楚楚不知道，裴容早就知道今日楚楚本應該同鎮北侯夫人一同去定遠侯府的。

不過裴容什麽都沒說，只笑道，“好，世子哥哥帶楚楚出城去。”

擔心現在就開始逗小姑娘的話，一會兒就不肯和他一起出去了。

城外如今是好時節，春光已過，城外的樹林郁郁蔥蔥的，一路上還遇到了不少也準備前去跑馬的人，楚楚乍一看就看見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趕路着實沒什麽意思，楚楚讓見瑤放下了簾子，昨夜睡得晚了些，楚楚靠在見瑤的身上小憩一會兒。

裴容騎着馬随着馬車走着，看見那被放下的簾子，和馬車裏時不時傳來的說話聲，只是聽着，裴容都覺得心中泛起一陣一陣的漣漪。

馬車停下山間的涼亭外，楚楚伸了伸懶腰，見裴容選的這個地方甚好，在小路的盡頭，周圍來往的人也不算多，再往後去，就是皇莊了。

見瑤把馬車上的糕點茶水都拿了下來，只這一會兒的功夫，楚楚就跑的沒影兒了，還有齊王世子，明明先前就在這裏的，現在只剩下馬在這裏，還有見瑤和車夫兩兩相觑。

楚楚只是看見了一叢蘭竹，一開始是聞到了竹葉特有的清香味，沒想到這裏還真的有一叢蘭竹，一不小心就跑的快了些，身後的裴容默不作聲的跟着，像沉默的守衛自己珍寶的巨龍。

“世子哥哥——”

楚楚一轉身就能看見裴容站在自己的不遠處，“我就知道你在我身後。”

楚楚一直都知道，裴容會在她身後，毋庸置疑。

\'“沒辦法，我只想跟在楚楚的身後。”

楚楚手上是新摘的竹葉尖，拿了一個放在嘴裏，楚楚低着頭，“世子哥哥，昨天楚楚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

裴容猜到楚楚要問自己，只是沒想到這麽直白。

“是，昨天楚楚喝醉了，說了不少話——”

“都說了哪些？”

裴容半晌沒說話，楚楚像是等待宣判一般，“說——楚楚說對不起爹爹和娘親，還有我——”

楚楚聽到裴容的話松了一口氣，擡頭看向他，“世子哥哥不想問問是為什麽嗎？”

裴容看向楚楚，“楚楚要是不想說，我就不問，總有一天，楚楚會自己告訴我的對不對。”

楚楚嘴裏的竹葉尖漸漸溢出苦澀來，“那若是我永遠不告訴世子哥哥，世子哥哥會怪我嗎？”

“不會，”裴容回答的很快，“其實，我大概也猜到一些，但是，楚楚，我說過的話，永遠不會改變。”

說完，裴容走前上去，自己也從竹林中抽出了一根新鮮的竹葉尖，“其實楚楚昨日醉酒後沒叫我世子哥哥。”

“那叫了什麽？”

裴容轉身看向楚楚，眼中的神色複雜，唇角卻帶着分明的笑意。

“你叫我，裴容，叫了幾百遍。”

“怎麽可能，”楚楚下意識的否認，“我怎麽會叫你的名字，還叫那麽多遍，肯定不可能。世子哥哥莫不是以為楚楚喝多了就故意诓我吧。”

裴容唇角的笑意越發明顯，卻并未過多解釋。

“昨日楚楚喚着我的名字，可我卻并未有陌生的感覺，就像是在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楚楚已經喚了我的名字千萬遍一樣，而我如今更喜歡你叫我名字，楚楚，叫我裴容。”

裴容的聲音低沉着，和這山間竹林相應和着，楚楚看見了裴容眼中的缱绻，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口中情不自禁便吐露出“裴容”。

像是已經說了千萬遍。

裴容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甚至笑出聲來。

楚楚反應過來之後也瞬間紅了臉，“世子哥哥——”

可除了叫裴容的名字，其他的話楚楚卻是再也說不出來了。

“楚楚你知道嗎，在夢中的你，也這樣叫過我千萬遍，一開始我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可是就在我回京的前一晚，我夢到了我們彼此的糾纏，你相信嗎？前世今生，我是說，屬于我們的前世。”

楚楚臉上的紅意，瞬間白了下來，她慌亂的眼神看向裴容，卻發現裴容堅定的握住了楚楚的手心。

“楚楚，我相信的，我們已經相識許久了，久到我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把故事說完。”

裴容的眼神真摯，熾熱的像是要灼傷楚楚的心。

可不受控制的，楚楚的淚就這麽落了下來。

“裴容，對不起，裴容，是我錯了——”

裴容摟住楚楚顫抖的肩膀，她什麽都沒說，卻又好像是什麽都說了一樣。

那夢中的真實裴容不想去分辨，即使那是他自己，可也不是如今的自己，他微微拍着楚楚的後背，安撫着楚楚快要失控的心。

楚楚聽見身前的人溫柔道：“我不怪你。”

“不不不——”楚楚猛地掙開裴容的懷抱，“你應該怪我的，你應該痛罵我，然後狠狠的報複我，你不應該對我這麽好的，裴容。”

裴容見楚楚的話說的飛快，像是很早就想好了一樣，嘆了口氣，摸着楚楚發間的栀花簪，“可是我心悅你，舍不得怪你。”

楚楚淚如雨下，在裴容的懷中恸哭，手上還死死的抓着裴容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

“裴容——”

“我在。”

“裴容——”

“我在。”

像是回到了幼時，楚楚聞到裴容身上有好聞的檀香味，還有身旁竹葉的清香，難得糊塗，大夢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