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章
第 101 章
即使已經對照着醫書翻看了無數遍,可真正上手的時候,楚楚心裏仍舊沒有把握。
明明是冬日,楚楚的額前卻已經止不住的開始冒汗。
見瑤早已被她打發出去了。
楚楚深呼吸,一口氣回想起自己從前用這藥爐做過無數遍毒藥的時候,重新擡眸,眼神中有什麽東西似乎早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楚楚感覺到額間有汗滴滑落的聲音,微微擡起手臂,艱難的用衣袖擦去了額間的汗水。
楚楚在書房裏煎熬着,在外面守着的見瑤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她的直覺向來很準,姑娘這次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大麻煩,事關性命,這才如此着急,連覺都睡不好,只得連夜在書房。
回想起方才姑娘讓自己出來時的模樣,見瑤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讓自己更清醒一些,偶爾還能聽見房中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
見瑤知道從前楚楚制作藥丸的時候也經常會出現這種聲音,她就這麽掐着自己的虎口,時間在冬日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漫長。
見瑤聽着外面院子裏偶爾傳來的落葉聲,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褥子,只希望在書房裏的姑娘也能乖乖聽她的話。
一整晚的時間裏,見瑤就這麽醒醒睡睡的,看着書房裏的火燭倒是亮了整整一夜。
等聽到書房裏徹底沒了動靜之後,見瑤像是猛然間驚醒過來,輕輕扣了扣書房的門。
居然很快就聽到了回聲,楚楚一夜未睡,聲音沙啞着,喉嚨裏像是在冒着火一樣。
“見瑤姐姐,進來吧。”
見瑤心急如焚,生怕楚楚着了涼,連忙推門走了進去,發現楚楚面色慘白的癱坐在地上,四周似乎都擺了些藥材,見瑤不敢亂動,只敢小心翼翼的挑着沒放東西的地走了過去。
“姑娘,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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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一夜未睡,原先還熱着的湯婆子一夜之後早已涼透,楚楚慘白着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連唇都變得煞白了。
都還不忘記指着那還滾燙着的藥爐,“見瑤姐姐,記得千萬不能讓這藥爐熄滅,還得煮十個時辰。”
“好,奴婢知道了,”見瑤心疼的心都快碎了。“姑娘,您這是一夜沒睡啊。”
見瑤着急就想把楚楚抱回房中,被楚楚提前察覺到了她的想法,“見瑤姐姐,無事的,一會兒我在美人榻上睡一會兒,這藥爐千萬不能滅,辛苦見瑤姐姐了。”
楚楚頭暈眼花的,看不見自己有多狼狽,倒是把見瑤給心疼壞了,一把就把楚楚給抱了起來,放在昨夜早就給她準備好的美人榻上。
“姑娘您先睡會兒吧,這藥爐您就交給我,奴婢保證不讓藥爐熄滅,您的臉色太難看了,若是再不睡,只怕您這身子遭不住啊。”
楚楚知道自己的身子的确不行,只是這藥爐中的藥萬分珍貴,除了見瑤她誰都不放心,臨了睡前還不忘記再囑咐一遍。
“見瑤姐姐,這藥爐一定不能離人,楚楚就交給你了。”
“好——好,姑娘,奴婢就在這裏,不離開,一直盯着這火。姑娘,您先休息吧,您這不是在剜奴婢的心嗎?”
楚楚也知道自己的身子的确是熬不住了,點了點頭,便無知無覺的陷入了昏迷中。
見瑤心疼極了,又不能讓別人知道,只能一邊盯着這火,一邊看着楚楚的模樣。
楚楚心裏裝着事兒,也沒睡多久,午時不到便醒來了。
醒來的第一眼就看見見瑤姐姐坐在美人榻下,盯着面前的藥爐。
楚楚忍不住的嘤咛一聲,很快被發現。
“姑娘,您醒了,可是餓了嗎?”
楚楚搖了搖頭,剛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幹的像是要冒出火一樣,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見瑤忙拿過手邊早已溫好的茶水,給楚楚倒了一杯。
楚楚連連點頭喝完了整整一杯才擺了擺手,問道,“見瑤姐姐,藥爐怎麽樣了?沒事吧?”
見瑤把楚楚扶起來,讓楚楚親眼看見藥爐下不停跳動着的火苗,楚楚才微微安下了心。
“姑娘交代的,奴婢一刻也不敢忘。”
楚楚捂着自己的頭還有些沒回過神來,見瑤以為楚楚是餓着了。
也對,都快大半天沒吃東西了,楚楚的身子本來就不好,這些時日來也是見瑤精心調理了的。
楚楚看着見瑤心疼的眼神也不敢說話,撒着嬌晃了晃見瑤的手臂,“見瑤姐姐,小廚房裏還有雞湯面嘛,楚楚想吃雞湯面了,熱乎乎,暖洋洋的那種。”
“好——”
到底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姑娘,見瑤怎麽能不心疼呢,恨不得把命都掏出來給她。
“姑娘想吃什麽?見瑤都給您做,那姑娘在這兒等一會兒,這火奴婢方才剛剛加過,還能燒大半個時辰呢,姑娘若是困了就小睡一會兒,奴婢馬上就回來。”
楚楚點了點頭。看着見瑤快步走出書房還不忘記合上房門。
聽着廊下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楚楚一把丢開了身上繁重的被褥。
回憶着書上明确的寫了這藥爐的蓋子不能輕易打開,楚楚只能憑借着壺口處冒出來的一縷煙,嗅着味道有些刺鼻。
楚楚皺着眉頭,總覺得這藥中的毒性似乎還未被自己完全驅散,不然的話應該會漸漸飄出來一道白煙。
楚楚看向放在地上最遠處的,被自己蓋上的那東西,是從百年蟾蜍身上取出來的毒,看來自己第一次做還是不夠娴熟。
不過幸好昨夜早早的就想好了中和毒性的辦法。
等見瑤把雞湯面端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楚楚連鞋都沒穿,就趴在那張鎮北侯從邊關親自打回來的虎皮上,抱着一個搗藥的研缽,手上拿着杵臼。
“姑娘——”
見瑤的聲音已經從無奈變成了徹底無奈了。
“姑娘若是需要搗藥材的話,奴婢來弄。您先吃雞湯面,好不好?這面是剛剛做好了還熱着呢,姑娘,您今日都沒吃些什麽東西,如今腹中空空的,喝些溫熱的正好。”
楚楚知道見瑤是最關心她身體的了,也不敢多反駁,乖乖的把研缽和杵臼放在一邊,擺了擺手,“這些東西不着急,見瑤姐姐你是不是也一夜未睡了?要不先去休息吧?一會兒等晚些時候再過來。”
“不用姑娘。奴婢的身體好着呢,更何況昨夜奴婢可是睡了一整晚的。這藥爐姑娘不放心別人還不放心奴婢嗎?奴婢是絕對不會往外說的。”
楚楚不是擔心這個,而是擔心自己和見瑤若是一整日都不在外面露面的話,只怕有人會察覺到什麽。
見瑤繼續道:“外面的事奴婢都打理好了,姑娘放心,見露今日不在小廚房,被奴婢換到院裏去采花了,這冬日裏的花甚少,姑娘是愛花之人,舍不得這些花瓣平白掉落入泥中,還不如采了入藥,倒成了一樁美事。”
楚楚點點頭,一碗面吃下去,楚楚終于有了落在地上的感覺,熬了一整個晚上,即使後來淺淺的睡了兩三個時辰,也總是心裏沉甸甸的,睡不安穩。
如今算是長舒了一口氣,精神也長了不少。
看着面前擺放雜亂的藥材。楚楚只覺得這三日丸自己算是勢在必得了。
“見瑤姐姐,我無事了,一會兒去府醫那裏就說,我還需一味金銀草,十錢,忘川花十錢,一味莓尋十錢,若是沒有的話,還望先生多多想想辦法。”
見瑤拿了楚楚吃完的碗,默默的走了出去。
楚楚重新拿起杵臼,卻忽然想起自己這番行事,只怕是瞞不過爹爹和娘親了,可要怎麽解釋呢?
以爹爹的秉性,說不定萬一知道聖上是被人下毒,脾氣一來,單刀直接闖進皇宮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可若是讓他知道此事與齊王又有關聯,楚楚擔心爹爹只怕會心中又會多想。
算了,先不去想這個了,楚楚晃了晃頭,重新把藥順着壺口加了進去。
一個時辰之後,楚楚終于看見了一些白色混着青色的煙自壺口冒了出來。
楚楚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把見瑤方才拿過來的藥材重新換了一個藥爐,盡數倒了進去。
她知道自己做的這三日丸或許毒性太烈,以聖上這麽多年長期養尊處優的身子只怕是受不住,可這也絕不能再過多的用滋補的藥,一味的去彌補。
在楚楚這個醫術毒術都精通的人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毒攻毒。
用火灼之毒攻陰寒之毒,或許能有奇效。
楚楚一坐就是一整天,看着已經漸漸日薄西山的窗外,楚楚不再猶豫,嘆道今日只怕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見瑤知道楚楚的秉性,晚上的時候也不論楚楚推脫,自顧自的端了幾盤清淡的小菜,硬生生的看着楚楚吃完。
楚楚也知道越是此時此刻,自己的身體就越是要跟上,今夜還有的熬,只能乖乖的吃完,然後讓見瑤幫着再拿幾個火爐過來。
一夜的功夫,又是在睜眼的時日裏度過。
楚楚在遙遠的天際外第一聲雞鳴中驚醒,看着面前的藥爐,聞到了大地的味道,終于松下了一口氣來。
此時此刻府外還有打更人的聲音,楚楚來不及多等一秒,扶着早已被自己壓麻了的腿,打開了藥爐。
裏面已經是被練好的三顆藥丸,墨黑色,沒有一絲過人之處,可微微細看來,每一寸陰影都閃着金光。
這就是令衆人追捧的三日丸。
楚楚喉間霎時溢出一抹血氣,被自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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