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章

第 104 章

楚楚瞧着聖上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凝心屏息讓裴容在外等候，自己獨自一人進了前殿之中。

“榮華——過來。”

聖上的聲音仍舊虛弱無力。

楚楚邁着小步走上前去。

“臣女見過聖上，見過太子殿下。”

“榮華啊，今日之事，太子都跟朕說了。說起來朕還要多謝你，若不是你，只怕朕如今還無知無覺的昏睡着。”

楚楚不敢居功自傲。

“只是做些分內之事罷了，此事乃是太子殿下之功，臣女也只是做了自己能做之事。”

聖上道：“沒想到榮華你的醫術比起太醫院的那些老臣都還要精進不少。”

楚楚垂眸道：“也只是平日裏的多看了幾本醫書罷了。太醫院裏的太醫個個都是人中翹楚，榮華不敢與之相提并論。”

“那朕這身上的毒你可有把握。”

楚楚在聖上面前不敢說假話，搖搖頭道：“回聖上的話，聖上體內的毒并非一種毒藥，而是多種繁雜的毒藥，其中有幾味藥臣女已經把解藥給制出來了，只是還有剩下的臣女還需再參詳參詳。”

不過如今在太醫院中暫無可用之人，不然的話也算是有個幫手能快些。

說起太醫院這一群被剝皮換臉的太醫，太子殿下和聖上都覺得頭疼不已，若是如今就把他們通通連根拔出的話也不大妥貼，只是說就這麽輕輕放過，想來也會惹得身後之人懷疑，畢竟聖上久病不愈，首當其沖應該發難的就是太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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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就輪不着楚楚操心，看着聖上不過才一個多時辰，面上的臉色也越發的黑了起來。

楚楚見此當即立斷道，“聖上如今若是要處理朝事可盡數交由太子殿下，最為緊要的該是聖上的病，臣女雖只有八成的把握，卻還是希望聖上自己能夠保重龍體。”

聖上清咳一聲，慘白的臉上不過睡了數日便消瘦了不少。

“太子——榮華——其實朕不怕死，別說什麽萬歲，千歲。就是能活到百歲的帝王，從古至今來也是從未有過的，朕自然知曉。”

畢竟聖上也是從屍山血海裏走過來的，這長生之說實在是太過渺茫。

而且這京中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聖上難受的喘了口氣，“太子——去尋禮部來準備新皇登基事宜吧，如此等你成親後，便可名正言順的成為這天下新一任的帝王了。”

“父皇，您這是？”

太子即使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成為新皇，可從未想過這時日居然來的這麽快。

“朕不是怕死，只是朕擔心若是等到那個時候太子草草繼位，怕是手忙腳亂，倒讓太子手足無措。還不如就趁着朕如今抱恙的這個機會名正言順的當個逍遙的太上皇，豈不快哉？”

楚楚鮮少能看到有帝王将明明握在手中的權勢能如此輕易的放開，自古以來，王朝更疊似乎都伴随着血腥味和世家的沒落。

聖上此話一出，連太子也沒了拒絕的理由。

若是自己成了皇帝，現下一些看上去很難辦的事兒，也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太子不再猶豫，“既然是父皇心中所想，那兒臣也沒有再推辭的理由了。父皇，還是先讓榮華給您把脈吧。不日兒臣便召天下名醫替父皇尋得解毒之法，一定努力讓父皇長命百歲！”

明明是在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聽着卻像是平常人家的父親與兒子的對話。

楚楚大着膽子擡頭看向對太子露出慈祥笑容的聖上。

或許年幼喪母的太子同聖上就是這麽一路扶持着走過來的吧。

楚楚走上前去探了探聖上的脈象，經過她改了藥方子的三日丸，如今已經在身上的體內流轉了七七四十九周天。

即使楚楚已經消融了大半的毒性，可仍舊殘留的毒性沖擊着聖上體內原有的毒，再加上這火灼之毒，如今聖上的體內倒是平穩了不少。

“聖上，您該休息了，一個時辰之後，若是不繼續服下回轉丹的話，您便會再次陷入沉睡之中。只因如今您體內仍有毒素，所以聖上您呼出的每一口氣息都将會加劇您體內的毒性，若是不加以抑制的話，那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沒了辦法，因而聖上您就此沉睡并不是壞事，而是盡可能的休養生息，等解毒之法。”

楚楚有條不紊的說着話，手底下的動作卻仍舊沒停。

聖上看着楚楚絲毫不像是一個剛及笄的姑娘。

“榮華，今日之事若是敗了，你可想過後果？”

楚楚知道聖上這是想問自己究竟是如何進入這被嚴兵把守着的寝殿。

楚楚當着聖上的面，自然也不敢藏私，拿出了先前裝在袖帶中的聖旨。

嬌弱的聲音卻自有一番堅韌，“榮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所以榮華也知道，今日之事定會萬無一失。”

聖上有些好奇的看着榮華手上的聖旨，在聖上看來這聖旨大抵是自己進封榮華為郡主的那道聖旨。

好奇道：“這聖旨怎麽會在你手上？莫非是你爹爹和娘親給你的？”

“不是不是——”

楚楚連忙把鎮北侯和鎮北侯夫人的關系給撇開來了。

“回聖上的話，爹爹和娘親今日都不知楚楚所為，此事乃是太子殿下所托，楚楚并不敢驚動任何人，所有的事情乃是楚楚一人所為。”

“那你這聖旨，難不成是你從你爹的私庫裏偷出來的？”

聖上這話就明顯是在打趣了，可處處絲毫不敢懈怠，“回聖上的話，不是不是，這旨意是從前聖上賜給臣女的。”

楚楚說着，把那道聖旨平穩的攤在了聖上面前。

像是一瞬間被拉回了那久遠的記憶之中，聖上看着聖旨上的字跡的确是自己的親筆。

“這是？”

聖上忽然輕笑了一聲，“原來榮華——朕竟然不知道你居然還有這個身份，怎麽藏的如此之深？”

楚楚頗為有些不好意思，“當時年紀小，總愛看些高談論闊的文章，看的多了些便自己手癢想動筆，不過當時臣女自認才疏學淺，也不敢露出真名真姓，等後來那見雪書屋把臣女的文章一展，臣女就更不敢露出姓名了，想着就将錯就錯，甚至連這聖旨也是過了許久，臣女才讓侍女悄悄的拿了回來，本來想再不見天日的，。可沒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若當初沒有拿回聖上這一道聖旨，只怕如今臣女也進不來這宮中了。”

所以說這世間萬物，冥冥之中似乎早已被蒼天給做出了決定。

楚楚這話的确所言非虛，聖上還記得那景行公子在京中的名聲盛極一時的時候，當初也還是因為其文章的确有過人之才，卻漸漸的消失在了京中，當時的聖上還以為景行公子的确是個翩翩少年郎，說不定從軍去了。

可沒想到居然是楚楚這樣一個嬌俏的小姑娘。

聖上不過微微一算便知道當年楚楚也不過才十三歲的年紀。

“可今日你又為何拿上了這封聖旨呢？”

楚楚道：“回聖上的話，當年楚楚突然得到這封聖旨，驚訝之餘卻也有些欣喜。後來聖上封楚楚為榮華郡主，寒來暑往間，臣女自然知道在聖上的面前，一切的謊言都将無所遁行，臣女不願同聖上說謊，也不想說謊。”

“那今日是你救了朕，想要什麽賞賜。”

“等到臣女真的把陛下的毒給解了，聖上再賞賜臣女也不遲。”

楚楚扶着聖上重新躺回了龍榻之上，聽着聖上道：“若是有什麽不便之處便交由太子去做，榮華，太子信你，朕也信你。鎮北侯能有你這樣一個女兒實屬是他的幸運。”

聽到聖上提起爹爹，楚楚唇角總算是難得的勾起了一抹笑意，話語間也松快了些。

“聖上這話說錯了，是楚楚有爹爹才是楚楚三生修來的福氣。”

果然一個時辰過後沒了回轉丹的藥效，聖上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楚楚把着聖上的脈象，頭也沒回的便對着太子道，“太子殿下，麻煩差人去太醫院把廖無塵喚來，另外讓他帶上藥方裏的藥材以及煎藥的藥爐。”

楚楚說這話的時候手飛快的在宣紙上寫下一連串的藥材。

太子皺着眉，下意識道：“在這殿中煎藥？只怕會打擾到父皇吧？”

“無事的，聖上如今昏睡着，而且這藥味讓聖上吸入體內的話，能更好的抑制住聖上體內的毒性，而且如今太醫院裏除了藥材，我是什麽都不敢相信了。”

太子揮了揮手，自然有人接過楚楚寫好的藥方。

楚楚仍舊是沒回頭，手腕轉動間露出一根極細的銀針來，用燭火燒的泛起了冷光。

“哎，榮華——你，”

還沒等太子殿下制止，楚楚就率先刺破了聖上的指尖。

太子也知道楚楚的秉性。

只能嘆口氣道：“你呀你，榮華，若是被人察覺到你随意傷害父皇的龍體，只怕彈劾鎮北侯的折子就要如雪花一樣飛到禦書房裏去了。”

楚楚哼笑一聲，并不答話，只片刻便察覺出聖上這血與常人的不同。

若是都按平常法子來，只怕太醫都還沒到聖上早就歸天了。

“太子殿下，您如今還沒當新皇呢，就不必這麽多規矩了。”

聖上一睡，對着太子殿下，楚楚說話自然就放肆了一些。

“只是孤竟不知榮華你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景行公子。”

楚楚苦笑一聲，繼續同太子殿下解釋道：“方才臣女同聖上說的話是真的，這名號今生今世絕不會再出現，所以太子殿下您不必憂心的。臣女從前也只是年少無知的時候寫過幾篇文章罷了。如今還是聖上的病最為要緊。”

楚楚說完也不在多言。

太子也只是看着楚楚指尖轉動銀針，飛花一般紮在聖上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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