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章

第 107 章

新皇登基的新年,年節還沒過,登基大典選在了年後,春暖花開的時候,太上皇體內的餘毒雖然被楚楚盡數清除,可身子還虛弱的很。

楚楚今日用晚膳的時候總覺得心口一墜一墜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快要沖破胸口。

楚楚猛地捂住了悶悶的心口,看向了窗外陰沉的天。

不多時,楚楚便聽見了不遠處的官道傳來陣陣兵馬響動的聲音。

再湊的近了些,甚至還能聽到時不時傳來人的慘叫聲。

楚楚手上拿着的筷子一抖掉在了地上,吓了見瑤一跳。

“姑娘怎麽了?”

楚楚抱着見瑤的手,來不及把筷子拾起,“快——快去娘親的院子。”

楚楚從書房裏拿了一些保命的東西,和見瑤匆匆忙忙跑到了娘親的院落裏。

“娘親,你沒事吧?”

鎮北侯夫人搖搖頭,看樣子已經在這裏等楚楚許久了。

“若你再不來,娘親可要派人去尋你了。”

楚楚也搖了搖頭,“無事的,娘親,只是被吓着了,這府外——”

楚楚話還沒說完便被鎮北侯夫人捂了嘴。

“今夜就在娘親這裏歇息吧,若是聽到了什麽,楚楚也不用怕,有娘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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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不敢再說話,只點了點頭。

袖口的玉瓶發出聲響。

府外的兵劍聲一響就是一整個晚上,好在鎮北侯府外鎮北侯在出京之前早就調了親兵保護侯府的安全。

如今府外有鎮北軍,侯府內的侍衛們也大多都武功高強,自然沒有人敢輕易冒犯鎮北侯府。

即使如此,楚楚也一整晚都沒能入睡,看着那燭火在自己的眼前一閃一閃的,就像是跳動着的生命一樣。

“娘親——”

今夜官道上連打更人都沒有了。

娘親嘆了口氣,湊上前去摟住了楚楚的腰。

“不怕,楚楚,等這夜過去。所有的一切都會塵埃落定了。”

看着娘親似乎并不驚訝的神情,楚楚有些奇怪。

“娘親的意思,難不成是早就知道有人會反?”

鎮北侯夫人只笑了笑,“先前只是猜想罷了,可如今不論是猜想也都成了現實。”

只是楚楚不明白,“為何要反,是你的便是你的,這皇位若是人人都能當的話,自古以來那麽多——”

“楚楚——皇家之事,我們不應多嘴。”

鎮北侯夫人的神情嚴肅,“楚楚,你和皇帝從前做過什麽娘親不在意,可娘親想說的是,如今他已然成了聖上,你同聖上見面時自然要多一份把握才行。”

“不會的,楚楚解釋着:“娘親,聖上不會的。”

“如今雖說不會,可難免以後呢,楚楚。”

楚楚仍舊反駁着娘親,“可總能有永遠相信之人,娘親,楚楚相信他們,就如同從前的爹爹相信太上皇一樣。”

“真是個倔姑娘。”鎮北侯夫人也不再多說,摟着楚楚。

“今夜就不熄燈了,可好?”

“好,有娘親陪着,楚楚一定睡得好。”

楚楚做了一個夢,夢裏全是兵荒馬亂,再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娘親早就不見了蹤影。

楚楚聽見了見瑤的聲音。

“姑娘可醒了,宮外有人傳話說讓姑娘進宮去。”

等楚楚去前院的時候就發現娘親連早膳都已經用好,和平時并無差別,就等楚楚了。

“娘親,見瑤方才說聖上召我進宮。”

楚楚一邊吃早膳一邊跟娘親說着話。

“那娘親陪你一同前去可好?”

楚楚看了看娘親又看了看見瑤,搖了搖頭。

“沒事的,娘親,既然聖上只召了我一人進宮,娘親就不必陪我了。說不定只是想讓我和婉姐姐說會兒話呢。”

楚楚在娘親面前故意說着輕松的話。

走在進宮的路上,楚楚看見有宮女在清洗灑在牆上的血跡。

剛剛用完早膳的楚楚猛然聞到血腥味差點吐了出來。

她快步走過了那一條長廊,卻沒想到剛好撞見了太監們收拾屍體的模樣。

楚楚皺着眉頭,一直走到了禦書房。

“臣女榮華見過聖上。”

楚楚看見聖上的臉色青黑,唇色發白,一看就是一夜沒睡的模樣。

“榮華,你來了。裴容也在宮裏,一會兒等把人處理好了,就讓他過來見你。”

“什麽?他也在宮裏?”

“那當然,他老子造反他能不在嗎?”

“聖上,你的意思是?”

“齊王看裴容在朕的身後,而不是跟他一起造反。如今事情敗落,兩人正在後殿對峙呢,估計裴容一會兒就能出來了,你且先等等吧。”

楚楚“啊”了一聲,語氣難辨。

“此事塵安落定了。”

楚楚試探性的開口,聖上點了點頭,“對,多虧了你的藥。端王昨夜不幸于宮中暴斃。”

“什麽?”楚楚不自覺的聲音大了些。

“怎麽了?”

看着聖上的神情,楚楚飛快的搖了搖頭,“沒事,臣女只是沒想到,原來自己手上的毒真有如此大的威力。”

聖上卻沒多想,“畢竟也已經準備了一個多月,昨夜才死,還真是便宜他了。”

“那齊王呢?”

“齊王意圖謀,私藏軍械,一會兒朕就要命人把他壓入大牢了。”

“那此事,可要告知太上皇?”

“如今太上皇也不會在意此等小事了,父皇生了一場大病,就好似徹底醒過來了一樣,沒有任何事情比他的身子還重要了。更何況此事朕已經仁至義盡了。端王之死并非朕所願。”

楚楚聽着聖上最後這句話,卻莫名覺得有些刺耳。

難道不是聖上的錯?就是我手下藥的錯了嗎?

楚楚不再糾結。

“既然如此,那恭賀聖上解除心頭大患。今日過後朝堂中人無不在臣服聖上了。”

“好了,這些阿谀奉承的話,榮華你實在是不大适合。”

“那聖上覺得榮華适合說什麽話呢?”

“你就應該說點能時刻讓朕保持清醒的話。比如說如今朝中沒有可用之人,那些站在齊王身後的人未必也不是真心要反,只是沒了這個由頭下次很難再有機會能從中間分得一杯羹。”

楚楚聽着越發覺得好笑。

“聖上您這不是都明白嗎?怎麽還用榮華來說?這話可以是文官說,也可以是武官說,但萬萬不可以是榮華來說。自古女子不得入朝堂,您可還記得?”

“朕也只是說着玩笑罷了。”

聖上站起身來,“昨夜,端王臨死前我就在他身邊。從小我就不喜歡我這個弟弟,陰謀詭計太深,心思也多,更何況被他那個母妃教壞了,第一眼見我就惡狠狠的瞪着,直到昨天最後一眼,他還是惡狠狠的瞪着我。有的時候我會奇怪,明明我們倆是一個父皇,可為什麽?不說了——”

聖上突然笑了一下,“榮華,今日這事兒我也只能跟你說說。”

楚楚聽着聖上沒有自稱朕,而是說了我。

但楚楚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聖上或者說聖上從來都不需要安慰,只是過了這麽多年,這些話憋在他心裏太久了,總歸要找一個人說說罷了。

“聖上如今有了婉姐姐,以後和婉姐姐還會有小皇子。等太上皇的身體養好了。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聖上聽着楚楚的話。像是勾勒出了一個美好未來一樣。

“是啊,婉婉也是這樣勸我的。可是榮華,若是朕算了——”

楚楚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聖上說來第二句話,還有些奇怪。

“聖上若是有什麽話跟榮華說便是了,榮華嘴嚴,是絕不會說出去的。”

“此事塵埃落地。朕卻有些悵然若失。”

楚楚道:“聖上此時此刻送上召榮華進宮來,榮華背後有這麽多雙眼睛盯着,還真是有些不好受呢。”

“你還有些不好受了,”聖上明黃色的龍袍實在惹楚楚的眼。

“讓你進宮來,證實不管是太上皇還是朕都很看重你。這樣不好嗎?”

楚楚搖了搖頭,“不好不好,臣女只是想做一個京中平平無奇的世家女罷了。”

“可你本就不同尋常了,榮華。”聖上道:“朕打算封裴容為定王,榮華覺得可好?”

定王?

“聖上,您也太看重裴容了吧?這麽重的字您就敢給他用。”

“榮華覺得不好嗎?若是不好的話朕換一個封號,你自己選可好?”

楚楚把聖上的話當了真,還真就站在聖上的面前想起封號來。

“如若不然就叫永王吧。”

“哪個永?”

“永遠的永,永恒的永。希望身上和裴容之間的情誼,永不相負。”

聖上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楚楚,“朕允諾你,榮華你也得許諾朕。”

“聖上貴為天子,還用得着臣女許諾嗎?”

楚楚一臉早就看穿的模樣,不想正面回答聖上的話。

“怎麽?以後朕若是想封你做個一品诰命夫人,你還不願意了?”

“榮華不敢——”

楚楚道:“榮華只是覺得如今這個郡主這已經足夠了。”

“榮華,你從來不是這樣一個女子。”

“可如今楚楚是了,除了鎮北侯府和裴容,榮華別無他願。”

聖上懂了,擺擺手示意榮華下去。

楚楚看着扶着額頭的聖上,還是沒忍住的站在原地道:“聖上,您會是一個福澤百姓的皇帝的,榮華信您,滿朝文武也都會相信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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