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完結（上）

第127章 完結（上）

亮色的碎鑽王冠點綴着盤發, 和脖頸上大顆星鑽的項鏈相映成輝，黑色的魚尾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線，裙子的材質特殊, 在特定的角度閃爍着宛若星輝一樣的光芒。因為要呼應這條黑色裙子的緣故, 口紅顏色也選了偏暗的深紅。

紅黑是最極致的對比, 深紅的唇色成了這張臉上最豔麗色彩, 在第一眼就能抓住人的注意力。

C站每年年末會舉辦一場晚宴兼頒獎典禮，邀請網站內知名主播前往。

楚夏今年有幸接到了邀請，這是為了出席典禮而特意做的造型。

楚夏對着鏡子看了半天，表情有些微妙。

一整套造型好看是好看，但是看起特別有壓迫感，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有這麽有侵略感的一面。

楚夏試探地對着鏡子露出了一個日常式的友好微笑, 三秒後、她默默收了回去。

一點兒都不親切友好，反而更加看起來危險了。

按照董姐的說法, 為了增加觀衆代入感, 她的造型最好貼近游戲時的虛拟形象。但現在, 除了黑發黑眼, 這套造型有哪裏和她的游戲形象貼近嗎？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楚夏忍不住詢問地看向一旁的經紀人董姐。

董沉還有點晃神。

雖然試妝的時候見過，但是再看一遍, 果然還是叫人驚嘆。

要是在平常, 董沉當然能捕捉到楚夏這眼神含義，但是這會兒, 妝容加成下, 氣勢驚人的美人淡淡地瞥過來一眼，讓人忍不住屏氣。

董沉下意識端正了神色, 聲音放輕，“馬上就到我們了, 再等等。”

楚夏：“……好。”

雖然她問的不是這個，但是看董姐這麽嚴肅的樣子，她還是別瞎問下去了。

*

頒獎典禮有一個“走紅毯”的流程。

當然，這只是從先星際時代一直沿襲下來的說法而已，真正要走的不是“紅毯”，而是一段有些長度的階梯。看過C站以前典禮直播的人都對這個過程有所了解，頒獎的地方在高臺上，主播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地往上走，身後的巨大的光幕也會播放主播視頻的剪輯，有種現場見證主播是怎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感覺。

看起來很有感覺，但也很為難人。

楚夏在此之前連高跟鞋都沒怎麽穿過（游戲裏不算），更別說踩着這種不适合走路的額細跟鞋子爬臺階了。董沉當然不會讓自己的主播出這種糗，早就給楚夏安排了相應的練習課程，順便惡補了一下禮儀。

但是練習歸練習，真的到了現場，楚夏的心還是提了起來。

和練習不一樣，現場的氣氛讓人不自覺地緊繃，而且這會兒正在主持人的串場環節，後方的光屏是短暫的空置過場畫面，浩瀚的星海在背景中緩緩移動，臺階和屏幕完全融為了一體，從楚夏這個角度，只能從偶爾拉長的星芒中看到一點接縫，忍不住懷疑，自己上場的時候真的能看清臺階位置嗎？

正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後背被輕輕推了一下，董沉的聲音在耳邊傳來，“該上場了，別緊張，就當在游戲裏。”

楚夏：怎麽可能不緊張？！

不過……

“就當在游戲裏”？

後一種說法讓楚夏在走出去的一瞬間就繃住了表情。

雖然沒有真的完全緩解緊張，但是确實感覺好多了，她甚至能抽一部分心神往臺下看。

最先看的當然是家屬票的位置。

楚夏和甘甜甜作為這次被邀請的主播，都有家屬票的名額，作為兩人的共同好友，卓臻就有了一個甜蜜的煩惱：她該坐誰的位置呢？

楚甘兩個都不是糾結這點細節的人，一開始提議抽簽解決，不過卓臻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有解決辦法，說是到時候給她們一個“驚喜”。楚夏這下子總算看到了對方的“驚喜”：卓臻選擇了坐在中間，一人占據了兩個位置。

非但如此，繼前段時間沉迷的挑染之後，卓臻再次開辟了一片全新的方向：陰陽頭！

她的發色從中間整整齊齊地分成了兩半，左邊是楚夏的黑色、右邊是甘甜甜的淺亞麻色，連身上的衣服鞋子也是特地挑選的左右不同的拼接款式。簡直事實意義上演示了“從頭到腳”“每一根頭發絲兒”都在努力把自己分成兩半，以示不偏不倚。

楚夏：“……”

倒也不必這麽拼命。

C站的受衆偏向年輕化，現場場館裏更是各種或新潮或複古的打扮都有，但是到卓臻這種程度，仍舊是相當炸裂的。楚夏都能感覺到，現場歡呼鼓掌中，還有不少視線在往那邊落，但是卓臻一點都沒在意，神色坦然、一副“随便看”的樣子。

注意到楚夏往這邊看的視線，還熱情地晃了晃左手的應援牌——右手邊是甘甜甜的，卓臻整個右邊身體都沒怎麽動，和左邊的熱烈動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真的很嚴謹了，楚夏懷疑要不是臉部肌肉不受控制，她甚至會只笑一半的臉。

想到那個驚悚的場面，楚夏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連忙把那個畫面掃出了腦海。

不過托這麽一點小插曲的福，楚夏真的放松下來了。

她邁步踏上了臺階。

等真的走上來就發現，這臺階并不像是之前在後臺上看到的那樣隐蔽，階梯的橫面是徹底的黑色，臺下的角度看不見，但是從走階梯人的視角來看卻相當明顯。楚夏甚至有閑暇走了一會兒神……卓臻另一邊的位置是空的，楚冬果然沒能趕過來。

楚冬是請了假要過來的，但是在這之前，他剛剛結束了本學期荒星演練。

荒星之所以成為荒星，交通不便是一個重要問題，那邊沒有可以直接通行的星軌，無星軌航行的星艦可能遭遇的意外情況太多了，通行速度實在是個謎。

也因此，楚夏從一開始就沒報太大希望。

她在開場前發了個消息過去，看見一直是“未讀未回”狀态就心裏有數了，這會兒倒也沒怎麽失望。大不了回去給對方看錄播，區別也沒那麽大。

楚夏想着這些，繼續一步步踩着臺階往上。

背景視頻有一定的時長，董沉之前做過提醒，楚夏也按照往年的慣例提前預估了一下時間，避免最後出現和主持人在臺上互相沉默等着視頻播完的尴尬場景。

走得慢了注意力就有些分散，楚夏餘光瞥着後面的視頻。

是《心跳1》裏代打的畫面。

楚夏并不意外。

在《心跳2》出來之前，公司就在和藍可談授權的問題了，藍大小姐不差錢，一開始是想要免費共享的，後來見楚夏實在過意不去，才要了個友情價，算是把當時的代打費用收了回去。

就是這視頻的內容……

楚夏倒是能理解戀愛游戲就是要把甜甜的部分剪輯出來，但是看着卡珀大佬又是公主抱、又是從小混混手裏救人、又是傷重抱着主控的畫面合集，總是有種微妙的出戲感。

場景都是游戲裏的沒錯，但這麽一剪輯、總有種這是在和卡珀大佬正經談戀愛的錯覺。

楚夏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麽問題。

怎麽不能是“談戀愛”呢？她确實努力地攻略過啊。

畢竟只是介紹主播的小短片，每個游戲能占據的篇幅有限，《心跳1》也只有幾個畫面而已，大概是為了和之後的銜接，主控都沒怎麽露臉。而最後的結束，是那次靶場上，卡珀手把手教導主控扣下扳機的那一幕。

[落日的餘晖在那雙墨綠色的眼底氤氲，竟然顯出幾分溫柔的錯覺，在那柔和的光影之下，明明是這麽危險的場景，偏偏讓人生出歲月靜好的悠然之感。

卡珀壓着主控的手扣下了扳機。

“砰——”]

槍聲伴随着轉場的黑屏，屏幕上出現了大塊大塊的、好像暈染開的血漬一樣的墨跡，這突然轉換的鏡頭情緒也讓現場傳來小聲的吸氣聲。

只片刻，畫面重新清晰了起來。

[鮮血從指縫汩汩流出，青年擡手按着被洞穿的心口低笑。

鏡頭終于第一次切到了主控的正臉，和剛才“甜蜜戀愛”給人的觀感截然不同，那張稱得上秀美的面容上是冰涼的冷漠。]

剛剛的吸氣聲才止住，現場又傳來陣陣低呼。

緊接着是小聲的竊竊私語。

楚夏：“……”

開槍的時候不可能笑吧！而且那時候的情節那麽緊張，她表情緊繃才是正常。

楚夏覺得自己的游戲形象出現了微妙的偏差。

像是為了補救一樣，接下了的畫面總算正常很多，是楚夏被殷翰從直升機抱下來時候的近景。因為要安撫精神緊繃的竹馬小哥哥，楚夏笑得特別溫柔。

但是剛剛殺完人就笑得那麽甜，特別在旁邊殷翰的表情那麽難看的情況下，就叫人忍不住後背一涼，心底一陣悚然。

現場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了。

楚夏：聽我解釋啊！！

好在這一個畫面維持得并不久，借着車門的開關又完成了一次轉場，這次切換了下一個游戲——《繼承人》。

[大小姐的豪華莊園出現在衆人眼前，在這占據了整個背景的巨大屏幕之上，這座巨型莊園的顯得越發震撼。

大門之前，西裝打理得一絲不茍的褐發管家躬身行禮，“大小姐，歡迎回家。”]

前後的場景銜接實在是意味深長，明明是沒什麽關聯的兩個游戲，但是聯系主控剛才殺死“戀人”的場景，莫名讓人浮想聯翩：家族考驗？彼此世仇？還是別的什麽狗血故事？

這種熟悉的剪輯方式喚起了楚夏的一些記憶。

說起來、任虞學姐是不是還在C站實習來着？

楚夏心底已經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但這臺階都上了一半，總不能掉頭就走，楚夏強打起精神、繼續往上。

[深青色頭發的貓眼少年乖巧仰頭，“姐姐的話，不管什麽命令我都會聽從。”]

楚夏：“……”

她沉默着，又僵硬地往上走了一步。

[銀發青年單膝跪地，輕吻手臂，“如果這是大小姐的願望。”]

……

[“向您效忠。”]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

[“能為我留下嗎？”]

……

楚夏一步步往上走，維持了幾乎每上一階臺階就要“跪”一個男人的節奏。

楚夏有點蒙。

她自己都沒想過，自己居然積累了那麽多素材。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那麽奇怪，畢竟她通關的都是BE。足夠高的好感度和分離的結局，被攻略角色在過程中多多少少會做出一些“低姿态”的挽留舉動，但是她也沒想到剪輯到了一起會是這種效果。

她已經漸漸從最開始的茫然變得麻木，她一點點放空了眼神，滿腦子只想着趕快走完這個過場。

可偏偏這時候，現場的鏡頭給切到了主播本人，現場的屏幕給了她一個近景特寫。

女人一身黑裙，發上的王冠和頸上的寶石交映成輝，紅.唇的顏色豔麗奪目，卻吝于一點笑意。這極具沖擊性的濃重色彩越發拉開了與人的距離感，那雙眼睛中更是仿佛什麽都沒映入一樣，高傲又冷漠，仿佛對周遭一切都無動于衷——不管是全心全意的效忠，還是姿态卑微的懇求，都沒辦法在她心底激起半點漣漪。

只是被這突然的個人特寫給驚得表情空白的楚夏：！

臺下傳來了幾聲壓抑的低呼，尾音被主人強行咽了下去，連先前的竊竊私語也都消失了，整個場館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過度的安靜帶來了一種無形的壓抑。

這壓力來源于每一個人、分散在每一個人身上，最終沉甸甸地聚集到了臺上。

差點窒息·已經全憑本能往上走的楚夏：“……”

救命！現在從這上面跳下去能不能結束這場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