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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已經吩咐過,之後馬車都不來了,”雲知意想了想,道,“若你不嫌煩,到時我與你結伴走路去?”

“好!那明早我來喚你起床。”顧子璇轉怒為喜,樂呵呵與她約定。

——

翌日卯時初刻,考生們魚貫湧出官驿大門,向邺城試院的方向而去。

雲知意與顧子璇出了官驿沒走多遠,就看見了先行一步的霍奉卿、薛如懷、陳琇以及另三名男同窗。

說來也怪,霍奉卿這人待誰都不鹹不淡,有時嘴還毒,人緣卻沒有雲知意那麽糟糕。

至少在每次重要考試前,總有人硬着頭皮湊到他身旁,說是“沾沾考運”。

雲知意摸出個寬圓口小瓶子,挖出些許玉肌膏來塗抹着幹燥的雙手。

看着前面那個鶴立雞群的少年背影,她輕咬着半軟的“薄荷蜜丸”,含混笑道:“今早要考的不是書法麽?我用腳寫的字都能勝他一籌,怎沒人來沾我考運?”

顧子璇原本一路捂着腮幫子悶不吭聲地前行。她殘困未消,人還有些迷瞪,聞言緩緩扭頭,驚詫揚聲:“你還會用腳寫字?!也太厲害了吧。”

她這一嗓子動靜不小,半條街的考生全聽見了,霍奉卿等人自也駐足回眸。

突然被萬衆矚目的雲知意尴尬至極,咬牙低聲:“謝謝你的大聲捧場。”

畢竟薛如懷昨夜才承了雲知意天大個人情,此刻見她尴尬,便主動解圍。

“喲,顧子璇,你大清早就牙疼啊?”

顧子璇忍了個呵欠,慢吞吞拖着雲知意趕上去。

“牙不疼,臉疼,”她讪讪幹笑,“昨夜我還說今早去喚知意起床,結果卻是她站在我門口等半晌。好丢臉。”

薛如懷等人都聽笑了,唯獨霍奉卿,冷漠漠掃了雲知意一眼:“還是披頭散發比較丢臉。難看。”

見雲知意臉色丕變,薛如懷趕忙打圓場:“哪有?我瞧着挺好看的啊。”

他雖為圓場,卻也不是違心之言。

雲知意今日沒梳繁複發髻,簡單以發帶将長發束起一半,額間那枚流雲紋金箔熠熠有光,與衣襟上的銀線回紋交相輝映,素雅随性中又一絲神秘的靈動。

這樣沒有精雕細琢的雲知意,少了平常那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凜然貴氣,多了幾許親近的和軟端麗。

連走在最邊上的陳琇都怯生生仗義出言:“是真的好看。”

霍奉卿明顯不認同,冷冷嗤之以鼻。

大清早才出門就被人劈頭蓋臉一通冷嘲,雲知意心中淡淡不豫,冷笑:“年輕輕就瞎了,真叫人惋惜。不會說話就閉嘴,舌頭放着不用,并不會輕易爛掉。”

不知為何,霍奉卿識相地沒再還擊。他既适可而止,雲知意也懶得與他無聊鬥嘴。

走了幾步後,雲知意忍不住轉頭,嗔笑着輕瞪幾乎半挂在自己身上的顧子璇:“姐妹,你怎麽還兩眼發直?昨夜沒睡?”

顧子璇迷迷瞪瞪的模樣實在可愛,又莫名好笑。

雲知意看得直樂,心中被霍奉卿惹出的那點不快就煙消雲散了。

“啊,睡一會兒醒一會兒的,還總做夢,比沒睡還累,”顧子璇眼神有些呆滞,邊走邊扭頭湊近她嗅了嗅,“你偷偷抹了什麽在身上?好香,還甜滋滋的。”

“入秋手上幹燥,擦了點玉肌膏。我母親讓人往裏添了桂花汁子,略帶甜香,”雲知意将握在掌心的小藥瓶遞過去,“你也來點?”

“好啊。多謝多謝。”顧子璇拖着慵懶尾音打了個呵欠,伸出手挖了一大坨。

餘光瞥見陳琇也在好奇打望,雲知意對她笑道:“不如你也幫我消耗些?反正不能帶進考場,用光總比扔了好。”

“那,多謝。”陳琇羞澀笑着,小步趨近。

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對這類東西還是感興趣的。

顧子璇茫然看着掌心那一大坨玉肌膏,慢半拍道:“哦,失手,挖多了。怎麽辦?”

雲知意從她手裏順走一點,邊輕輕搓揉自己的手,邊憂心嘀咕:“這傻乎乎的,還怎麽考試?”

想是今日的雲知意格外好說話,薛如懷邊走邊起哄壞笑:“少年郎的手就不是手啦?怎不給我們也來點兒?”

“拿去,”雲知意将那瓶子遞給他,“你們自己分。”

薛如懷倒也不客氣,好奇又興奮地與幾位男同窗一道瓜分大半瓶,又試探地遞給霍奉卿:“你要不要也試試?”

霍奉卿稍頓,轉頭看了雲知意一眼。

“我又不是你,哪有那麽小氣?”雲知意大大方方道。

在大家的驚訝注目下,霍奉卿竟當真接過了那個小藥瓶。

一行人都是多年同窗,雖平日與雲知意沒什麽交道,但還是能找到些共同話題的。

大家先是七嘴八舌,好奇追問為何雲知意今日與霍奉卿、薛如懷沒那麽劍拔弩張,跟着又聊起即将到來的書法考試。

一路說笑,氣氛慢慢融洽,等到顧子璇徹底醒過神,大家就聊得更加熱絡。

這對雲知意來說是極為新鮮的體驗,時不時也搭幾句話。

誰也沒留意霍奉卿是何時走到雲知意左手側去的。

就在一群人閑聊嬉笑時,沉默的霍奉卿忽然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看。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在雲知意手背上輕輕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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