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已修

已修

“惡心。”

燕折兩眼一閉,真的想把白澗宗給掐死。

“叩叩——”

“進。”白澗宗頭也不回道。

保镖俞書傑目不斜視地走進來,遞給燕折一個袋子:“這是老板讓我幫您買的手機,說是現金之外的酬勞。”

燕折秒變臉色,揚起燦爛的笑容:“謝謝白先生。”

白先生臉上郁色更重,再次點評:“更惡心了。”

燕折能伸能屈:“您說得對。”

白澗宗操控輪椅離開,到房門口時回頭,突然道:“手機是從你讨十塊錢的導購員那裏買的。”

俞書傑幫忙補充道:“十塊錢也還了,燕小少爺放心。”

白澗宗嗤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窩囊。”

“……”

拿不出十塊錢怎麽了,他一個剛穿書的人拿不出十塊錢怎麽了!?

見老板走遠,俞書傑禮貌詢問:“燕少爺要留下來吃飯嗎?”

燕折拒絕得很堅定:“不了。”

他寧願去街邊找個面館,也不要在這個奢華的牢籠裏面對活閻王,鬼知道白澗宗的食材是人是鬼。

五分鐘後——

燕折屁股仿佛釘在了椅子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桌上的家常菜:“您一個人吃不完吧,浪費食物有損功德,我幫您攢點。”

真香。

白澗宗面色冷淡,眼皮擡都沒擡,應該是默認了他留下用餐。

坐在餐桌前的白澗宗不似平常那樣陰郁,菜肴升騰的熱氣為他染上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也是,活閻王也是人,不吃飯會死的。

俞書傑很久沒見老板和其他人同桌共餐了,忍不住說道:“這是老板吩咐廚子特地為您準備的。”

燕折詫異地看着白澗宗,不是很讨厭原主嗎?

果不其然,白澗宗聞言這話立刻變了臉色,盯住俞書傑:“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該閉嘴,還需要我教你嗎?”

俞書傑冷汗直下:“對不起,是我話多了!”

發完火,白澗宗又把氣撒到燕折身上:“吃完馬上滾!”

“……”還真是把陰晴不定發揮到了極致。

不過還好,不是要立刻趕他出去。

這是燕折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頓正餐。

昨天宴會上鬧了那麽一通,晚飯根本沒人管燕折,他就去偷了點蛋糕随便糊弄了下肚子,否則也不至于剛剛一下樓,聞着餐廳的味兒直接走不動路了。

燕折吃的很急,不像是世家出來的孩子。

白澗宗又回到了平常的神經病模式,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嘲諷道:“燕家就是這麽教你餐桌禮儀的?”

“……”燕折瞥了眼白澗宗面前的飯菜,幾乎都沒怎麽動。估計是沒胃口,看他吃的太香有點不爽。

不過吃飯不香确實有點慘,白澗宗渾身都萦繞着病氣。

也不知道他除了雙腿殘疾外還有什麽病,讓他在書裏結婚後不久就病逝了。

他這麽有錢都沒治好,一定是疑難雜症。

“餓了。”

“燕馳明平時不給你飯吃?”白澗宗冷哼一聲,“冰箱有水。”

有了之前的教訓,俞書傑沒敢動身給燕折拿水。

燕折也不在意,桌上的菜色都偏清淡,沒什麽辣口,用不上喝水。可吃太急,肚子很快就飽了,畢竟胃就那麽大。

可他的精神上還沒有滿足。

桌上的菜還剩不少,兩個人吃六七個菜本就多,白澗宗又從剛剛開始就沒動筷。

燕折想了想,将筷子伸向盤子裏的最後兩根秋葵,他還快怪喜歡這個菜的,并分享給白澗宗一根:“白先生不吃嗎?秋葵補陽氣,您看起來挺需要補補。”

他充滿關心的表達,絕沒有陰陽怪氣的意思。

對天發誓。

白澗宗垂眸看了半晌,道:“你可以試試我需不需要補。”

燕折閉嘴了。

只是心裏還在腹诽,白澗宗一天天跟地府的索命鬼一樣,真得多補充陽氣。

白澗宗夾起碗裏的那根秋葵,扔回盤子裏:“我不吃髒東西。”

燕折:“……”

行,你厲害。

“謝謝您的款待,沒事我就先走了。”

食物帶來的滿足感甚至修複了一點滴蠟的創傷,但燕折還是不想多留。

這次白澗宗很輕易地放過了他:“如果考慮好訂婚的事,三天後和我回一趟老宅。”

“如果,我說如果啊,我答應訂婚了……”燕折猶豫了下,“跟你到老宅需要做些什麽?”

白澗宗:“什麽都不用做,最好去之前把嘴巴縫上。”

燕折:“……”

俞書傑适時道:“燕少爺,老板要午睡了,我送您離開。”

燕折起身,飽腹之後才分出心思觀察這棟房子。

從餐廳看出去,客廳整體圓形,寬敞空蕩,頭頂中空,擡頭能看到樓上每一層的環形走廊。

屋裏裝修奢華,但色調偏冷,和白澗宗的氣質很契合。也許是因為每項家具都擺放的一板一眼,反而不像家了,更像個奢華的金絲籠。

燕折回頭看了一眼,白澗宗安靜地坐在餐桌上,面對一桌的美味佳肴也無動于衷。

這會兒已經接近中午了,陽光透進窗戶,灑在白澗宗蓋着毛毯的腿上,臉部卻被陰影籠罩,只露出削瘦的下颌線,神色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燕少爺,這邊。”

在燕折收回視線的剎那,餐廳獨自一人的白澗宗突然拿氣筷子,夾起拿根秋葵放入口中。

他眉眼低垂,食之無味地咀嚼着,半晌,還是吐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拿出手帕擦拭嘴角。

-

白澗宗的房子比燕家別墅大多了,處于南山裏的一處別野,更像是私人山莊,有花有水有庭院,還有後山與溫泉。

離開山莊,需要坐車。

燕折看着窗戶快速越過的風景,沒看到一個人影。

這麽大一個地方,應該需要不少人打理吧?為什麽看不見一個人?

環境幽靜到有些壓抑,燕折不自覺地捏了下指尖,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開車的俞書傑一頓,沒出聲。

就在燕折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俞書傑道:“如果将來您能有幸住進來,就知道了。”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有些時候,燕折的好奇心還是挺旺盛的,他托着臉注視着這棟山莊,突然想到一個很合适的形容。

——活人的墓地。

出了山莊,還需要繞着環山公路下山,隔了十幾公裏也沒看到第二戶人家。

難怪燕颢在原着中被囚禁一個月,嗓子喊破了都沒人發現。

“燕少爺,您到哪裏?”

“給我放到最近的地鐵站吧,謝謝。”

除了想去銀行以外,重獲新生的燕折還想感受一下人家煙火,熱鬧的地方會讓他心安。

地鐵站很快到了,車子緩緩停下,燕折試圖下車,卻發現依舊車門依舊是鎖定狀态。

他疑惑地看向俞書傑,對方突然說了句不相幹的話:“燕少爺,您日後最好還是盡量少直呼老板的名字。”

“……可名字就是用來喊的。”

“老板不喜歡他的名字。”俞書傑暗示道,“這是我的號碼,您可以記着,有事可以聯系我。”

說完,他打開車鎖。

燕折帶着疑惑下了車。

眼前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跟白澗宗待久之後,他感覺自己都要成陰間人了,面前滿滿的人味瞬間讓他回到了陽間。

這一天過的簡直心累。

接下來他要開心開心。

燕折直接拎着一袋子現金過安檢,在這個人人都用手機支付的時代,安檢員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沒人知道,這是他犧牲貞潔與清白換來的。

一想到滴蠟的事,他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路上還經過了一家情|趣用品店,後知後覺地感到羞恥。

他一個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小處男,竟然跟一個還沒認識幾天的人搞這個,簡直,簡直……簡直放蕩!

放蕩的白澗宗!不守男德!拿錢誘惑清純懵懂、未經人事的大男孩!該死!

燕折狠狠唾棄了一番白澗宗,用一下午重置了原主的銀行密碼,他查了下,原主竟然真的沒什麽錢,所有銀行卡餘額一共不過三萬塊。

怎麽說也是燕馳明的親血緣,怎麽會這麽窮?

燕折馬不停蹄地辦了張新手機卡,又用白澗宗送的新手機重新注冊了個微信。

燕折猶豫片刻,還是把自己的新號碼和微信發給了俞書傑,表示以後只用這個號碼名下的微信。

山莊裏,收到信息的俞書傑看向老板:“燕小少爺這兩天确實有些怪,沒和狐朋狗友聯系,也沒和那些人勾勾搭搭了,倒有幾分洗心革面的樣子。”

白澗宗沒說話。

俞書傑試探道:“燕小少爺剛剛把他的新微信發來了,您看……需要嗎?”

白澗宗冷冷道:“我為什麽需要?”

俞書傑懂了,他立刻打開聊天框,把老板的微信號碼發給燕折,此外什麽都沒說。

好在燕折很懂,立刻發去好友申請。

說來奇怪,哪怕覺得白澗宗是個活閻王,他也寧願靠白澗宗近一點,而不願和燕家親近。

跑遠點隐姓埋名也是說笑的,燕家家大業大,直接報個失蹤,警察不可能找不到他,除非一輩子當個黑戶。

聽早上燕氏夫婦的吵架內容,突然把他這個私生子接回來還另有起因,恐怕還輕易躲不掉。

暫時沒到那個地步,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家後,不出意外地挨了頓訓,燕馳明怒氣沖沖地抽出皮帶:“你個沒腦子的東西,你去找白澗宗了!?”

燕折眨了下眼:“您怎麽知道?”

燕馳明氣得臉色漲紅:“楊歲安電話都打到我辦公室了,讓我這個做父親的教教你禮儀廉恥!!”

燕折嘟囔:“是他勾引我的……”

滴他蠟,還砸他錢!

“你再說一遍?”

眼看燕馳明要揍他,燕折直接溜回房間反鎖了門。

燕馳明氣得一皮帶甩在門上:“你有本事一輩子別出房門!!來人啊,給我找個鎖匠,不,直接把家裏工匠叫來把門給我拆了!!“

門到底沒拆掉,因為燕颢來了。

“爸,您注意身體,別這麽動氣了……”

燕馳明:“你別攔着!”

“都這麽晚了,爸有什麽事明天再找弟弟吧。”燕颢體貼道,“您不是想和我談談心嗎……”

聽着兩道腳步漸行漸遠,燕折松了口氣。

他洗了個澡,回來一看,白澗宗還沒通過好友請求。

燕折扔掉手機,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連忙擦幹身上的水珠穿上睡衣,警惕地看着周圍。

他貓着腰在床底張望片刻,又翻箱倒櫃地找了一通。

沒監控,也沒錄音。

是藏得太隐蔽了?

白澗宗到底怎麽知道他一言一行的?

燕折想不通,但也沒心思想了,昨晚睡得太少,今天折騰得太多,這會兒困得不行。

躺着躺着,眼皮就蔫兒了。

他又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不着寸縷地被綁在床上,白澗宗拿着蠟燭,由上到下把他澆了個透,還用嘲弄的語氣說:“你還真是一點廉恥之心都沒有,身體這麽有感覺,還說不想當奴隸,都翹起來了。”

最後一滴蠟油便滴在了那處。

不要!!!

随着慘叫一聲,燕折在淩晨三點驚醒,坐起身弓着腰羞憤欲死。

不是,他有病吧!!

就算賺了兩萬八,燕折也還是沒能過去滴蠟的坎,白澗宗那個神經病為什麽莫名其妙要跟他玩這種東西?

既然不是字母游戲愛好者,家裏又為什麽有道具啊!

燕折心裏崩潰咆哮的時候,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緊跟着叮了聲。

點開一看,原來是白澗宗三更半夜通過了他的好友請求,成為了賬號的第一個好友,并發來一條消息。

——考慮清楚後,周一下午五點前來清盛樓下等我。

燕折單手回了個“好”,洩憤一般地砸了出去,手機在床上彈起落下,泛起一點紅光。

拿近一看,是一個紅色感嘆號,不知道是被删了還是被拉黑了。

神經病啊!

燕折拉起被子蓋住下|身,咬牙切齒地改了個備注:放蕩的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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