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很紅嗎?”
第十九章 “你很紅嗎?”
一晃又過去兩天,逢着一個周五臨近下班的點,鐘泊南電話打過來邀李濟州晚上去雲巅俱樂部喝酒。
他最近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陡然閑下來,确實也沒什麽事,但雲巅俱樂部這五個字就像石子投入靜谧湖面蕩開漣漪,讓他望而止步,仿佛湖面之下藏着洪水猛獸。
白桦是洪水猛獸嗎?顯然不是,也不值當是。
李濟州縱橫情場多年,來去自如片葉不沾,最是多情也薄情,對方充其量不過是個模樣好看點的酒吧服務生,犯不着讓他心旌搖蕩又患得患失。
所以,他不想去雲巅俱樂部,也跟白桦一點關系都沒有。
“喝酒可以,換個地方。”
鐘泊南費解:“咋,那地兒跟你犯沖啊?”
李濟州反将一軍:“請給我一個必須去的理由。”
鐘泊南:“呃……俱樂部五周年慶,啤酒買一送一?”
李濟州氣笑了:“滾蛋。”
“不是,”對方神秘兮兮:“雖然五周年慶是哥們現編的,但今晚那兒确實有個驚喜在等着你,來不來?”
李濟州內心警鈴大作:“什麽玩意?”
鐘泊南拿腔捏調道:“還記得不久前你在游艇上英雄救美的那一番壯舉嗎?”
“說人話。”
“簡單來講就是,那小明星看上你了,托我牽線搭橋,想約你。”
李濟州默了一瞬,語調平平地揶揄:“……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古道熱腸。”
“謝謝誇獎。”鐘泊南貧道:“反正你最近空窗期,身邊也沒人,對方主動投懷送抱,你瞧得上就帶走,瞧不上拉倒,我幫你把人打發掉,夠不夠哥們兒義氣?”
李濟州笑罵:“少扯淡,誰他媽告訴你我空窗期了?”
“行行行。”聽出他态度稍加緩和,鐘泊南欲擒故縱道:“是我多此一舉了,既然你沒興趣,那我就直接給拒了呗?”
“等等,”李濟州叫住他,嗓音沉冷:“……我晚上過去見見。”
入夜的雲巅俱樂部門庭若市,巴洛克風格的浮雕外牆被射燈環繞照射,遠遠看去仿佛一幢金色城堡。
超跑排着隊繞過噴泉水池泊靠正門,李濟州下車将鑰匙抛給泊車門童,鐘泊南緊随其後從第二輛車上下來,三兩步走近與他勾肩搭背,打量一番後擠眉弄眼地說:“幾天不見,我怎麽瞧着你瘦了?啧,李少這是為誰消得人憔悴吶?”
李濟州單手抄兜沒好氣道:“為工作不行嗎?”
鐘泊南賤兮兮地啧啧兩聲,卻很懂得見好就收,沒再繼續開他玩笑。
侍應生俯身為他們拉開門,二人并肩步入大廳,停下腳步,李濟州問:“去哪兒?”
鐘泊南朝那邊電梯口一努嘴:“樓上酒吧。”
“……”
鐘泊南往前走了幾步,發覺身後人并未跟上,回頭看到仍定在原地的李濟州,奇道:“怎麽了這是,有陣子沒來,怯場啊?”
李濟州擡腳大步流星走過來,冷着臉硬邦邦地罵了句:“放你大爺的屁。”
三樓酒吧,一整層望不到邊際的開放式空間被射燈光線切割出如夢似幻的效果,重音鼓點混雜着喧鬧人聲築成一疊又一疊音浪迎面拍來,籠罩在暗影下的卡座深處催生着賞味期短暫的廉價暧昧,舞池中央簇擁着年輕躁動的肉體,摩肩接踵搖頭晃腦,盡情釋放着無處安放的靈魂,以及荷爾蒙。
吧臺後,白桦将一杯加冰威士忌遞出,在對面客人近乎無禮的直白注視下平靜地收回目光,拍了拍旁邊同事的胳膊,“我去趟洗手間。”
對方正忙着手上的活計,頭也不擡地交待:“那你快去快回啊,人太多我應付不過來。”
從吧臺後門出去直通一條對外的走廊,再往前走幾步右手邊就是電梯口,有客人三三兩兩立在那裏等電梯,洗手間則在盡頭處。
走廊光線亮堂,照着過路人臉上的五官眉眼一覽無餘,白桦貼牆根目不斜視直朝着目的地而去,剛到門口準備往裏拐,迎面一個人講着電話疾步往外走,伸出的腳來不及收,兩人結結實實撞上,對方的手機被慣性一帶脫手掉落,砸在瓷磚地板上響聲清脆。
那人怒而擡頭:“你——”吼聲戛然而止,他陡地瞪大眼睛瞳孔緊縮,難以置信地喊出:“黃——”
“抱歉。”白桦截斷他的話,彎腰撿起手機,檢查了一下發現并未摔壞,雙手奉還:“手機應該沒事,是我沒注意看路,非常抱歉。”
那人始終保持着一副受到驚吓的愣怔模樣,夢游般接過手機後,終于看清他身上穿着俱樂部服務生統一的制服,目光又往下落在胸前印有姓名的工牌上,緊盯着辨認,一字一頓地念出:“白、桦。”
擡頭再次看向他的臉:“你叫……白桦?”
“對。”
“真名?”
“是。”
金發青年深呼吸一口氣,表情複雜,終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句:“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很像一個明星?”
“有。”
“太像了……”他嗫嚅,卻突然垂下眸子,躲開了白桦直直看過來的目光。
其實方才第一眼白桦就認出對方了,看來那晚李濟州真把人從秦天手裏全須全尾地救了出來,他原本還想找隊友顏硯問問情況,當下親眼得見,也算徹底放心。
金發青年将手機揣進兜裏,最後又看了白桦一眼,從對方的穿着上感受到彼此身份地位的懸殊,随之升騰起的微不足道的優越感讓他一掃剛才因錯愕震驚而流露出的失态,快速整理好表情,昂頭挺胸且一聲不吭地走掉了。
白桦轉過頭去看那道遠去的背影,就連後腦勺都透着一股子趾高氣昂。娛樂圈是最會拜高踩低的地方,所以那張臉上的表情他并不陌生,但也只是輕描淡寫地付之一笑,像對待無理取鬧的孩童。
VIP包廂門從外面被人推開,高大挺拔的身影閑庭信步般邁入,迎面一長排弧形沙發中央坐着的金發青年刷地站起身,乖巧又恭敬地朝這邊喊了聲:“李少。”
李濟州立在門口,目光輕飄飄地在對方身上逡巡一番,唇角噙了抹漫不經心的笑,表情玩味,像看一個擺在櫥窗裏明碼标價的物件。
青年的臉肉眼可見地泛起紅,低下頭任由他打量。
“站門口幹什麽?”鐘泊南的聲音從李濟州背後響起,“進去坐啊。”
李濟州将視線從那青年身上收回,淡淡道:“這裏頭太悶了,去外面吧。”
青年一愣,面露難色:“可是……”
鐘泊南忙解釋道:“你忘了?他是個明星,去外邊兒被人瞧見了不太好。”
李濟州從不關注娛樂圈,對現在一茬兒接一茬兒的所謂流量小明星更加沒概念,于是真誠發問:“你很紅嗎?”
青年表情僵住,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道:“……還行吧。”
李濟州輕笑一聲,玩世不恭道:“明星也有七情六欲,怕什麽?”他最後往屋內觑一眼,“不敢來的話,那今天就算了吧。”
青年怔住,眼瞧着李濟州轉身毫無留戀地離開,臉色青了又白,一咬牙還是追了出去。
等三人把陣地轉移到舞池附近的半包圍式卡座內,鐘泊南落座後一拍大腿,“看我這記性,那誰是不是就在這兒上班呢?”
李濟州正點煙的手一抖,擡眸惡狠狠地瞪過去,對方恍若無覺,甚至揚手喚來一名服務生,問人家:“你們這兒有沒有個叫白桦的?”
不被人覺察到的視角,那位金發青年面色陡然一僵。
倆人都是俱樂部高級會員,服務生眼熟他們,欠了下身老老實實道:“回鐘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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