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她可以放飛自我了

第42章 她可以放飛自我了。

骊骅手指蜷縮了一下,一些因為激動哽在喉間的話,不上不下,實在是被噎得難受。

他方才說的每一句話其實都在失言,他今夜就該裝成什麽也不知道,不該像個捉奸的丈夫一般,妄圖将“紅杏出牆”的夫人質問得啞口無言。

但是他難以自控。

他無法想象,也難以接受,她對着那些面首溫柔縱容,談笑風生的模樣。

她會不會也露出像是這些天依戀他時的那般神情,朝着那些面首的懷中鑽。

更甚的是他在不斷猜測,她會不會也為了情趣,叫那些面首為夫君,為郎君?

只要稍微想一想,哪怕骊骅沒有真的看到私會的畫面,只是看着她朝着那個院子走了,也覺得五內猶遭火灼。

所以他控制不住地說了那些,他已經在後悔出口的話。

但他沒有料到,甘瓊英是這個反應。

“滿月,去喊府醫來……”

“算了,去府醫那裏拿一點包紮的傷藥來吧。”

滿月在門外站着,聽到吩咐後立即出門。

甘瓊英捧着骊骅的手,像捧着什麽稀世珍寶,小心翼翼把紮入手心裏面的一點樹枝青皮給撕出來了。

可不是稀世珍寶嗎?

這位可是活的財神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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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跑路之必備珍寶!

她把自己這輩子對人的柔情蜜意都砸進來,好不容易把人弄家裏來。算算時間,距離下個月的二十萬兩,已經可以倒計時了。

甘瓊英想想就覺得格外的開心。

尤其是在她知道一切隐情,決定要帶着皇帝跑路之後,骊骅就是她所有的資本來源了。

“夫君啊,”甘瓊英捧着他,真心實意的一臉心疼,“你若是再這樣自傷自毀,我可要明日着人把整個公主府內所有的樹全都砍了。”

她說得一臉認真,這行宮依山傍水而建,內設真山瀑布,溫泉游湖,蔚為壯觀。

行宮之中的樹更是數不勝數,若真是全都砍了,等于伐空了一座山,雖比不上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也是荒唐的十分別致了。

骊骅看着甘瓊英,甘瓊英又說:“我是去燒紙了,今日是七月十五,你沒聞到我身上的怪味嗎?”

“我怕擾了你休息,才半夜偷偷去的,并沒有私會什麽人,只是去了府內比較荒涼的一個院子裏,剛巧也在那些公子住的院子附近。”

甘瓊英來自現代,知道夫妻之間,重在溝通。

雖然他們夫妻是假,貌合神離,可是跟財神爺之間那當然是不能有半點龃龉。

于是她決定真真假假,撿着能說的都坦白了。

“你知道的,這公主府曾經是行宮,我今日去的院子……是我和皇帝小時候一起住了好多年的院子。”

甘瓊英拇指搓了搓骊骅的手背,說道:“我是想起了惠成帝,也想起了我早逝的母親。”

“這些天噩夢連連,夢到了許多年幼之事,你不也知道嗎?”

甘瓊英說到這裏,帶着些許嗔意看向骊骅說:“我不想總做噩夢,他們活着時我确實不孝,燒點紙求個心安。”

“怎麽就值得你夜半三更爬起來捉奸,還把自己的手又戳破了?”

甘瓊英話音一落,骊骅便觸電一般,将手掌收了回去,藏進了袖口。

他的神色也十分不自然,根本不知道要如何來應對這種情況。

“你沒睡着,見我半夜起身懷疑我去與男子私會,為何不叫我?”

甘瓊英好笑道:“你是我的夫君,煌煌天日下,聖旨賜婚的驸馬爺,即便是我當真紅杏出牆,你只管抓住拉回來,再去打殺了奸夫就是了。”

甘瓊英側身撐着桌子,身體前傾湊近他說:“拿自己出氣,是非要我心疼嗎……”

她語氣中滿是揶揄。

骊骅卻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話,眼中心中都很複雜,有心想開口提起從前她的惡行,連皇帝都管不住,天潢貴胄行荒唐事,他一介賤商,除了受着,他又能拿她如何?

但是他又死死抿住了嘴唇,并不想提起從前。

她的轉變雖然讓他無比錯愕惶恐,終日惴惴不安,卻讓骊骅越發的無法抗拒。

正巧這時候滿月拎着府醫的藥箱子回來了。

甘瓊英親自脫了外衫,挽了袖子淨了手,給骊骅處理傷處。

好在這一次傷口倒也不深,就是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樹木的枝杈被戳進手心,還擠壓出了許多汁液,要仔細擦洗。

她做得認真,從不沾染陽春水的雙手,拿玫瑰牛乳泡出來的嬌嫩指尖,劃拉在掌心癢癢的。

癢得受不了。

骊骅卻沒有躲。

甘瓊英又是将好話不要錢地說:“夫君切莫再如此了,看着确實好心疼,有什麽事情,你我夫妻都好說好商量着,和和氣氣的就解決了嘛。”

“反正我都聽你的。”甘瓊英柔聲說。

她同前些日子相比,簡直換了一個人。

說是大變活人也不為過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骊骅知道自己不應當沉溺與眼前鏡花水月一般的幻象。

可她這般溫柔笑意,缱绻無邊,他像是一腳踏入了沼澤,掙紮得越狠,陷得越快。

沒人能懂,他有多麽期待這樣。

這樣和一個人正常相處,和和氣氣,随時随地都能被觸碰。

骊骅像甘瓊英幾句話就順毛的貓,攤開自己的掌心,任由她動作。

殊不知甘瓊英現在已經是徹底破罐子破摔了,剛穿越來時她只覺得自己四面楚歌,什麽都怕。

不敢崩人設,不敢表露自我。

對骊骅好,把財神爺弄回家,還要找理由,裝矜持。

搞錢都要畏畏縮縮,用戀愛腦粉飾太平。

但是現在她可不怕了,皇帝是她這邊的人,別管如何,她如今可是跋扈在外的長公主呢。

除了皇帝,她還需要在意誰?

還有誰?

她可以放飛自我了。

因此這些天甘瓊英對骊骅表現出的依賴、弱勢,包括此刻小狗腿兒一樣的奉承谄媚,那都是真心實意的。

她是真的心疼骊骅。

這他媽的是點金手啊!

她病中這幾天粘着骊骅,骊骅就在她病床旁邊處理賬冊。

她偷偷瞄了一些。

好家夥,這哥們動動手指頭,那就是白花花的數十萬兩銀子。

換算成現代那就是妥妥的霸道總裁!

動動手指上億啊!

這樣的手因為她半夜起個夜燒點紙,就氣得弄破了, 她罪孽深重啊!天理不容啊!

“可別留疤了,”甘瓊英說,“你那只手才好點,舌頭也沒有好利索,不行,明天我得讓太醫來一回,再給你好好看看,弄點除疤的藥物。”

“馬上進雨季了,你的腿明天開始也要熱敷草藥,我看着你……”

骊骅聽着她絮絮叨叨自己,看着她的溫柔神情,再吐不出一個字來。

包紮好傷口,甘瓊英簡單洗漱了一下,而後拉着骊骅去睡覺。

骊骅身高腿長,他和男主角鐘離正真是雙胞胎,身體條件自然是頂配,哪怕臉上帶着遮蓋真正容貌的面具,只看身姿,也是神韻清華,挺拔清隽。

只是走起來左腳有一點跛。

甘瓊英總是很配合他的速度,從不會将他拉得狼狽,但是再怎麽掩飾,再怎麽走得慢,也是有些同常人不同的。

骊骅走在她身後,微微躬身,看着她拆卸了發飾後露出的頭頂發旋,心中因為她每一步體貼的等待,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

兩人個俱是無話,很快洗漱上床。

時間已經很晚了,甘瓊英打了個哈欠,規規矩矩的雙臂壓着被子,以一種标準的姿勢入睡。

當然了,真睡着了是什麽姿勢,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她現在和骊骅一起睡,已經睡得非常自然了。

床很大,兩個人堪稱井水不犯河水,鑒于自己睡覺愛抱東西的毛病,甘瓊英覺得在兩個人中間加個被子的事情必須盡快提上日程。

不過今晚先這樣……

骊骅依舊轉到裏面躺好,身體也是規規矩矩。

他睜着眼,等着甘瓊英睡着。

但是此刻他真是一丁點的睡意都沒有。

他看了看自己被包起來的手,目光垂落在布巾上面好久都沒有動。

然後第一次,他轉過來了。

面朝着甘瓊英。

嘴唇動了好多次,才低聲問道:“你睡着了嗎?”

甘瓊英恍恍惚惚,聞言“嗯?”了一聲,疲憊地睜開眼睛。

但是她十足有耐心,這種狀态之下,還能對骊骅勾起一個溫柔的笑給他看。

沒辦法,誰抱着大元寶睡覺,也會笑醒。

骊骅看着她的笑,抿了抿唇,然後說:“曲小将軍的事情,真的交給我辦嗎?”

骊骅聲音有些緊繃,壓得很低,“你還喜歡他嗎?”

他問得太輕了,甘瓊英太困了,沒聽清,也就沒有回答。

骊骅等了片刻,沒有得到準确的回應,深吸一口氣,

憋了片刻後提高聲音道:“若是你喜歡曲小将軍,我會将他的那些鬼心眼都剪了,讓他認命好生待在後宅侍候公主!”

甘瓊英被吓醒,肢體一抽抽,聽到了骊骅的話,哭笑不得外加迷迷糊糊,伸手過去,胡亂地不知道摸了哪裏,拍了拍。

“随你随你,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

“我誰也不喜歡……”

甘瓊英摸着骊骅的臉,閉着眼睛手指撓撓,像在勾小動物的下巴安撫,說:“就只喜歡夫君……”的錢。

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人都說半睡半醒的狀态最像醉酒,而酒後吐真言,無意識說出來的,才是真的。

骊骅聽了她的話,雙眼一直鎖着她的側臉,眼中情緒翻滾不休。

那其中并沒有甘瓊英以為的,還有骊骅之前一直表現出來的溫順守禮,膽怯懦弱。

滿滿的只有令人心驚的偏執。

一個終生在風雪之中行路的人,以為自己一生也要這樣赤身裸/體走下去,直至凍死荒野,卻突然碰到了一堆越燒越大的火,會怎麽樣?

他先會畏懼,會疑惑,會害怕。

但只要他烤到了一丁點的熱,他就會如同趨光的飛蛾,哪怕葬身火海,皮肉焦爛,也無法忍受再回到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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