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31章

客廳很安靜。

男人坐在沙發上, 直勾勾地凝望着她,灰藍眼眸暗流洶湧。

隐忍卻又熱烈。

克制卻又忍不住想要放肆。

哪怕明嬈的腦袋,早被酒意醺得迷糊, 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

女孩轉開視線, 小聲問他:“你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确實醉得不清。

連早就送過的東西都忘記。

半晌, 男人從胸腔裏震出一聲低啞的悶笑:“彈琴。”

“我想和你一起彈琴。”

溫柔寵溺中, 夾雜着一點壞心眼的惡劣。

明嬈聽不懂, 耳尖卻也隐隐發燙。

她懵懵地想, 應該是這個男人笑起來真的太好看了。

讓人心都發軟, 不管他說什麽都答應。

“好哦。”明嬈說着, 就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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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酒的後勁這時才顯現出來。

她沒什麽力氣, 走路都帶着幾分醉态,一步三晃。

還不記得別墅也有琴, 下意識往外走。

想回家。

江慎快步上前, 将人攔腰抱起, 大步往三樓走去。

這棟別墅,是某年明院長送明嬈的生日禮物。

明嬈不常來, 也不喜歡彈鋼琴,當初卻特地讓明院長隔了一間琴房出來,免得江慎來這兒玩的時候覺得無聊。

──她太習慣江慎的陪伴了。

不知不覺也把他放進自己的人生規劃裏。

江慎低頭看她:“再說一次。”

“什麽?”明嬈伸手去摸他的睫毛。

江慎睫毛很長,又濃密,她每次看到都會被吸引, 還總想摸。

男人的體力很好, 一口氣爬三樓都不費勁,甚至連薄汗都沒有。

完全不似女孩記憶中脆弱易碎的陶瓷娃娃。

江慎将她放在那架嶄新的鋼琴琴凳上。

明嬈下意識抓住他的襯衫, 追問:“你讓我說什麽?”

江慎俯身,居高臨下地垂眸, 凝望着眼中已經明顯浮現醉意的女孩。

“說你喜歡我……”

說你喜歡我的全部,而不是只有我的臉。

我的身體。

……我的外貌。

江慎喉結滾動了下,眸色深而暗。

所有的隐忍與克制終于化為卑劣的貪婪,洶湧而又瘋狂地往外奔竄。

明嬈要是沒醉,肯定會被他眼裏偏執到令人心驚的獨占欲吓着。

但是她醉了。

還是後勁正強的時候。

女孩眼睛緩慢地眨了下,擡頭親了親他的唇角:“我喜歡你哦,江慎。”

小醉鬼聽不懂他隐晦的暗示。

只會重複他的話。

江慎雙手撐在琴凳上不動。

明嬈帶着醉意的臉龐浮現幾分茫然。

江慎垂着眼皮,盯着她的眼眸裏,湧動着難以形容的暗色,仿佛一束荊棘,層層疊疊地盤繞住她,非要她找出再次被她藏起來的真心。

女孩睫尖顫動不停。

許久,她終于有些不确定地說:“我喜歡你的……全部?”

話音剛落,她就被轉了個方向。

江慎跟着坐上琴凳。

就像小時候教她彈琴那般,從後将她整個人摟住,冷白漂亮的指骨覆蓋在她雙手上,引導着她去按琴鍵。

但是他們早就長大了。

昔日單薄脆弱的少年,胸膛早已變得厚實,嚴絲合縫地挨着她的背脊,莫名透一股侵略意味。

冷峻,強勢。

男人的荷爾蒙氣息籠罩着她所有感官,但是透過薄薄布料,一寸寸渡過來的體溫,卻是溫暖的。

讓人覺得安心。

這種感覺很陌生,明嬈下意識回頭,去看帶着自己彈琴的江慎。

江慎就像小時候一樣,沒什麽表情地垂着眼眸,長睫根根分明,專注又有耐心,只是扣着她的手收緊了一些,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分心。

明嬈心裏像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視線回到兩人交握在一塊的手上。

男人漂亮的長指與她纖白的手指扣在一塊,密不可分,在琴鍵上敏捷地跳着舞,流暢而又優美的琴聲,從琴弦上緩緩流淌着。

自從江慎的大哥江辭離世之後,江慎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再碰過鋼琴。

江辭跟江慎一樣,都是難得一見的音樂天才,只是江辭身為繼承人,他要背負的東西實在太多,江老爺子也不允許他整天彈琴,于是當他發現弟弟跟自己一樣,便将對音樂的熱愛,全都寄托在弟弟身上。

明嬈曾經問江慎,他是因為江辭哥哥才那麽努力學琴的嗎?

江慎說不是,他熱愛音樂,喜歡彈琴,努力練琴,從來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然而江慎沒告訴她的是,他不止熱愛音樂,他還喜歡在她的矚目下演奏,喜歡她在琴房時只看着他,喜歡她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管是小時候,或是寄養在明家,或是現在。

從來沒有變過。

喜歡她在初見時,雙眼亮晶晶地喊自己漂亮哥哥;喜歡他在明家時,她不厭其煩地哄他開口說話;喜歡她看到自己時,眼睛彎彎地喊他江小慎;喜歡她有求于他時,撒嬌讨好地喊他哥哥。

喜歡她的所有,喜歡她的全部。

于是,無窮無盡的喜歡,最終交織成了不可言說的妄想。

妄想她跟自己一樣,同樣喜歡他的所有,喜歡他的全部,喜歡他到無可自拔,非他不可。

別墅院子裏依舊熱鬧非凡。

杯觥交錯間,衆人不斷地往燒烤架上,放上早就串好的蔬菜和肉串,炭火噼裏啪啦地響着的同時,隐隐約約能聽到從別墅某處傳來的,略帶憂傷的旋律。

蕭起襯衫領口解開兩枚扣子,袖子挽到胳膊肘,嘴裏吃着烤肉,聽到琴聲,微微一怔。

“艹,江慎跟明嬈窩在屋裏大半天,結果只是在彈琴?”

蕭起咽下嘴裏的烤肉,難以置信:“難道他就不想跟明嬈做點別的嗎?難怪明嬈老說他無趣。”

陸隽咬着煙,嗓音含糊:“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

說完,他側耳仔細聽了一會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陸隽拿下嘴裏的煙,喝了口酒:“你沒聽過這首曲子?”

蕭起好笑:“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們一樣會彈鋼琴。”

“不過,這首曲子聽起來,未免也太……”

蕭起擰眉想了下:“凄美?”

陸隽擡頭,朝別墅望去,被酒精浸染過的嗓音微啞:“夢中的婚禮。”

“明明知道不可能成真,卻永遠懷抱着向往和期待,洶湧澎湃而又極致壓抑,怎能不凄美動人?”

三樓琴房。

哪怕明嬈還醉着,也聽出這是哪首曲子了。

明嬈小時候也是練過琴的,這首曲子她也學過,自然知道這首鋼琴曲背後的故事。

女孩纖白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下。

男人冷白修長的手指,卻始終牢牢地與她交扣着。

就像從小到大,他們一直形影不離那般。

一開始是她主動靠近,最後卻不知不覺深陷其中,等到她想從這溫柔到極致的獨占欲中逃離時,早已來不及。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

明嬈感覺到從後擁着自己的男人,微微低下頭來,溫熱的呼吸落在她耳廓。

像是故意似的,男人側過頭,薄唇輕輕擦過她的耳尖。

明嬈呼吸停滞了一瞬:“江慎?”

“阿嬈……”男人說話的同時,她感覺到原本與自己十指相扣的手松開來。

“我可以親你嗎?”江慎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握住她的下巴,拇指很溫柔地摩挲着她的嘴唇。

明嬈眼睫顫動兩下。

剛想點頭,就被身後的人溫柔地轉過下巴,緊接着,男人柔軟的薄唇落了下來。

江慎抱她進琴房時并沒有開燈。

這首曲子他彈過無數,蒙着眼也能彈。

他也知道,明嬈其實有點怕黑。

好在鋼琴旁本來就有一片落地窗,溫柔的月光灑落進來,倒也沒那麽暗。

鋼琴蓋不知何時蓋了下來,明嬈坐在鋼琴上頭,白皙可愛的腳丫踩在琴凳上。

居高臨下地往下看時,恰好可以将男人沐浴在月光下的精致五官,盡收眼底。

男人以一種仰望的,虔誠而又臣服的姿态,跪在她面前。

映着月光的眼睛裏,仿佛盛滿了璀璨的星河。

簡直像在跟她求婚。

這情景跟上次完全不同,卻也一樣。

剛才江慎帶着她彈的那首夢中的婚禮,帶給明嬈的震撼有點大,她雖然還醉着,但其實,她的腦子已經慢慢清醒過來。

她知道自己在幹嘛。

也很能清楚地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明嬈屏着呼吸,低眸看了江慎片刻,便別過頭,不敢再看。

她微微仰起頭,背脊亦不受控地弓了起來。

明嬈總說江慎哪裏都好看,但其實她自己也不遑多讓,她的脖頸雪白又纖細,仰起的弧度十分優美。

眼尾沾染上淚珠,漫出嬌嬌桃花意時,簡直美到了極致,似山野裏肆意綻放的玫瑰,潋滟醉人。

美得極為張揚,驚豔又出塵。

江慎虔誠又癡迷地親吻着她。

明嬈卻是有些無措地抿緊唇瓣。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她居然,她居然沒有像上次一樣,又氣又急地想推開江慎,反而容許他的再次試探。

“阿嬈。”男人喑啞含糊的嗓音忽然響起。

呼吸和心跳亂成一片,明嬈腿不自覺地攏了一下。

她聲音帶着一點壓抑的哭腔,還有點發顫:“不是說過,讓你,讓你,別說話!”

一開口,明嬈就後悔了。

這是她上次說的。

這不表示她現在很清醒嗎?

她居然這麽輕易就将自己賣了?

明嬈模模糊糊地睜開霧氣彌漫的眼。

對上男人視線的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慎安靜片刻,似乎也發現她酒意有點退了。

明嬈簡直要崩潰。

這個男人根本一點也不紳士。

他就是頭披着羊皮的狼,見她酒意稍退,居然比之前還要放肆。

兇悍。

明嬈腦袋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思考。

稍早前在屋子回響着的那首“夢中的婚禮”,不知為何,突然再次在她腦海中響起。

與此同時,她也想起了江慎帶着她彈琴時,那專注又溫柔的眉眼神情。

就算她回頭偷看他,男人也沒将視線挪向她,但他灰藍色的眼眸,依然像一片深海,只要看一眼,便會被他深深拽入,再也無法逃離。

鋼琴實在不是能坐人的地方,搖搖欲墜的同時,明嬈突然喊他:“江慎……”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喊江慎。

女孩哽咽着,臉頰,脖子,耳根,甚至連鎖骨都是紅的。

江慎含糊地應了一聲:“我在。”

然後他接着說:“阿嬈。”

“我愛你。”

不知是他的表白太突然,還是他的呼吸太過灼人,明嬈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能勉強抑制住破碎喊聲。

-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被打橫抱了起來。

太丢臉了。

明嬈不想被江慎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臉一直藏在他懷裏。

她心想,以後跟江慎出門,絕對不能再穿裙子了。

裙子實在太容易了。

江慎将她抱回二樓主卧。

這棟別墅是明嬈的,雖然不常使用,但衣櫃裏還是放着她的衣服,以備不時之需。

江慎将她抱到衣櫃旁的沙發上放下,擡手撥開她被汗打濕的碎發。

男人隐藏起眸中陰暗的占有欲,在她面前緩緩蹲下,與她平視:“阿嬈,要洗澡嗎?”

從頭到尾,兩人衣着始終整整齊齊,但明嬈還是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身汗。

她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明嬈別過頭,避開他的目光,紅着臉道:“好。”

卧房的燈是亮着的,他眼睛裏已經沒有映着月光,明嬈卻覺得那雙藍眸依舊盛滿了璀璨的星河。

溫柔而缱绻。

明嬈被他這樣直勾勾地看着,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以為江慎很快就會起身,像以前一樣去幫她拿幹淨的衣服,或是進浴室放水。

明嬈卻發現,男人依舊一動不動,蹲在她面前。

女孩小心翼翼地将視線挪回他身上。

江慎的目光凝在她臉上,深不見底,也看不出情緒。

四目相對,明嬈感覺全身的血液,正慢慢地往臉上湧。

江慎的嘴唇……

明嬈已經忘了上一次,江慎是什麽樣子,只記得他進浴室刷牙洗澡好久。

她盯着男人薄唇周圍的水跡片刻,尴尬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明嬈目光可疑地飄移了下。

下一秒,她紅着耳尖,又想轉頭。

江慎卻突然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

明嬈下意識屏住呼吸,整個人往後陷入沙發之中,不安地抿住唇瓣。

察覺到她的緊張,江慎眸色深了深。

“阿嬈,”他俯身靠近她,“你還記得,姜欣走了之後,你跟我說了什麽嗎?”

明嬈想搖頭,想說自己不知道。

但是蕭起不知道哪裏找的調酒師,調的破酒,中前勁很強,後勁無力,以至于她根本無法一醉到天亮。

她不止記得自己跟江慎說了什麽,甚至連自己在衆人面前,跟姜欣說了什麽,也都記得一清二楚。

但那些都是她的醉話,醉話是不能當真的。

明嬈結結巴巴:“不、不記得了。”

江慎垂着眼皮,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明嬈被他看得心虛:“真不記得了!只記得……”

她咽了咽喉嚨:“只記得你帶着我彈了夢中的婚禮……”

江慎忽地低下頭,在她唇瓣,用力咬了一下。

明嬈痛得眸底泛起霧氣,驚呼出聲:“你幹嘛!”

她紅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瞅着男人,但又不敢跟他生氣。

江慎喉結上下滾動。

狹長眼眸翻湧,情緒複雜。

周圍的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

明嬈率先打破沉默,小聲道:“對不起,你別生氣……”

她不喜歡看江慎這個樣子。

她眨了眨眼,慢慢地伸出手,想學江慎以前幫自己擦拭嘴角那樣,抹去他唇邊的痕跡。

江慎卻忽然松開雙手,站起身來。

明嬈的手無措地頓在半空中。

江慎淡聲:“等着,我去幫你放水。”

明嬈喝了酒,本來就沒什麽力氣,更別提她剛剛在琴房消耗了極大的體力,擱在半空中的手,很快就無力地收了回去。

江慎是不是生氣了?

應該是吧?

明嬈看着江慎在浴室忙進忙出,又是幫她放熱水,又是幫她拿衣服,甚至還下樓幫她倒了一杯蜂蜜水上來。

提起的心髒又慢慢落了回去。

應該沒有?

明嬈默默松了口氣。

然而當她抱着衣服,慢慢吞吞地往浴室移動時,坐在卧室沙發上滑手機的江慎卻忽然說:“給我一年的時間,我跟你離婚。”

明嬈呼吸驀地停了幾秒。

她僵着脖子,有些難以置信地,慢慢地回過頭,看他。

“你說什麽?”

江慎垂着眼滑手機,頭也不擡:“你不是想跟我離婚?”

明嬈幹巴巴道:“對……”

“但是……”

江慎不等她說完,就接過她的話:“但是我們剛剛宣告戀情,你也得給我時間轉變情緒。”

“一年。”

男人嗓音很淡,完全聽不出情緒:“給我一年的時間,讓我試着不再去喜歡你,然後我們離婚。”

明嬈沉默許久,才又幹巴巴地“哦”了聲。

不知為什麽,江慎說要跟她離婚,她卻沒有任何解脫的感覺。

明嬈進到浴室裏洗澡。

她滿腦子都是江慎說要離婚的聲音。

連自己怎麽洗好離開浴室的,都有點記不清楚,只記得當自己洗好澡出來時,江慎依然坐在沙發上。

看都不看她一眼。

江慎果然還是生氣了。

明嬈不自覺地抓了抓衣襬。

“我洗好了,換你洗了。”

江慎淡淡嗯了聲,走到衣櫃,拿出屬于自己的幹淨衣物。

明嬈一邊吹頭發,一邊看着江慎拿着她讓人幫他準備的衣服,進到浴室。

“……唉。”

明嬈煩躁地抓了下頭發,眼眶莫名發紅:“江小慎會不會以後都不理我了……”

江慎洗完澡,吹幹頭發,又從櫃子裏翻出一條被子。

明嬈默默看着床上的兩條被子,沒說話。

“你先睡。”江慎穿着黑色西褲,黑色襯衫扣子整整齊齊扣到喉結下方,一看就還沒要睡。

以為江慎要跟自己一起待在別墅過夜的明嬈,猛地坐起身來:“你要回家了?”

明嬈掀開被子:“我跟你一起回去。”

江慎說:“沒要回去,我下樓招呼蕭起他們,生日宴過到一半,不能把他們丢在那兒。”

明嬈抿唇:“你不會丢下我一個人回去吧?”

“不會。”江慎拉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明嬈坐在床上,看着重新關上的房門許久,才又慢吞吞地躺了回去。

她酒意雖然退了點,但身體還是累着的,胡思亂想沒一會兒,便沉沉睡了過去。

……

大概是江慎突然答應要跟她離婚的關系,明嬈睡得并不安穩。

夜深人靜時,她忽然驚醒過來,渾身都是冷汗。

她下意識想起身,發現江慎的手,依舊像平時那樣,緊緊攬在自己腰上,将她摟在懷中,莫名松了口氣。

明嬈心有悸餘地擡手,擦了擦額前的冷汗。

她剛剛做了好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跟江慎離婚之後沒多久,江慎轉頭就跟其他人聯姻了,然後,就像之前她想的一樣,她跟江慎漸行漸遠,變成那種只有節日上才會見上面的,不冷不熱的朋友。

明嬈心口突然有點悶。

她不想變成那樣。

就是不想,才會不管明院長或是許女士問她要不要離婚,她都拒絕。

明嬈突然翻身,看着呼吸平穩,顯然沒有被她驚醒的江慎。

猶豫片刻,她才輕輕喊了聲:“江慎。”

江慎其實很淺眠,明嬈驚醒過來時,他就醒來了,只是沒有像平常那樣,立刻伸手輕拍這個小騙子的背。

他沉默片刻,才佯裝半睡半醒地嗯了聲:“怎麽了?”

明嬈跟他說自己做噩夢了。

江慎:“夢到什麽了?”

明嬈低下頭去,忽然又往他懷裏靠了些。

“夢到你跟我離婚沒多久,就馬上別人結婚了。”

江慎睜開眼,垂眸看着幾乎依偎在自己懷裏的女孩,低聲道:“阿嬈不想跟我離婚嗎?”

明嬈怔了下。

她不想跟江慎離婚嗎?

江慎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極輕地低笑了聲:“要不然你為什麽說,跟我離婚是噩夢?”

明嬈唇瓣動了動。

幾秒後,她緩緩擡起頭跟江慎對視。

她有些茫然地說:“我不知道……”

江慎低下頭,額頭抵着她頭,大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他的聲音融入夜色裏,溫柔又充滿蠱惑:“阿嬈不想離婚的話,我們就不離婚。”

明嬈眼睫輕顫兩下:“可你不是說,說給你一年的時間……”

江慎沒什麽情緒地“嗯”了聲:“不是阿嬈先說要離婚的嗎?”

明嬈手指無措地揪着男人的襯衫,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江慎伸手,撥開她額前的劉海,薄唇往下,輕輕印上她的額頭。

很溫柔的一個吻。

明嬈心尖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男人的薄唇緩緩移到她耳畔,輕聲說:“阿嬈,只要你不想跟我離婚,那我們就不離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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