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59章

視線在昏然中對撞,盤踞着平靜與諷刺的笑意一閃而逝,謝敏不自在地吞咽一下,喉結輕微滑動,随着對面泰然走進審訊室的步伐,先前被壓制徹底的沖動卷土重來。

對方的面容依舊冷漠,利落的制服箍住肩頸,襯得他整個人挺拔幹練。

謝敏擡起頭,與恰時俯視的傅聞安四目相對。

“最近過的還好嗎,謝敏。還是你更喜歡我稱呼你,銀?”傅聞安以一種全然刻薄的審視,打量着謝敏的一切。

特工此刻正閑适地坐在椅子上,象征囚牢的鎖鏈還緊扣在其腕骨之上,但他仍舊勢在必得地笑着,放肆地挑釁着,仿佛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傅聞安再向前一步,雙手撐在方桌兩側,山巒一般的身軀微俯下來,裹挾着濃重的壓迫感直撲而來。

頭頂的燈光籠罩,大半張臉都被陰影覆蓋,唯有一雙眼睛,如黑夜中出獵的狼的瞳孔,幽怖而危險。

他逼視着,銳利視線仿佛要将謝敏的所有僞裝撕開揉碎。

火藥味在近乎凝固的空氣中攀升,達到即将引爆的濃度。

或許是怒意過盛,謝敏的鼻息間萦繞着對方沉悶而霸道的硝煙信息素,他禁不住地呼吸,頸後腺體傳來麻癢的錯覺。喉間發緊,近乎躲避什麽一般,他偏頭,輕笑時帶着諷刺。

“名字之于你我立場有區別嗎?而且無論哪個,你都注定留不住。”

話音剛落,對方便迅速出手。謝敏只覺得一只寬大的手掌死死扼住他的喉嚨,指骨僵硬到快要折斷,以不容抗拒之勢,硬生生将謝敏側過的臉掰了回來。

“你還以為自己有資格在我面前狂妄嗎?看看你的處境,你不過是一只殘廢的鳥。”

傅聞安的手臂暴起青筋,血管紋理在薄薄的皮膚下蜿蜒着,沒入袖口。

他的眼中如盛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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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不斷收緊,巨大的力道使謝敏的咬肌傳來鑽心的痛感。

“你大可以殺了我,像對所有背叛者一樣,而不是把我圈禁在這裏。”

謝敏的語言因外力強烈的壓迫而變得支離破碎。他的聲音被攥緊,面部泛上輕微窒息時緋紅,額頭青筋浮起,看起來随時都會缺氧死亡,但他的眼睛卻明亮得吓人。

多麽狡黠而得意的神情,在特工鋒芒畢現的眉眼間閃爍,他直視着傅聞安,很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字來。

“可你現在在做什麽,執政官?

圈禁、占據、在我身體裏種下你自己的信息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為了發洩你自己可悲的獸欲,縱容你骨子裏的惡念勃發,你以為傾注在我身上就能滿足嗎?

我告訴你,不可能。”

謝敏看到傅聞安的眉眼彌漫出被戳穿的怒火,那沉默着的歇斯底裏将對方隐藏在精英皮囊下的虛僞與惡劣暴露得一幹二淨。

他的執政官從未被如此輕易地激怒。

特工張狂地笑起來,宛如一頭瘋癫的野獸。

“你大可以把我關在這裏五年十年,而我會逃,直到我的子彈洞穿你的心髒,我們之間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你嫉妒得要死,你恨得要死,你甚至恨到想殺了我但你不能,因為你可以殺了銀,但你不能殺了謝敏。

承認吧,你現在潰不成軍,你早就一敗塗地了。”

謝敏的身體因缺氧和激奮而不住顫抖,與此同時,那些被松緩的鎖鏈在瞬間将其死死勒在固定椅上,手腕卡在方桌桌面,被禁锢到萬分動不得。

傅聞安的手再次收緊,徹底封住特工聒噪不斷的唇舌,周圍的信息素在對撞中變得異常濃郁。

骨血中蟄伏的陰暗情愫被拆解,袒露在惡語與俯視之下,但這并不能讓傅聞安有絲毫動搖。

他垂眸,仍舊勝券在握般坦白:“是又如何?”

謝敏的瞳孔一縮。

傅聞安輕蔑地眯起眼,手指向下,掐住謝敏的喉嚨。

“但你錯估了一件事,謝敏。我不敢殺你,不代表我會讓你活得很舒服。

傾軋、暴行、殘傷、相争與性,原始獸欲的邪念和腐朽根骨裏的妄想,都是alpha生來會對伴侶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

标記和占有從來都是血腥殘酷的,我發誓,我會讓你一個不落地體會到。

如果你不能成為我的愛侶,我就讓你變成一個任人宰割的玩具。”

傅聞安的手指抵着謝敏的頸側,皮下蓬勃跳動的脈搏彰顯着特工強悍的生命力,但此刻那蒼白的頸項卻如同一杆葦草,指尖随便用力就會擰斷,消散,歸于虛無。

謝敏被迫仰頭,接受着對方兇意十足的注視。

他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因為傅聞安的視線太直白,無所遁形的、代表着欲望的打量與含混着暴虐的觊觎令他有種被燒傷的錯覺。

硝煙信息素找到了歸宿,它們不顧一切地沖向謝敏,貪婪地掠奪着夢寐以求的體溫。

傅聞安垂着頭,他的指尖離開了謝敏的頸側,繼而向外收攏,大拇指抵着謝敏的下巴,然後向下,刮過特工的喉結。

因為被觸碰的不适,謝敏不住地吞咽了一下,而後又被抵住,力道施加上來,令他不爽地皺起眉頭。

“我當時就該瞄準你的頭。”謝敏咬牙切齒地怒視着。

發聲時的震動透過皮肉傳導到傅聞安的指腹上,再也不願掩飾的侵略念頭在此刻攀升到頂點。

他再次俯下身,大拇指抵着謝敏的下巴,逼迫他擡頭。

“可惜,你再也沒機會了。”傅聞安輕聲道。

特工迫不得已地将視線轉移到天花板,眩目的白光帶來刺痛。

謝敏下意識眯起眼睛,緊接着,便感覺頸間撲在男人滾燙的呼吸,在他不堪重負地皮膚上燎起火。

下一秒,唇舌在薄薄皮肉上吮吸時的濡濕感令謝敏不禁打了個哆嗦。

對方并不滿足于吮吸,他開始在謝敏的喉間撕咬。

脆弱的、必須要被謹慎保護的喉嚨暴露在男人的犬齒之下,仿佛特工将弱點亮出,坦然而毫無防備地露出肚皮,匍匐垂首。

這極大取悅了傅聞安,他的吮吻會帶來前所未有的壓感,令謝敏因無所适從而吞咽,但只要他一動,傅聞安必定會整個張開嘴,在他的喉間留下印記。

類似咬痕而不是咬痕,承托着淩亂暧的痕跡,斑斑駁駁,覆蓋在特工逐漸發紅的皮膚上。

謝敏的眼睫在顫動,他的鼻尖萦繞着熱情的硝煙信息素的味道,因藥物而逐漸燃起的潮熱卷土重來。

它們猛烈地撞擊着理智的高牆,誓要将圍困自己的意志摧毀殆盡。

大概只有幾秒,但感官将那滅頂的屈辱與夾雜其中的快感推高至頂峰,拉長為值得一幀幀品嘗的剪影。

謝敏的手指用力屈起,他感受着男人在他頸間留下的熱度,忽然,他聽見自己說了一句:

“為什麽,會認出我?”

這的确是謝敏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盡管最近幾天他反複琢磨,也并未覺得有何破綻。

他本不該有破綻的。

可事後想想,那天,傅聞安的圍堵處處透着先知先覺的怪異,對方早就知道了真相,才會如此篤定地找上他。

為什麽?

對方略微直起身體,壓迫感卻從未撤離,他鉗制着謝敏的下巴,手指摩擦着被吮出、近乎吻痕般的印記,眸中晦暗不明。

他低聲一笑,笑得謝敏心裏直發毛。

“因為你的自負和謹慎害了你,謝敏。”傅聞安低聲道。

“你的僞裝幹脆而漂亮,但你錯估了我對旁人的信任,我始終懷疑着你,但如果不是你自負地将那個執政官權限的編碼放在礦頭山的證據報告裏,你還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多得意幾天。”

謝敏倏然睜大眼睛,他艱難地、用力将自己的聲音維持在穩定之間,但他說不出什麽,他只能恍然地、自嘲般地輕笑一聲。

居然是這樣,只是因為這樣。

謝敏的呼吸變得異常沉重。

他感覺到了傅聞安的懷疑,因為随着執政官對他的興趣提高,對方将注意力全然挪移到他身上時,謝敏并沒有自信繼續渾水摸魚,瞞過敏銳到恐怖的傅聞安。

但他現在才明白,他的僞裝、他的躲藏、他一次又一次在危機面前化險為夷的好運,都被數年前偶然一次自負而踏入的陷阱全數擊潰。

他早該想到的,以傅聞安對權力的壟斷和把控,以他暴君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給自己留下任何潛伏危機的把柄。

那麽早、那麽明顯,那麽無法自圓其說的一個局。

他竟然沒能看清。

“當然,我還找到了你在曼德城丢棄的消音器,而将地址篆刻在最顯眼的地方,實在是過于愚蠢。”傅聞安低聲道。

謝敏意識到了什麽。

是曼德城。

被丢失的消音器、心血來潮導致的貓爪痕、酒館裏過量的酒精、觸景生情時最不明智的去向以及消音器上篆刻的加密地址。

一切線索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消音器掉進下水道的迸濺聲響在耳畔,謝敏徒然一身涼意。

加密地址所使用的解密程序是“殉道者”內獨立開發的,本不該被任何外人所知曉,即便是傅聞安也不該了解,可他卻勝券在握地将其判定為“愚蠢”。

電光石火間,一個恐怖的想法出現在謝敏腦中,随之變得格外清晰——“殉道者”內,也有傅聞安的間諜。

“但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天,既然知道自己有那麽多會被懷疑的破綻,又為什麽來找我?”傅聞安直白地問道。

是啊,為什麽要去找傅聞安呢?

謝敏輕輕閉上眼,他壓抑着,将不敢宣之于口的所有,死死壓在舌尖之下。

他聞到了清甜的銀桂信息素。

而在瞬間,他悍然暴起。

早被特工以各種隐秘方法腐蝕侵透的鎖鏈在恐怖的爆發力下轟然掙斷,從手到腳,無一幸免。

鐵鎖迸飛,鎖屑遍地,迎着刺痛眼球的燈光,謝敏緊攥成拳,帶着摧枯拉朽之勢,朝傅聞安的面門擊去。

鎖鏈困不住這頭處在癫狂與暴怒中的野獸,虬起的青筋爬遍手臂。

拳頭與傅聞安的掌心相撞,力道卻被全然壓制。

近十天的藥物治療,溶解掉了特工最後鋒利的棱角。他掙得開鎖鏈,卻掙不開傅聞安的桎梏。

謝敏頓時睜大眼睛。

對方的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利落幹脆,爆發力十足。他反剪謝敏的手臂,踢開傾覆的桌椅,将人連連碾壓至床腳。謝敏試圖反抗,但信息素的躁動令他力不從心。

他跌入床鋪之中。

對方單膝壓住謝敏的腿彎,過于碾壓性的力量使謝敏連反抗的可能性都沒有。

謝敏的臉埋在松軟的被褥中,手臂被反剪,肩膀的骨骼傳來脫臼似的劇痛,如被砸進床板一樣,身上的重壓逼得他喘不過氣。

陰影和熱度在逼近,信息素兜頭灑下,過于富有攻擊性的氣味令他篩糠似地顫抖起來。

手腕上,男人的手指如同烙鐵,他輕易地攏住特工細瘦的腕骨,身體弓起,附身嗅聞。

他如同一只狩獵成功的獵豹,健碩身軀如山岳般不可撼動,脊背擋住光線,燃燒着熱火的陰影将身下的獵物徹底籠罩。

他即将享受他的戰利品。

謝敏瘋了一般掙紮,卻甚至不能動搖對方半分。

傅聞安的呼吸撲在謝敏的後頸,那開了領口扣子的患者服松散地罩在謝敏身上,由于激烈對抗,衣服錯位,導致謝敏白到晃眼的肩背徹底暴露在對方的視野下。

謝敏在發抖,他似乎猜到接下來的事。

傅聞安低沉而壓抑欲念的聲音落在謝敏耳畔。

“因為你也在渴望我,所以才會在那天來找我,不是嗎?”

“少做夢了!”謝敏咬牙切齒地反駁,但在他出聲的下一瞬,手腕上不容忽視的力道再次加重,險些将他的骨頭捏斷。

謝敏悶哼一聲,後頸傳來的刺痛已經快要吞沒他的感官。

“你說我對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惡欲的宣洩,我承認。

可你呢?最後一槍為什麽要打在窗簾的支架上?我對你已經毫無防備,為什麽不殺了我?

殺了我,你自此再無拘束,你明知會落得如此下場,為什麽不動手?”

傅聞安的話語如同魔鬼的低喃,一寸一寸,将謝敏的反抗掰斷、鎮壓。

他的手掌移到謝敏的腰上,只一握,便能包攏全部。

“謝敏,你難道敢說,你從未想過在我身上尋求慰藉嗎?”傅聞安道。

“那不過是你的妄想。”謝敏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他咬着被子,試圖抵禦信息素的影響,可那于事無補。

“妄想?”傅聞安嘲諷地低笑一聲。

“可謝敏,你的信息素,明明已經在向我求.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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