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63章

謝敏歪着頭,欣賞傅聞安壓抑隐怒的神情。

他像一只做壞事得逞的貓,毫無愧疚,大搖大擺地逃離主人譴責的目光。

alpha蠢蠢欲動的惡劣心與占有欲在此刻得到滿足,謝敏懶散地往床頭一靠,動了動指尖,對小吳道:“謝謝你,已經可以了。”

小吳松了一口氣,他側身收拾注射用過的廢物,因為背對門,沒見傅聞安走來,仍不住囑咐道:“謝長官,最近要注意飲食清淡,适當運動,不要總低頭看雜志,壓迫頸椎會影響睡眠質量。有空的話多下來走走……”

“醫生都這麽關心病人的嗎?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這些的。”謝敏用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小吳。

“關心謝長官是我的職責。”小吳立刻擺出醫生的嚴肅臉。

“可我出不去,只能看雜志,不然你陪我說說話?”謝敏擡手,露出被手铐铐住的手腕,腕骨被合金質地的圈環磨紅,如空白頁紙上随手一筆的油墨痕跡。

“我……”小吳張了張嘴,臉有點紅了,他剛要說什麽,只覺身後猛地襲來森冷的壓迫感,對方氣場全開,信息素引起的絕對強勢的敵意令他喘不過氣。

冷汗瞬間浸透他的白大褂。

小吳戰戰兢兢地向後看去,只見執政官臉色沉如陰雲,視線銳利輕蔑,先是居高臨下地掃了他一眼,而後将矛頭指向病床上坐着的謝敏。

“欺負小醫生未免太過分了,執政官。”

正在罩頂的重壓幾乎将小吳逼到轉身跑掉時,謝敏輕飄飄的一句話響起。

銀桂信息素的清甜像一陣風,掃清空中凝滞而沉重的威懾,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緩緩滲透。

小吳長舒一口氣。

傅聞安面無表情地盯着謝敏,沉郁的眸子收斂攻擊性,卻透出更令人心悸的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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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無權置喙我的做法。”

“拜托,人家是我的醫生。”

“是麽?我還以為你拿他當姘頭。”傅聞安回怼,語氣不善。

“是或不是,關你什麽事?”謝敏微微一笑。

傅聞安身上剛剛收回去的尖刺立刻又冒了出來:“看來你被鎖得還不夠牢。”

“你已經用上鎖鏈了,下次還想怎麽樣?還有什麽我沒見過的惡趣味嗎?”謝敏撥弄着手腕上的手铐,鏈子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像一種暧昧難言的撩撥。

聽覺引發記憶,傅聞安想到對方匍匐在他身下,咬住鎖鏈時,濡濕金屬的舌尖。

一下,一下,随着波浪起伏的脆響。

“你想試試嗎?”傅聞安再向前一步,到了床邊,他似乎擠占了他人的位置,但這對傅聞安來說完全不值得注意。

謝敏枕在立起來的枕頭上,棉花暄軟,高度不夠,令他微微仰着頭,幹爽的發散在白棉布上,看起來随性又惬意。

特工輕松地笑了笑,眼中是化不開的挑釁與躍躍欲試。

“雖然我不介意,但是……”謝敏的視線偏移,落到牆角那只仍舊端着托盤原地打轉的自閉羊駝。

順着謝敏看去的方向,傅聞安也轉頭,不悅道:“你怎麽還沒走?”

小吳如蒙大赦,他慌張地擎着托盤,臉色很紅,逃命似地往門外跑。

救命,他是不是聽到什麽不該聽到的?

都說執政官和謝長官關系奇差,原來是這種差嗎?

門砰得一聲閉合,幾乎在同時,一陣大力從鎖鏈上傳來,謝敏随力道向下一滑,跌進被子裏,衣服在摩擦中卷起,狼狽又淩亂。

“很好玩嗎?”傅聞安單膝跪在病床上,一絲不茍的軍服在動作間變得充滿褶皺,也令他整個人俯視時的神态充滿危險感與攻擊性。

他一字一頓,手指先是摸索着謝敏的手腕,力道很重,指腹壓在凸起的筋絡上,而後上移,捏住胳膊,按壓着已然止血的針孔處。

細微的痛感如同電流,蟄人的麻癢感順着指節用力的幅度傳來,刺激着謝敏的神經。

“謝敏,我壓得夠穩嗎?”傅聞安垂着頭,用不由分說的口吻道。

謝敏喘了一聲。

對方比起醫生,手法少了細致貼心,多了扼人命脈的冷酷精準,淬煉于生死之間的經驗令他的調情帶上些許危險感。

他捏着謝敏手臂的筋,一下又一下,令謝敏使不上力。

這感覺并不算好,但謝敏扯出一抹笑,表示自己游刃有餘:“沒小醫生做得好。”

“叫得真親熱,但以你現在的狀态,能騙得了他和你上.床嗎?”傅聞安一哂。

謝敏挑起眉稍。

對方的手指正摸索着鎖鏈,冰冷光滑的金屬物在他皮膚上時觸時分,像蛇類吐信時的試探,看似随意的動作下卻藏着十足的目的性。

不動聲色的确認,沿着鏈條向下,直到手指觸到仿佛被利器劃過的痕跡,傅聞安捏住那一截鏈條的契合處。

那處有極其細微的,被外力撬動的痕跡。

傅聞安的手用力了一些。

與此同時,特工擡起膝蓋,在傅聞安的腹下及大腿內側磨蹭着。

他像一只予取予求的、乖巧伶俐的貓,遮掩眼底狎昵笑意處,仰着臉,薄唇開合:“你是指這個?”

話畢,他晃動手腕,把傅聞安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截鏈條扯走,努了努嘴。

破綻從手中溜走的空落感令傅聞安微微蹙眉,他俯視着身下的特工。

對方是故意的,他篤定。

“你該不會以為只是鎖着就能讓我沒轍了吧?”謝敏故作神秘地眨了下單眼:“lateral position or riding position,I can do more than you think.”

傅聞安的臉色僵了一瞬,很快,他将饒有興致的審視目光落到謝敏脖頸,低頭,在上面輕咬了一下。

犬齒摩擦柔軟的皮膚,傅聞安嗅到謝敏身上殘留着的藥物的味道,很淡,有點苦,與銀桂信息素混在一起,不好分辨。

他如願察覺謝敏抖了一下,一定不是因為疼痛,他都沒使勁的。

“Theories that have not been practiced are all lies.I hope you can prove to me that you are omnipotent as you say.”

傅聞安連讀時音色飽滿而慵懶,帶着與內容不符的随性,低沉磁性灌入耳道,一字一句像火苗,說着就着。

謝敏笑起來,不懷好意,他拉過傅聞安的領子,手掌攥緊的力度令對方熨燙服帖的外套出現褶皺,但現在兩人顯然都顧不上儀容。

“想來嗎?就現在,我不反抗,随你弄。”謝敏的眼睛因興奮而雪亮無比。

傅聞安凝視着他,不置可否,晾了他好一會,待到謝敏不滿地再次催促,他才重新捉住垂下去的鎖鏈,拉出被子的遮掩,牽動對方的手腕。

“然後好給你機會逃出去?”傅聞安突然道。

謝敏的笑意逐漸凝固,戒備上湧,在隐藏極妙的眼底閃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如果不是我剛巧過來,你是不是已經逃到控制室了?”

傅聞安的手抵着那截脆弱的鏈條連接處,展示給謝敏,原本光滑結實的合金因外力磨損出現微微斷裂,契口松動,幾乎只需一點力氣就能徹底掙脫。

謝敏重新枕回枕頭,頸項放松,自暴自棄般笑了一下,而後平靜地凝視着傅聞安。

“這次運氣是有點不好。”謝敏沒怎麽受挫,反而篤定道:“但你關不住我。”

“的确,這裏關不住你。”傅聞安誠實回答,他丢棄鎖鏈,拿起床頭放着的一本雜志,随手翻到中間,書脊朝上保持翻開的狀态,扣在謝敏臉上。

眼前一暗,新雜志的書頁裏傳來油墨印刷的刺鼻味道,冰涼銳利的書角抵在謝敏鎖骨上,他什麽都看不見,想伸手拿開書,卻被傅聞安扣住手腕。

“喂,你幹……啊。”

謝敏的話音剛到一半就被突如其來的喘息打斷。

他像煮熟的蝦一樣下意識弓起,又被狠狠摁回去,布料在相互抵抗與鎮壓中摩擦,沙沙如落葉,直到傅聞安碰到什麽。

“你……”謝敏梗住,不情願地張開嘴,舌尖不小心觸到紙面,嘗到一絲苦味:“別弄。”

“有想我嗎?謝敏。”隔着厚重的書刊,傅聞安的聲音像從陽光明媚的水面上投入,沉進洶湧冰冷的湖底,攪起波瀾,落進謝敏耳朵裏。

對方的呼吸熾熱粗重,動作強硬,不容分說,他掐着,揉着,明明是淩遲般的懲罰,語氣卻又坦蕩真誠。

謝敏說不出話,他的睫毛屢次在硬質書頁上刷過,一下又一下,喉嚨堵塞,呼吸困難,如同瀕臨死亡的渴水者。

“有想着我自.慰嗎?”傅聞安又問。

“沒有。”謝敏咬着牙,一字一頓,艱難回應。

很快,謝敏的膝蓋不自覺地屈起,他沒法抓住傅聞安,只得改為抓床單,漂亮的手骨如幹枯葉脈,清晰而嶙峋。

“沒有?”傅聞安張開手指,指尖殘留的粘連物順着骨骼流淌而下,他盡數抹到謝敏的腰腹,待殘留物全部被處理幹淨,又質疑道。

他變本加厲起來。

潔白的被褥掩蓋着彌漫白麝味道的可恥罪行,一個衣冠楚楚冷漠自持,連臉上的神情都沒變過;另一個衣衫淩亂遍處狼藉,書脊蓋住臉色,只剩聒噪的呼吸聲。

“有……想過你。”謝敏最後開始求饒。

“晚了。”傅聞安道。

無論回答還是求饒,都遲了。

黑枭靜靜站在門口,他掐着鐘表,滴答滴答,正當他盤算着是不是可以去樓下茶水廳喝杯咖啡再上來等候時,身後的門突然開了。

他精神一凜,立刻站直,看向走出來的傅聞安。

對方仍是一貫冷淡自持的做派,衣衫一絲不茍,連頭發都沒怎麽亂。

“長官,接下來有什麽吩咐?”黑枭問道。

“準備防爆車輛,通知押運人員,把他送到傅家祖宅,和那只貓一起關進主卧。”傅聞安指了指屋內。

黑枭愣了一下,轉而向病房裏看。

白熾燈明亮刺眼,照得病床上的謝敏額外蒼白脆弱。

特工半倚在床頭,頭發蓬松散亂,被子斜斜搭着,沒蓋住的半邊肩膀露在空氣裏,隐隐有牙齒咬過的痕跡。

他看起來很不爽,囿于鉗制又沒法報複,只能憤憤不平地叼着半張參差不齊的紙,像是從雜志上撕下來的,邊緣呈鋸齒狀,隐有折痕,可見撕紙的人有多憤怒。

察覺到黑枭的好奇視線,謝敏擡起臉,很兇地瞪了他一眼。

黑枭吓得連忙縮回頭,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

再看整齊規矩,連軍服都扣到最頂上扣子的傅聞安,黑枭突然覺得異常可疑。

就像是,在遮掩什麽痕跡一樣。

怪不得小吳醫生跑出來的時候像是見了鬼,黑枭暗自感慨。

病房是關不住謝敏的,哪怕是銅牆鐵壁也不能,但傅家祖宅可以,因為那是徹頭徹尾的、傅聞安的地盤。

當謝敏被十幾輛防爆武裝押運車“護送”,并且關進另一個漂亮而精致的牢籠時,他就意識到了這件事。

因為傅聞安的家實在是……防守森嚴到無懈可擊。

荒僻的位置,大到詭異的占地,天衣無縫的監視網絡,處處需要權限才能登入的私人IP,封鎖內外互通的出路,一個真正雕梁畫棟的金絲籠。

唯一的好消息是,謝敏在家不需要被長長的手铐鎖鏈束縛,他只需要乖乖戴着郵标項鏈,就能得到傅聞安的漠視許可。

至于剩下的,全是壞消息。

尤其是謝敏一進主卧,就看見大到令人咋舌的雙人床中央,躺着那只他撿回家的暹羅貓。

貓成了無人區唯一的領主,見有人入侵,便立刻拱起脊背,朝謝敏龇牙咧嘴。

呵,這麽快連爹都認不出了。

謝敏挑了下眉,輕哼一聲。

傍晚,傅聞安收到一則簡訊,附件有一張照片。

畫面裏,謝敏得意地蹲在花盆前自拍,家裏嬌生慣養天天睡小恐龍坐墊的暹羅貓被栽進花盆,只剩一顆貓貓頭在外面,頭頂還被人類的手指抵着,貓生無望。

配文是:

【一株名為貓貓頭的新型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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