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咕啾姍姍來遲。

他一出現,白雲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轉頭颠颠兒向之跑去。

那真長籲了一口氣。

她繼續用樹枝扒拉,扒拉着扒拉着扒拉出一顆透白的小石頭,亮閃晶瑩透潤,其間可見點點細碎,在晨光下,好像承載着一片星雲,極為好看。

沾着點點屎黃色,讓人很想把它擦拭幹淨,恢複本來面目,再将之珍藏起來。

只是想到小石頭的來歷……她并不想多說。

回頭沖還在和白雲周旋的二狗子汪汪叫喚,詢問這是不是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

那一坨裏邊,扒拉來扒拉去,也就這小石頭最像樣。

一陣洪亮綿長的嗷嗚聲傳來,帶着這聲音所傳遞的意思,那真的猜測獲得确認。

便是這顆小石頭,其中承載着當下位面世界所有的主神碎魂。

那真開始糾結,面無狗情,卻呈現出一種生無可戀的頹喪狀态。

天色在漸漸流逝的時間中,已經完全變亮。

熟睡中的人也從夢中蘇醒,睜開雙眼,躺在床上,清晰的聽見一陣“嗷嗚”聲。

那真和咕啾帶着清潤剔透的小石頭回到自己的小窩。

在二狗子的科普下,她知道這顆石頭并不平凡,世所罕見,只有機緣巧合之下才能在某些世界誕生。

這種石頭被稱為雲星石,不僅外觀極具觀賞性,還賦有一個難得的作用,它可以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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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生魂、死魂、破碎之魂,聚前世魂、今生魂、來世之魂。

它會聚集被吸引到其內的第一縷魂,永生永世聚集其全部的魂靈,無論這片魂靈處在何種狀況,它将被永遠鎖在雲星石內,不生不滅。

除非這個聚集完整的魂靈被人全部完整的從雲星石中取出,并以新的魂靈代替新的魂靈代替,或者悔去這塊雲星石。

不過雲星石只能在其當下所處之界發生作用,此界之外,便無法産生作用,換而言之,其作用範圍為一個世界。

誰也沒想到會遇見這麽個稀罕物件,雲星石這東西,雖則稀罕,但它有的這功能,就那真來看,其實略坑。

不過于她如今而言,來得倒很是及時,有了這雲星石,她日後再要尋起主神碎魂,便要方便的多,可以說得來全不費功夫。

主線任務完成那是妥妥的。

想到這,那真低下腦袋忍不住蹭了蹭那個挂在她小肉脖上的小囊袋,裏頭裝着她的漂亮石頭。

小石頭現在很幹淨,不沾半點髒污。

至于是怎麽弄幹淨,怎麽帶回來,怎麽被她挂在脖子上,其中酸楚,自不必細說,要她說,她也不說……

回想起淩晨的時候,她和咕啾最後被醒轉的湛修儀發現,匆忙逃竄間回到修雅家宅,那刨出來的洞卻是瞞不住。

湛修儀沒過多久便又再次找上門來,好一通說道,順便提回跟着蹿進洞裏跑過來的白雲。

小兩口倒是沒放在心上,這邊左耳朵進,那邊右耳朵出,并非什麽大事,轉頭拿土填了洞,還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教書的教書,研究的研究。

那真還挺慶幸,這對夫妻對于撿回來的兩只狗子,可稱得上疼愛和放縱了。

每日白吃白喝白住白睡,被養着,完全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一點也不必為生計擔憂。

回來之後一切都好,唯一奇怪的要屬咕啾。

它行為舉止變得頗有些怪異,像是在極力克制什麽,始終與她保持極大一段距離,不肯靠近。

到最後索性直接回到先前的寄宿狀态,重又恢複變成手機屏幕上一只小寵物。

那真用自己的爪子拍了拍手機屏幕,正對着屏幕上躺的四仰八叉的那只狗子,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把雲星石收到系統的背包裏放好吧,這麽稀罕的東西要好好收起來。”屏幕上蹭的冒出一段話,随之呈現在空中的光屏上。

聽的這麽一說,那真腦袋一轉,确實,心裏是贊同咕啾的話的,便還是把挂在脖間的雲星石收回到系統背包,連帶着那個小囊袋子。

系統背包裏,只有裝着上一次兌換的傷藥的格子間呈現正常色彩,其餘一衆格子間全都是灰暗的色彩,裏面的東西并不能用。

每每看到這裏,那真還是忍不住嘆氣,空有一座寶山卻不能動用的感覺,可真不好。

把雲星石放好她就退出系統,咕啾轉頭又出現在她身邊,又恢複實體化。

那真有些捉摸不透,這二狗子這一出是鬧得什麽。

直覺告訴她和那顆雲星石有關,但左思右想并不能想出答案。

“方才是怎麽了?”她試探性的問過去,只得到對方含糊的回答,便知道是有心隐瞞 。

從他處并不能得到答案,她就把這個疑問悶在心裏自己開始細細的想。

一切的日子還和從前一般,安穩平常,沒有二致。

順着時間一日一日推移,令人(狗子)暧昧又尴尬的春天過去,就連狂熱的夏天也過去,飒飒秋日過去,冰冷的冬日過去,再是一年春日過去……

四季輪轉了幾遍,湛修雅在一個爽朗的秋日,終于把他夢寐以求的飛行器做了出來。

那個被那真放在心裏細細想的疑問,似乎也早就得出答案。

過往的一切細節,被她忽略的,她所不在意的,都被串聯在一起,答案就在眼前,似乎就是如此,可是又仿佛在這個答案的背後還有更深的答案等待她去挖掘。

那真糾結了一段時間,之後選擇放棄追尋下去,其實有些事情并不用急于眼下知道,她始終相信,所有的事情等到她該知道的時候,一切都會知道。

眼下要在意的是,不讓湛修雅作死。

終于将飛行器制作出來的湛修雅顯得很是激動,高興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臉上染着些髒污,混着淚水流下來。

那張原來俊秀的臉就顯得髒兮兮,那模樣生生教那真看出一種慘不忍睹的感覺。

怎麽高興也能高興成這個樣子呢,她歪了歪自己的狗腦袋,很有些不解。

都高興成個傻子了。

當然并沒有多久,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她被高興成個傻子的湛修雅即将要做的事情所驚到。

興奮激動不止的湛修雅當即決定親自嘗試飛行器的效果。

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制作完成的飛行器,招呼着府裏的仆從去叫一輛馬車來。

飛行器的樣子肖似鳥兒的翅膀,但其後還有許多複雜的機關,那真看過一眼就不再看。

這麽複雜的東西,她總是看不明白的。

當下午時方至,湛修雅還沉浸在巨大的喜悅當中,摸着手裏的飛行器愛不釋手。

這還是個能折疊伸縮的家夥,不得不說湛修雅的技術确實是極好。

當初原著中會摔死也是因為最初的這個飛行器不論承重還是能夠載入飛行的持續時間,在真正飛起來遭遇到外界多變因素時偏離理論值,出乎了湛修雅的預料這才導致他墜地身死。

後人還是完全的撿了修雅一個大便宜,修雅制作的這版飛行器,在原理和結構的運用上基本已經完善。

原著裏只要是湛修雅沒死,不親自上去實驗,只要是找個機關人代替,在看到實驗效果後,完善這個飛行器于他而言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偏生就是……就差這麽臨門一腳,歷史上載入史冊更廣為人知的便成了後來完善改進的那一個。

要不怎麽說沖動是魔鬼,激動的情緒造就湛修雅一時沖動,這一沖動,就把自己的小命給弄沒了。

養了她和咕啾這麽久,對他們這麽好的鏟屎官要自己去送命,私心也好,任務也好,那真一定不會讓事情就這麽發生。

于是偌大的庭院裏就見兩只狗子,上前咬住男人的衣擺,一狗一邊。

湛修雅感受到身下的動靜,低頭一看,看到兩只狗子。

他沒想太多,只以為是小白小花無聊寂寞尋他逗趣玩樂,只不過眼下他自然沒有這功夫。

男人便俯身,空着的一只手分別摸了摸兩只狗子毛茸茸的腦袋,“乖,自己去玩,等我一會子回來再陪你們。”溫和的聲音中透露出極大的喜悅。

但他顯然想錯了那真和咕啾的心思。

兩只狗子無論如何就是不撒嘴,無論如何就是纏着湛修雅不放,纏着他不讓他走。

這一糾纏就糾纏了一個下午。

湛修雅很無奈,一開始的興奮激動也随着時間的流逝消磨下去。

夕陽西下,宿如言就在這時候乘着晚霞歸來。

見到宿如言回來,那真和咕啾也終于松口不再糾纏,蔫蔫兒的走開了,回去自己的小窩。

纏了一個下午,也是很累。

不用誰提醒,湛修雅見到自己媳婦兒眼睛就是一亮,又終于沒了兩只狗子糾纏,他松快着步伐幾步就跑過去,獻寶似的把自己手裏的飛行器遞過去。

而後興致勃勃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辭,等說到想要自己親自嘗試飛行的時候,宿如言皺着眉叫停。

單純的湛修雅眨着一雙清澈好看的大眼睛,面上透出疑惑和不解。

宿如言一個腦瓜子就扣過去,劈頭蓋臉說了他一通,說的湛修雅直接懵逼。

“你若是實驗的時候出了事情,可怎麽辦,你叫我如何是好,你可是有想過我……”

“你要做那負心的人,抛妻離家棄家麽,你要……”她的話語又氣又急,說着說着眼中卻含了淚。

湛修雅一下子就心疼了,伸手将人兒抱進懷裏,又是認錯又是道歉,拿出平生所會的所有好話言辭哄起人來。

“阿言,阿言不哭,我知錯了,絕對不會再有下次的……”他看着懷裏的人兒,眼角還挂着淚,心裏止不住的愧疚和憐惜湧起。

……

在成為一只狗子以後,比起做人那會子,許多事情做起來都不便很多,但還有一些方面,又叫那真覺得作為一只狗子也挺好。

有人寵愛,有人喂養,還有比起做人時放大了許多倍的聽力和嗅覺,還有……

這會子,她就聽到了湛修雅不停的說着保證道歉哄人的話。

有過這一遭,那真相信湛修雅總是不會再作死了。

也确實如此,湛修雅最後花了好些天做了一個能配合操作飛行器的機關人代替他試行飛行器。

機關人做好的第二日,城外湛家的小莊園裏。

在搭起的高臺上,機關人身上背着飛行器,順着早就設定調好的機關,縱身一躍,跳下高臺。

裝在身後的飛行器一瞬間張開,像是從背後張開的羽翼,帶着機關人在空中盤旋飛行器起來,越飛越高,越飛越高……

高臺之下的所有人仰頭望着空中飛行的機關人,他們的心似乎也跟着自由翺翔在空中的身影高高飛起,徜徉天地間。

他們見證了歷史性奇跡般的一刻,這一刻必将被載入史冊萬古流芳。

可就在下一刻,異變陡升,原本好端端飛行在空中的機關人在一陣搖搖晃晃後,直直的從空中向下墜落,做後落在地上,四肢斷了好幾截。

湛修雅的眉毛就皺了起來,走到機關人掉落的地方,查看起來。

如今真是要慶幸當初小白和小花纏住他沒有讓他沖動着親自去嘗試,否則摔在地上的就要是他了。

想來真是一陣後怕。

周遭觀看的人也是倒吸一口涼氣,有膽小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四肢,确認完完整整沒有損傷,松出一口氣。

他們的心在随着機關人高高飛起後又狠狠落下。

原本飛翔帶來的震撼被沖淡不少,那份想要翺翔于天空中的心情也不複初時。

天空永遠是人們向往之地,帶着他們探索不盡的神秘,誰人不想,飛越蒼穹,達到天空之上!

可若是這要以付出生命為代價,那又另當別論。

每個人的生命是如此可貴,只此一次,比起虛無缥缈的飛天夢,人們當然是更加惜命。

湛修雅肅着臉拾起地上摔得有些殘破掉的飛行器和機關人,不發一言,無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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