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鬧劇

鬧劇

一覺醒來，聽說小區的物資都被老鼠啃了，許慧立即意識到，他們的機會來了。

雖然末世物資珍貴，但那些東西分不到她手裏，也輪不到她來心疼，反倒像是一道枷鎖，把所有人都束縛在了這個小區。現在徹底沒有了希望，倒有可能破釜沉舟，走出生路。

白天小區的巡守比平常松懈了許多，稍微有點能力和話語權的人都被柯剛召集了過去，商讨接下來的對策。小區居民們很多也在讨論物資的事，整棟樓鬧哄哄的，正好方便許慧行動。

她牽上女兒，先去找了劉大爺。

異能者把所有人都聚攏到同一棟樓，自然就不可能按照以前的一家一戶，給他們安排寬敞的居住空間，他們自己選好了最佳樓層最好的房子，其他人大都是幾家人合住一間。

許慧自己是這樣，劉大爺也是這樣，他和另外一對沒有子女的老夫妻住在同一個二居室，許慧上門時，夫妻倆看到生面孔挺驚訝。

“劉大爺，這好像不是你家的親戚吧？”

“以前的鄰居，”劉大爺半蹲在廚房，拿着一把菜刀在磨，擡頭看了許慧一眼，“啥事？”

“就是之前說的那個事兒……”

有外人在，許慧不想把事情說得人盡皆知，劉大爺就不管這麽多了，“哦，你是說出去打喪屍挖晶核的事啊，等會兒，我磨好刀就可以了。”

旁邊的老夫妻正張着耳朵聽着呢，“你們說啥？要去打喪屍？”

在柯剛建立的這一套規矩裏，他們這些老弱婦孺都是拖後腿的沒用的東西，心情好時會給點吃的打發一下，遇到危險就是丢出去當炮灰的命。

世界秩序已經崩壞，經歷了這麽一段時間精神與□□的雙重打壓，這些老人們逐漸接受了自己的軟弱無能，每天都是麻木地活着，早已失去反抗的意志。

現在聽劉大爺說要去打喪屍，老兩口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瘋了吧。

劉大爺看了一眼許慧，意思是讓她解釋，許慧稍稍猶豫，又把用晶核買到物資的事說了一遍，不過沒有說是兔子，只說是個賣東西的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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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庫的東西都被老鼠禍害了，上頭也不知道打算怎麽處理，還在上面開會呢，搞不好還會打起來，”許慧指了指柯剛居住的住宅高層。

“不管最後誰輸誰贏，等着我們這些人的都不會是什麽好下場，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抛棄了。還不如就拼一把，自己出去打喪屍，就算只打到一個晶核，也足夠換一天的口糧。”

“我就說句不好聽的，等食物都吃完了，他們會怎麽辦？”許慧伸直右手在自己胸前做了個切割的手勢，“吃人都有可能，到時候第一個輪到的，就是我們這些無依無靠又沒用的人。”

她這話其實有點危言聳聽，不過确實也是她自己擔心的事。

老兩口被她的話吓到了，“不、不至于吧？”

“想想他們這兩個月的所作所為，早就沒人性了，還有什麽不至于的。”

細細一想，似乎也是這麽回事，老兩口抓住彼此顫抖的手，“可是，咱們這些老家夥，能打得過喪屍嗎？”

“打不過也要打，”劉大爺磨好刀站起身，“刀拿在手上不敢殺人，還不敢殺喪屍？許丫頭，別管他們了，咱們走！”

說完他就背上自己的破書包，重要的物品平時都裝在包裏，準備出門。

老夫妻倆對視一眼，見他要丢下他們，也一咬牙下定了決心，“唉你慢點，我們跟你一起出去！”

說着迅速收拾了一下，包背上，一個也拿了把刀，另一個在房間找了一圈，最後找了個皮搋子拎着。

許慧作為發起人和慫恿者，反倒是被幾個老人的果敢驚到了，“你們等一下，先商量好怎麽打再出去啊！”

“商量個啥，沖上去打不就完了。”

“就是，喪屍可不會等你商量。”

都年紀一大把了怎麽還這麽虎呢，許慧實在擔心得很，都是老弱病殘的，往大街上一站，只怕剛和喪屍交上手就被打趴下了，還是要再多找幾個人，而且要靠得住些的人。

三個老人倒也不是真的沖動無謀，拎着刀和皮搋子走出門後，他們還特意到熟人多的樓層晃了晃，遇到別人問去做什麽，就神秘兮兮地把人拉到一邊，将許慧之前說的話添油加醋再說出來，于是走了一圈，又吸引了一撥人跟随。

到後來隊伍已經擴大到十幾個人，大部分都是老大爺老太太，還有幾個帶着孩子的女人，這個拎着菜刀柴刀，那個舉着拖把掃把，一個個都一反常态，雄赳赳氣昂昂的。

人雖然多了，可仍然都是老弱婦孺，異能者就不說了，青壯年男人都幾乎沒有。

柯剛擅長收買人心，但凡“有點用處”的人都被他收攏做了小弟，只要跟着他做事，連帶着親屬也能享福，那些小弟們自認有出息，也不屑摻和一群老家夥搞出來的鬧劇。

許慧看着忍不住發愁了，這群老弱婦孺兵團到了街上，遇到一兩只喪屍還好說，如果倒黴遇上喪屍群，能跑得動嗎？還是得有個稍微能打點的人在旁邊保護才放心。

可她能找誰呢？許慧腦中浮現一個年輕的面孔。

小區唯一的女異能者黃佳佳。

黃佳佳雖然也是異能者，但是和其他強勢的異能者有些不同，至少并沒有自诩人上人，肆無忌憚地欺負弱者，雖然有時候她也會冷眼旁觀，但身在末世，不主動掠奪已屬難得，許慧能理解她的身不由己。

說不定可以說動她來保護自己這群人。

想到這裏，許慧跟劉大爺說了一聲，把女兒琪琪留下，獨自前往黃佳佳住的樓層，正好在樓道上遇到她。

黃佳佳耐心聽完許慧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揚起眉頭問她，“你們有多少人？”

“我過來的時候是十七個，還有可能增加。”

“平均年齡得有五六十歲了吧，”黃佳佳冷嘲地看着她，“我為什麽要幫你們？”

許慧頓了頓才回答，“因為我們現在的處境，也會是你以後的處境。”

黃佳佳笑了，“我是異能者，你們是普通人，還是普通人中的最下等，你說我會和你們一樣？真好笑。”

她語氣不好，許慧說得也就不太客氣，“等我們這些‘下等人’都死光了，被欺辱的就會輪到其他普通人，等普通人都死光了，就會輪到異能者中的弱者，而你的異能似乎并不是很強。”

黃佳佳的笑凝固在嘴角，狠狠瞪了許慧一眼，“大姐，現在是你在求我，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那要我給你磕個頭嗎？還是要我叫你一聲姑奶奶，小祖宗？”

她的表現莫名讓許慧想到以前家裏那只容易炸毛的貓，反倒不會害怕，也生不起氣來。

“誰要當你的姑奶奶，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年紀。”

黃佳佳轉過身，許慧還以為是談崩了，就聽她說道：“我先說了，我的異能确實不強，不一定保護得了你們。”

這是答應了？許慧快步跑到她面前，連忙點頭，“我們也不一定就要人保護，主要是求個心安，打喪屍自然有風險，都有心理準備的，責任自負。”

黃佳佳走到了家門前，“那你等着，我準備一下。”

*

許慧帶着黃佳佳和劉大爺他們彙合時，那邊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個人。這麽一群人走出大樓走出小區，動靜還挺大，自然也引起了大樓裏其他人的注意。

有狗腿子想要把消息報告給柯剛，可那邊正打得熱火朝天呢，沒人敢闖進去。

後來終于打出了結果，是柯剛和他的手下打贏了，但是也元氣大傷，其他三個異能者死了兩個。

柯剛躺下來治傷時才終于聽到消息，說是黃佳佳帶着一群老弱婦孺離開小區了。

狗腿子邊給他捶肩邊問：“老大，要去把他們追回來嗎？黃佳佳那個賤人以前就不聽話，強子哥看得起她想和她好，她都不答應，性子傲着呢，現在強子哥人沒了，我們得給他出口氣啊！”

柯剛的弟弟柯也被卷入了之前異能者的争鬥，倒黴地被異能者打死了。

想到弟弟的死，柯剛神色愈發陰郁，猛一砸床扯到了身上的傷口，又吃疼躺了回去。

“先不管他，想死随他們去，出去了就別再回來，以後見到了一個都別漏過，特別是黃佳佳。”

柯剛不是不想把人追回來，小區少幾個人是小事，但那些人違背了他的命令，就不能原諒了。只是經過這次亂鬥，他手下得用的人多少都帶了傷，現在也派不出人。

不過柯剛也不覺得那群人能夠在外面活下來，一群廢物有什麽本事，就是一場鬧劇罷了。

正好現在物資不夠，甩掉少幾個沒用的人，惡人還不用他當，他也沒什麽損失。

許慧一行人出去時就做好了不再回來的準備，路上危險，也怕柯剛不滿秋後算賬。

大部分人都把重要的物品随身帶着，就算沒帶，都在末世過了三個月不是人過的日子，也沒什麽東西是放不開的。

黃佳佳作為這群人中唯一的異能者，自然成了領頭人，許慧拿着地圖和她還有幾個熟悉本地路線的老人家商量了一下，以兔子出沒的那條街為目的地，選擇了一條長短适中、沿途喪屍也比較少的路線，一路邊打喪屍邊走過去。

值得慶幸的是，經歷過鼠群的襲擊，一路上的喪屍正好被消滅了大部分，走起來都沒那麽艱難了。

老人家們一個個看着孱弱，真配合起來倒也不是不堪一擊。喪屍少時就三五人合起來對付一只，這個用拖把戳，那個用皮搋子捅，拿着刀的人趁機沖過去，給喪屍最後一擊，配合得也算完美。

喪屍多起來先合力控制住，再各個擊破，一路倒也有驚無險。

他們在體力上或許不如年輕人，但對街道的熟悉、遭遇危險時的反應，這些經驗在戰鬥中也很重要。

跟着出來的還有幾個女人孩子，有力氣打喪屍的都去打，打不了的也能盡量保證在一旁不添亂。

黃佳佳大部分時候都不和他們配合，她自己打自己的，看其他人應付不過來時才幫把手。大家商量後決定，從打到的晶核中分出四分之一給她，她也沒推辭。

她是木系異能，現在等級低，既沒辦法迅速把種子催生成熟來食用，也沒辦法操縱植物當武器，異能确實有點雞肋，一直都被柯剛他們看不起。

現在能夠在其他人前方打頭陣，也是因為她跟着柯剛等人出去打過幾次喪屍，經驗多，面對喪屍比其他人更有勇氣，能做個表率。

一群老弱婦孺就這麽走走停停，到天黑時才走到許慧遇到兔子的那條街，這時候平均每人手裏都有一兩顆晶核了，黃佳佳算上分成得了十幾顆，加上以前收集的，數量更可觀。

看着空蕩蕩的街道，劉大爺把許慧叫了出來，“許丫頭，你說的那個神秘人呢，怎麽找他？”

許慧拿出兔子交給她的口哨，深吸一口氣，吹了三下，“它聽到哨聲就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