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坦白

坦白

馮芮被打暈了兩次，總算靜下來好好休息了一陣，臨近中午才再次醒來。這次是真的醒來了，神智也有所恢複，能正常說出話來，不過聲音很嘶啞。

“小八，老桑？你們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也被姓陳的抓了？”

小八本來在一旁梳理它被揪得亂七八糟的毛，聽到馮芮出聲說話了，立即猛撲過去，用翅膀往她臉上扇了兩個大巴掌。

啾啾。張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們沒被抓，是你被救出來了！

馮芮手腳都捆住了，被它扇得一愣，“小八你打我幹嘛，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怎麽都聽不懂？”

啾啾啾！早晨你差點掐死我，我還不能扇你兩巴掌啊！

“不是，小八你別亂叫，我一句都聽不懂啊！”

唧唧唧。聽不懂？你怎麽回事，一會兒發瘋一會兒又變傻的。

“你別叫了，我都聽不懂！”

這一人一鳥可真夠鬧騰的。桑燦燦通過驿站監控，把陳永傑新叫過來的一批人全都加入黑名單，關掉系統商城界面，才起身走過去問馮芮，“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疼，全身都刀割一樣疼，”馮芮誇張地嘶了一聲，“這回又是你救我出來的吧？謝了。”

“不用謝，順便的。”

她們倆聊起來，小八在旁邊不賴煩地撲扇翅膀。唧唧唧！別廢話了，到底怎麽回事啊，馮芮聽不懂我說話了！

馮芮指着小八也是一臉郁悶，“完全聽不懂這只禿毛鳥在鬼叫什麽，老桑，你聽得懂嘛，給翻譯一下。”

桑燦燦看過陳浩文密室裏那些實驗裝置和記錄，倒是猜出了變成這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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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是因為你身上移植了小八的一部分細胞，它才能時刻感應到你的，你也能聽懂它的叫聲，現在那部分細胞已經被陳浩文切除，聯系你們之間的紐帶也就消失了。”

“所以我也不能飛了？”

你那也不能叫飛吧，充其量就是自帶緩沖的自由落體。看着馮芮一臉惋惜的模樣，桑燦燦還是把嫌棄的話壓了回去。

她解開綁在馮芮身上的繩子和被子，“你可以出去試試。”

馮芮的身體恢複速度比起上次似乎又有提升，手臂和腿上被剜掉的肉已經重新長回來一些，遍體的傷口也基本都初步愈合了，不過頭上被割掉牛角的位置還是個黑窟窿，畢竟牛角不是她自己的東西，割掉後也就長不回來了。

“算了，懶得試。”

小八還在為馮芮掐它的事耿耿于懷。啾啾啾。燦燦你快問她，她為什麽發瘋要掐死我！

桑燦燦把它的話如實翻譯給馮芮，馮芮一臉茫然，“我掐你？我什麽時候掐你了？我不是一直在昏睡着養傷嗎？”

小八撲過去又扇了她一巴掌。唧唧！你竟然還不承認，氣死我了！

現在可沒時間讓她們掐架，桑燦燦把小八拉開，向馮芮解釋道：“之前你醒來過兩次，不過好像只有身體醒來了，意識沒恢複，見人就攻擊，小八差點被你掐死。”

“還有這種事？我完全不記得，”馮芮皺起眉頭，“不過我好像做了個夢，夢到陳浩文坐在我旁邊，就跟他掐了起來。對了，你怎麽把我救出來的？陳浩文沒派人追過來？”

“陳浩文已經死了。”

“死了，怎麽死的？”

“這事以後再說，”陳永傑被驿站加入了黑名單，應該很快就會采取行動，再加上這屋子是董青平的，追他的人估計也快要找過來，沒時間耽誤了，“很快會有人過來搜查，你們打算怎麽辦，是繼續在安全區躲着，還是和我一起離開？”

馮芮扶着床站起來，“離開？你有辦法帶我離開？”

唧唧！馮芮都聽不懂我的話，她算是廢了，我要跟你一起走。

出入江城安全區的檢查本來就很嚴格，這幾天只會更嚴格，桑燦燦倒是可以走捷徑，但如果要帶上馮芮，确實是個難辦的問題。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想。

她拿出之前收集的地圖冊，翻到江城這頁，詢問馮芮，“你知不知道江城安全區哪裏的圍牆最薄？”

“圍牆最薄的地方？”馮芮捧着地圖冊看了一會兒，朝她伸出手，“有筆嗎？”

桑燦燦遞出一支簽字筆，馮芮琢磨了一陣，在地圖上大致畫出江城安全區的範圍，又用圓圈重點圈出其中的幾段。

“你應該也知道，江城安全區是以幾所大學為中心建立起來的，為了防禦喪屍，四面都圍了圍牆，有的圍牆是新砌的，有的是沿用的以前的老牆，老牆一般都比新牆薄弱一點。”

桑燦燦拿過地圖看得認真，馮芮驚訝問道：“你該不是想直接撞牆出去吧？就算是老牆也輕易撞不破的哦。”

要撞牆的自然不是她自己，桑燦燦看向馮芮，語氣非常認真：“我能相信你嗎？”

要是她沒有帶着面具和墨鏡，直接和人對視，應該更有說服力，可惜她做不到。

馮芮聳肩，“你愛信不信，反正我這個鬼樣子，活着也沒多大意思，你救了我兩次，這條命你要拿随便可以拿回去。”

桑燦燦還沒說話，馮芮繼續道：“就這麽說吧，我沒有親人朋友，孤家寡人一個，沒有牽挂也沒有軟肋，斷臂割肉的痛已經領受過了，我連死活都不在乎，對其他的東西也沒什麽興趣，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麽理由背叛你？”

那可不一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是最大的理由。桑燦燦猶豫了片刻，取下右手的手套，并把右邊衣袖挽了起來，露出光亮潔白的骨頭，“如果我是這樣的呢？”

她變成喪屍以來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遮遮掩掩，哪怕遇到了昔日舊友也無法暴露身份，有時候想想也很不是滋味，這次索性就賭一把吧。

如果馮芮背叛了她，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處理好。如果馮芮沒有背叛，她說不定能收獲一個可以坦誠相待的……同伴。

“喔嚯，”馮芮驚訝地張圓了嘴，“老桑，你這胳膊厲害了啊，你也被改造過？”

既然做了決定，桑燦燦索性把左手的手套也摘了下來，然後取下鬥篷，摘掉口罩墨鏡，取下矽｜膠｜面｜具，脫掉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地露出了一身骷髅架子。

馮芮徹底看呆了，眼睛都一眨不眨的，花了一兩分鐘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說話都磕磕巴巴的，“老、老桑，你、你這到底算個什麽情況？特殊異能？骷髅人？你還是人嗎？”

小八在旁邊鄙視地叫了一聲。啾啾。真沒見識，我早就見過了。

桑燦燦攤手，“我也不知道我現在算什麽，大概可能是喪屍。”

“喪屍？”馮芮更加吃驚了，“喪屍能有你這麽機靈？那人類還有活路啊。”

桑燦燦将空無一物的兩個眼洞對準她，“喪屍也在進化中，以後說不定都能有我這麽機靈。你要是擔心人類的未來，可以去告發我。”

不過只要她有這樣的想法，她們就是敵人了。

“我擔心個屁啊，”馮芮脫力地坐回床上，“還告發，是送上門給他們抓吧，人類都沒把我當人，我為他們的未來操什麽心，全都給我毀滅了更好。”

馮芮在實驗室沒少受折磨，痛苦都是人類給他的，沒變成一個極端反人類主義者已經是夠給面子了，什麽命運共同體，什麽道德感責任感，早就被她丢到了天邊。就算桑燦燦是喪屍，她從人類手裏救了自己兩次，那也是只好喪屍，比起那些心懷鬼胎的人，甚至比起大部分的人，都要好得多。

馮芮很快就決定了自己的立場。

“不過你這樣子可真夠酷的，有點像電影裏那個什麽……對了，惡靈騎士！”

馮芮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倒是對桑燦燦的一身骷髅架子起了興趣。

“你現在還需要吃飯喝水嗎？沒有眼睛沒有耳朵，到底是怎麽看到聽到的啊？也沒有聲帶，怎麽還能說話？……”

馮芮以前也是一名科研人員，現在被桑燦燦勾起了好奇心，問題一個接一個，有些問題桑燦燦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也懶得一一解釋。

“這些以後再說，你到底想不想離開安全區？”

“想啊，當然想，”馮芮仍然目光灼灼地盯着桑燦燦打量，“你說吧，你有什麽辦法出去？我就不說了，你這個樣子可過不了安檢啊，話說你到底是怎麽進安全區來的，檢查的人眼睛瞎了嗎？”

于是桑燦燦又做出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舉動。

她當着馮芮的面，把自己的手腳軀幹都拆了下來，收入系統倉庫，只留下一顆腦袋，然後翕動着颌骨說道：“你設法把我的腦袋送出安全區，我會制造機會讓你出去。”

這回連小八都震驚得僵住了，馮芮更是指着桑燦燦“你你你”的喊了好一陣，才好不容易說出完整的話，“你這樣也行？！拆了還裝得回來嗎？！”

桑燦燦便又給她們演示了一遍裝回肢體的操作，馮芮無話可說，給她比了個大拇指，“算你厲害。”

該說明的都說清楚了，桑燦燦不想再浪費時間，“要是沒別的意見，現在就走吧，趁着還沒人過來。你還能走得動嗎？”

馮芮大力甩了甩手臂和腿，“能走能跑也能跳，就是被你吓得有點腿軟，沒關系，馬上就好了。”

桑燦燦再次把全身裝備穿戴好，把房間裏和她們有關的東西全都收進系統倉庫，這幾天就她和小八住在這裏，也沒多少東西要收拾，很快就整理好了。

馮芮臉上長滿斑紋，也帶上了帽子口罩，她們倆都是見不得光的，大白天在外面走太引人注目，走出院子後，桑燦燦取出一輛車問馮芮，“會開車嗎？”

“考過駕照，還沒機會開車上路。”

“知道操作就行，車随便撞沒關系，你來開。”

“沒問題！”

兩人一鳥一起上車，朝馮芮圈出的幾個圍牆薄弱點中最近的那個開去。

這棟房子位于安全區中心地段，普通人是不能在這裏開車的，沒開多久就有人上來攔車，“你們是什麽人？趕快下車，這裏不能開車！”

馮芮根本沒搭理他們，直接将油門踩到最大，遇到行人就猛打方向盤避開，二十多分鐘就開到了一處圍牆薄弱地段，後面至少跟了三輛車在追。

桑燦燦坐在副駕駛席，這時候已經脫下衣服，把身體收了起來，只留下一個骷髅頭。

“你把我的頭扔出圍牆，自己多撐一會兒，別再被抓了，最多半天，我會制造出機會讓你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