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安睡

安睡

這間房屋的位置已經偏離安全區比較遠，昏暗的夜色中，依稀還能看到四周有喪屍徘徊，不過都畏懼着屋子裏某種存在，除了搬運馮芮過來的那只土系喪屍還縮在角落瑟瑟發抖，沒有任何喪屍靠近。

馮芮看着悠閑地撸貓摸狗的桑燦燦，心裏的感覺一言難盡。這天她可以說是不斷受着沖擊，都沒力氣說話了，而且肚子已經在咕咕地叫起來。算起來她已經有一整天沒吃過東西。

屋子顯然廢棄了多日，屋內除了幾件破爛發黴的家具什麽都沒有，馮芮雖然不挑食，但實在是不想吃這樣髒兮兮的東西了，朝桑燦燦伸出手，“老桑，有吃的沒，給我點。”

她還有一箱晶核和一箱金條存在桑燦燦手裏，桑燦燦答應得很爽快，“要吃什麽，自己報菜單。”

“來點幹淨的木頭就行。”

桑燦燦：……

差點忘了，這是個沒口福的。

狗子多日沒見到桑燦燦，歡快地蹭着她撒嬌讨食，先前桑燦燦忙着尋找喪屍救馮芮出安全區，也沒好好搭理它，這會兒人已經救出來了，幹脆給她們一起開飯。

這些天有供貨商錄入了幾種新口味的肉罐頭和肉類零食，都給狗子來點。黑白貓可樂和年糕幫忙看了狗子這麽多天，也給它們整點小魚幹過過嘴瘾。小八就吃饅頭碎末，它也愛吃這個。至于馮芮，桑燦燦從取暖用的柴火中拿出一根松木桌子腿遞給她。

馮芮：……

她覺得桑燦燦就是在針對自己。

“為什麽只有我吃木頭，小八不也是改造了胃嗎，為啥它能吃饅頭？”

桑燦燦看了一眼埋頭啄饅頭的小八，“它自己要求的，說寧願拉肚子也要吃好吃的。”

黑白貓也是一樣，吃小魚幹吃得歡快極了，哪怕吃完馬上就要拉肚子也不帶猶豫一下的。

馮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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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要，它們吃的東西都給我來一份！”

反正她有晶核，想要什麽都好說，桑燦燦又拿出一大份食物給她。

一人三動物吃完晚飯，馮芮和另兩只動物都跑去廁所解決腹瀉問題了，桑燦燦拽起若無其事趴在她身後睡覺的狗子，拿出水桶和刷子，開始給它洗毛。

桑燦燦在安全區的這些天，狗子在外面過得也是逍遙得很，黑白貓受了她的囑托，一直要盯着狗子，它就幹脆把貓馱在背上，一起到處撒歡。

安全區外四處都是空置了的房屋，有些門鎖也壞了，随随便便就能進去，狗子今天去這家啃啃沙發，明天去那家掏個耗子洞，甚至還獨自解決了好幾只喪屍，要多逍遙有多逍遙。

聽可樂年糕告狀，它一開始吃東西沒有一點節制，一頓就吃掉了兩天份量的食物，還是貓趁它睡着時把食物藏了起來，後面分批給它，它才沒把自己撐死或者餓死。

不過食物問題有貓監督，清潔問題貓就沒辦法了，成天在外撒歡的代價就是，狗子迅速從一只威風凜凜的大白狗變成了髒兮兮的黑狗，而一旦它的毛變髒就使用不了異能，面對喪屍也沒底氣了。

所以後面這幾天狗子反倒又老實起來，和貓回到了與桑燦燦分開的地方，呆在屋裏不怎麽出去了。也幸好它老實，不然桑燦燦出來後還沒那麽快能找到它。

桑燦燦用大號泡澡桶換了四次水，毛刷都刷壞了一把，才終于把狗子重新洗幹淨，還順手把拉完肚子回來的貓和八哥洗了一遍。

馮芮在旁邊又看呆了。

“……原來它是薩摩耶啊，還以為本來就是條黑狗，這狗你養的？跟你真親。”

明顯看得出狗子非常親近桑燦燦，桑燦燦對待狗子也比對待貓鳥要周到很多。

“不算我養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就一起做個伴。”

洗完三只動物，桑燦燦又倒了一桶幹淨的水，自己跨進去泡澡，馮芮在旁邊看着，也覺得身上發癢了，“還有桶跟水沒，也讓我泡一個呗。”

桑燦燦便又拿出一個新的澡桶，給她加滿了清水，“要加熱自己想辦法，我可以提供燃料。”

現在的氣溫已經高了起來，馮芮擺手，“不用，沒那麽講究。”

對她來說，能悠閑泡個冷水澡已經是之前想也不敢想的幸福生活了，畢竟就在兩天之前，她都還一直在實驗室被當成實驗體，每天都過得生不如死。

屋子裏也沒外人（甚至除了她之外一個真正的人都沒有），馮芮沒什麽好扭捏的，脫下衣服跨入泡澡桶裏。

清洗身子時，馮芮随口問了一句，“安全區裏出現了一個桑家驿站，你知不知道？”

桑燦燦很爽快地承認了，“知道，驿站是我開的。”

既然選擇了信任馮芮，那就索性将信任貫徹到底，直到發現她背叛的那天。

“果然是你啊，”馮芮全身沉入水中，憋了幾秒又冒出半個腦袋，“大佬，求罩。”

“你不問我驿站是怎麽建出來的？”桑燦燦反問道。剛發現她是骷髅架子時，馮芮可是一口氣問了很多問題，跟好奇寶寶一樣。

馮芮露出半個頭在水裏吐着泡泡，“不問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不管是桑家驿站的來頭，還是桑燦燦控制喪屍的手段，都顯然已經超出了常識的範疇，馮芮不打算繼續深入打探，也不想知道背後的真相。

因為一旦知道了太多東西，就算她主觀上沒有背叛桑燦燦的意願，也不敢保證絕對不會因為一時疏忽将信息暴露給其他人。而馮芮非常清楚，桑燦燦絕對不會容忍她任何形式的背叛。

“不過，江城安全區的驿站好像運營得不是很順利吧，聽說都被陳永傑把控了，你打算怎麽辦？”

馮芮把白天看到的那張紙條上的內容告訴給了桑燦燦。

“紙條是誰寫的？”桑燦燦問道。

“不清楚，反正整個安全區都在傳，估計再過不久就完全壓不下去了，陳永傑就算再霸道，也不可能與安全區所有人為敵，肯定要給其他人一個交代，到時候驿站應該就可以正常運行了。”

桑燦燦點點頭，起身離開泡澡桶，她擦幹身上的水滴，又把剩下的泡澡水全都收了起來。

陳永傑應該不會把驿站的具體信息往外傳，畢竟那只會成為別人攻讦他的借口，對他非常不利。而除開他和他的手下們之外，安全區其他人應該也不會深入了解驿站的運營模式，只有董青平是例外，桑燦燦跟他說了不少驿站的關鍵信息。

那份廣泛傳播的紙條應該和董青平有關，看來他還沒被滅口，甚至還能給陳永傑找事，顯然過得還挺好。得找個時間把他賒的那四十八個晶核給拿回來啊，桑燦燦心想着。

收起泡澡桶，桑燦燦又拿出兩床新被子，放在清掃過的堂屋地面，對馮芮說道：“你晚上就睡這被子上吧，明天再換床。”

馮芮也泡好了澡，洗幹淨桶還給桑燦燦，“那你呢？”

“我睡這兒，”桑燦燦直接往狗子身上一倒。

狗子洗完澡後出去撒了會兒歡，現在毛都已經幹了，軟蓬蓬毛茸茸的，比被子舒服多了。

馮芮：……

羨慕！

雖然連床都沒有，馮芮還是難得地睡了一個踏實的好覺。她甚至還夢到了死去的老師和那幾個同學同事，以及陳浩文。

夢裏他們似乎在探讨一個新的科研項目的可行性，老師突然提了一個問題，“如果犧牲一個人能夠拯救全人類，你是否願意成為被犧牲的那個人？”

其他人包括陳浩文在內，都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老師笑着看向她，“馮芮你呢？”

以前老師也确實開玩笑般問過這樣的問題，那時馮芮的答案和他們一樣，她願意，她甚至非常樂意。

可是這一次在夢裏，馮芮非常堅定地回答了“不”，她甚至對這個問題本身發出了質疑。

犧牲她一個人就能拯救全人類，這種承諾是誰給出的？他是否能拿出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有能力實現承諾，又是否能拿出具體的證明保證自己會信守承諾？

如果他拿不出來，她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命運交付給一個信口開河的人？就算他能拿出來，她又有什麽責任去拯救那些并不包括她在內的“全人類”？

老師聽完她的回答只是輕笑，未做評價，和其他人一起就那麽從她的夢中消失了。馮芮不再做夢，睡得越發香甜。

她們在江城安全區外安心歇下時，安全區內卻是又發生了大事。

白天那場“喪屍圍城”雖然規模不大，帶來的騷動卻不小，在應對最後的喪屍暴動時甚至也出現了傷亡，巡邏隊就有兩個人死在了三級火系喪屍的手中。

陳永傑手下的人手雖然不少，這兩天為了應付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發狀況，也是每個人都忙得團團轉，本來就有人心裏略有不滿了，再加上喪屍造成的傷亡，大家的積極性越發消退。

秘書向陳永傑反映了這個問題，陳永傑不得不發話，給輪班輪得最多的那批人都放了一天的假，這麽一來，安全區夜間的巡防力量就減弱了不少。

現在天氣熱了起來，屍體不能久放，陳永傑把陳浩文的葬禮儀式也定在了這天晚上。

他的兄嫂都不在了，自己也沒兒子，陳家最後的男脈斷在陳浩文這裏，當叔叔的自然是悲痛萬分，就算末世後沒條件，也堅決要給陳浩文風光大葬。

葬禮上安全區許多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還有不少人自覺留下來給陳浩文守夜，當然，他們的目标并不在陳浩文。雖然也有人好奇動物改造實驗接下來會如何進行，但比起這個，更多的人都是旁敲側擊地向陳永傑打聽桑家驿站的消息。

他們大都看到了驿站出現時的那道醒目的藍光，也看到了今天在安全區流傳的紙條，現在一個個都心癢得不行。

“區長，那個桑家驿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什麽時候也能讓我們進去看看？”

一個人問出口後，其他人都伸長耳朵等着陳永傑回答，陳永傑卻完全不想談驿站的事，只板着臉回了一句：“具體情況還在調查中，确定結果了再通知你們。”

以前他掌握着安全區絕大部分的物資和武裝力量，早已習慣自己的一言堂，可現在因為驿站的出現，很多人的私心都已經開始膨脹，陳永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樣敷衍的回答只會加劇他們的不滿。

不過其他人也沒打算現在就跟他撕破臉，對于這麽敷衍的回答仍然是面上笑嘻嘻，“原來是這樣，辛苦區長了。”回答得這麽不幹脆，看來那張紙條上說的很可能都是真的。

陳浩文的守夜儀式就在這樣一種表面平靜的氛圍下進行着。到了下半夜，帶隊駐守驿站的一個小隊長突然滿身狼狽地沖入了葬禮現場。

“不好了區長，驿站被人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