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靜養

靜養

陳永傑雖然是三級異能者，可是現場人太多，而且光董青平那邊就有三個三級異能者和許多二級異能者，寡不敵衆，如果沒有手下們配合，僅靠他一個人根本不可能脫困離開。

而他的手下們現在似乎也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陳永傑冷笑一聲，其中說不定還有人打着落井下石、等他失勢後趁機搶奪權力的主意。

安全區的民衆還在不斷朝這邊聚攏，越來越多的人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然後加入聲讨他的行列。

陳永傑捏緊拳頭，他苦心經營至今，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權勢，難道就這麽認輸？不，絕不可能。

陳永傑飛快運轉大腦。視頻裏清楚拍下了他在九樓的行動，再加上董青平和周主任兩方的有意煽動，繼續抵賴只會增長民衆們對他的反感，倒不如先承認了處理不當，将這些人安撫下來，以後再來各個擊破。

反正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烏合之衆，現在能輕易被董周二人煽動，以後也能被他煽動。

陳永傑很快有了決斷，臉上浮現無比沉痛的表情，他幹幹脆脆地朝周主任和董青平二人各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又轉向其他民衆，繼續鞠躬九十度。

陳永傑作為一區之長，以前總是高高在上的，現在竟然當衆低頭鞠躬，群情激憤的衆人下意識都靜了下來。

趁着這個機會，陳永傑開始了他的狡辯。

“非常抱歉，實驗大樓一事确實是我處理不當，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請大家放心。

“陳浩文博士雖然是我的侄子，也因為我的關系得到了不少優待，但是由于我平時事務繁忙，沒能嚴格督促他的一言一行，竟不知他犯下如此大錯，這是我的嚴重失誤。

“但我可以發誓，我絕對無意加害董隊長，當時的情況其實是這樣的，看見實驗大樓出現喪屍，親侄子又被喪屍活活咬死，我心急之下亂了分寸，下的指令也不清晰，那聲‘一個不留’指的是對喪屍趕盡殺絕，但因為情況太過危機，其他人誤會了我的意思，造成了不必要的争執和傷害，這也是我的失職。

“至于周主任的同伴們，我真的非常遺憾安全區失去了這麽多優秀的人才，只是大家通過視頻也都能看到，我們進入九樓之後，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我們甚至沒有機會查看躺在地上的人是死是活，事後我又被其他事情耽誤了，沒能進行詳細調查，這也是我處理不當。”

“我很能理解大家對我的不滿，也會全力配合之後的調查和賠償工作，該負的責任我絕不抵賴，請大家監督。

“不過，作為江城安全區的區長，我也希望大家能保持理智，不要輕信謠言的挑唆，做出不可挽回的事，畢竟作為末世的幸存者，我們所有人都是命運共同體，都希望能将安全區建設得更安全、更美好，絕對不能被人惡意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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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永傑這一通發言似乎句句都在認錯，但使用得都是“失職”、“失誤”、“處理不當”這些避重就輕的說法，根本沒有直接承認自己和出現在實驗大樓的喪屍有直接關系。

但是因為最後那句“希望能将安全區建設得更安全更美好”，還真就有不少人被他說動了，抗議的聲音小了很多。

不愧是官場老油條，永遠知道怎樣能以退為進，最大程度地撇清責任。一旁的董青平看向周主任，要是還有什麽證據就趕緊都拿出來，一口氣把他錘死吧。

而周主任卻沉下了臉，她顯然沒想有到，都到這個程度了陳永傑還有辦法将自己撇清，她也并沒有更進一步的證據。

“區長的意思是說，實驗大樓的喪屍都是陳博士自己帶去的，你完全不知情？但是我們的研究員們可以證明，運送喪屍進入大樓的分明是你手下的人。”

陳永傑臉上的懊悔越發深沉，“我也沒有想到，浩文竟然擅自調用了我的手下，說動他們助纣為虐，這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我平時對他太過寵溺。”

他為了自保已經徹底放棄陳浩文，自然也可以放棄幾個手下，反正一切都是陳浩文指使的，他完全不知情。

“你說謊！”

周主任氣得捂住胸口，猛地咳嗽起來，原本就灰敗的臉色越發難看，攙扶着她的研究員趕緊給她順氣。

“周主任你先去休息吧，接下來交給我，”董青平朝她微微一笑，又轉向陳永傑，“區長剛才說，接下來會詳細調查這件事，請問打算怎麽調查？”

沒等陳永傑回答，他便繼續說道：“我有點想法要說，既然區長你有這麽多失誤、失職、處理不當，為了能盡快查清楚真相，接下來的調查你是不是不要插手比較好？只有完全避嫌，才能盡快解除大家的誤會，不然背後總是會有人亂嚼舌根散播謠言，你說是不是？”

這個董青平！陳永傑心裏暗恨不已。他以退為進是希望能重新掌握主動權，可董青平偏偏就要壞他的好事。

“那董隊長的意思是？”

“我是覺得，區長您最好什麽都不要做，在家裏好吃好喝，痛快休息幾天，事件真相就交給專業人員去調查，您在安全區培養了這麽多能人，現在也該放手讓他們自己做事了，而且我們這些無關人士都可以監督。只有迅速查清真相，才能避免被人帶節奏，大家說這樣的安排好不好？”

因為董青平“命運共同體”的說法而稍有動搖的圍觀群衆們再次附和起來。

“好！”

“這樣最好！”

“要調查确實得避嫌。”

董青平看向陳永傑，“區長覺得呢？”

合情合理的提議，他還能怎麽反對？陳永傑用力咬牙，“我同意。”

反正他一向謹慎，命人帶喪屍給陳浩文時已經把首尾都收拾幹淨了，就算調查也不可能查出什麽。況且安全區到處都是他的人，就算他不直接插手，也能暗中操控，讓調查按照他的意願進行。

不過陳永傑錯估了形勢。過去他确實可以一手掌控安全區，可是在驿站出現并且明顯表現出對他的不喜之後，他的下屬們早就生出了私心，而他這次的當衆低頭，在他看來是以退為進，在下屬們看來卻成了他失勢的證明，于是私心越發膨脹。

在董青平的強烈建議下，陳永傑答應回家靜養幾天，等調查清楚實驗大樓喪屍一事的來龍去脈後再恢複工作。

靜養之前，陳永傑暗中給幾個可能參與調查的下屬發出了指示，讓他們見機行事，本來以為頂多兩三天就能結束調查恢複自由，可別說兩三天了，僅僅是第一天，一切就脫離了他的掌控。

下屬們只是在陳永傑手下工作，又沒把命賣給他，他都已經被逼得“靜養”了，傻子才會繼續聽從他的指示行事，

以前陳永傑就算不上一個多麽慷慨溫厚的好上司，現在受他的拖累，他們還被驿站加入了黑名單，安全區官方幾個高層聚在一起一商量，最後一致決定，就趁着這次機會，直接把陳永傑拉下來。

就算在喪屍一事上找不出能指控他的确切證據，陳永傑把控江城安全區這麽多天，犯下的錯處說是罄竹難書也不為過，很多事這幾位高層還親自參與過，要找到相關證據也是輕而易舉。

他們只花了不到兩天時間，迅速把這些證據收集起來，抹除自己參與的痕跡，最後整理成一個大合集，向安全區所有人公開通報之後，又将陳永傑的罪行和安全區讨論的處理結果上報給了中央安全區。

把陳永傑拉下來之後，他們中不管誰接下他的位子，其他人只怕都不會服氣，所以幹脆讓上面來決定，也算是名正言順。

以前江城安全區對外的通信線路一直是由陳永傑一手把控，其他人不經他的允許無法接觸，現在他回家“靜養”了，這條通信線路也開始為別人所用。

而江城安全區的名字這兩天也已經引起了中央安全區的高度注意，全是因為桑燦燦放在驿站出售的那份陳浩文的實驗報告。

報告上記錄的實驗內容嚴重違反了一個科研工作者的道德底線，被附近的安全區官方買下後，他們立即将報告內容呈報給了中央安全區。

非法人體實驗這樣的事件雖然不能小觑，但也并沒有嚴重到需要中央安全區專程處理的程度，可是這份報告是驿站特別放出來的，背後說不定另有深意，就不能不重視了。

中央安全區接到呈報後，本來立即聯絡了江城安全區想進行初步調查，但當時陳永傑忙得焦頭爛額，沒有接聽到電話，上面只好又聯系了鄰近的另一個安全區，讓他們安排人員去調查。

只是沒想到，調查的人還沒出發，中央安全區就收到了江城安全區的上報，報告中也有對陳永傑暗中支持陳浩文進行非法人體和喪屍實驗的控訴，和驿站出現的實驗報告相契合。

而陳永傑身上涉及的可就不僅僅是非法實驗問題，他在江城安全區的許多行徑都是中央安全區明令禁止的，再加上報告內提及到的驿站五號店，中央安全區當即決定，不用其他安全區插手了，他們會派出專門的調查團隊進行實地調查并處理。

說是環環相扣也好，說是陰差陽錯也行，總之，陳永傑以為的暫時靜養就這麽變成了永久的靜養。

陳永傑“靜養”之後，也沒人去追究董青平“聚衆鬧事”的責任了，他平安無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地盤。

董青平時時關注着事态的進展，陳永傑的手下們會選擇背叛也在他的預料之內，畢竟牆倒衆人推，追求私欲是人的本性，都不需要他再次煽風點火。

本來他還想着安全後去向桑燦燦報告好消息，去到租給她的那棟房子之後，卻發現屋內已經空無一人。

也不知道那大妹子是啥時候走的，連聲招呼都不打，董青平在房子裏翻了一圈，最後在客廳的沙發底下發現了一張紙條，“X月X日，中心加油站”。

紙條原本應該是放在茶幾上的，被風吹了下去，要不是他檢查得仔細都看不到。

中心加油站距離安全區不遠，時間就在兩天之後，大妹子留下這個紙條，是讓他準時去還晶核的意思？正好，到時候再跟她多問問驿站相關的事，還有那個“供貨商”。

在董青平赴桑燦燦的約之前，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找上了他，是實驗室的周主任。

和陳永傑對峙時董青平也算幫過周主任，她對他的态度還挺客氣，“董隊長，能不能與你單獨說幾句話？”

董青平讓其他人都出去，房間裏只剩下他們二人之後，周主任拿出一臺平板電腦，播放起了之前當衆播放的那段視頻。

“視頻裏還拍到了一些別的東西，之前我跳過了，董隊長請看。”

周主任讓他看的是陳永傑帶人破牆進入九樓之前的那一段，其他人都因為毒氣昏迷了，除了陳浩文在自由行動，還有另一個人從地上站了起來。

攝像機鏡頭是固定的，只拍下了那個人從地上爬起來并迅速離開的背影，沒有拍到臉，之後TA也沒有再出現在鏡頭中。

“董隊長對這個人有印象嗎？”

拍得這麽糊有印象才怪，不過……這個背影和賣米的大妹子有點像，都是瘦骨嶙峋的。

董青平搖頭，“沒印象，這時候我還在樓下，沒看到他。”

“她應該就是投放煙霧彈的人，”周主任說道：“她冒充成研究員和我們一起上了九樓，但獲救後我調查過，實驗大樓并沒有這樣的人，董隊長上九樓後有察覺到什麽嗎？”

董青平拖着視頻又看了好幾遍，越看越覺得背影熟悉，但他仍然搖頭，“我當時被人追着砍，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情況。”

周主任嘆了口氣，等他看完後就接過平板，徹底删除這個視頻，“那就算了吧，反正她也是幫了我們，應該不是什麽壞人。”

董青平問道：“這段視頻還有誰看過嗎？”

“沒有了，我交上去的全都删除了這幾幀，這是唯一完整的一份，應該不會有問題。”

其實事态發展到這個局面，實驗大樓的喪屍也好，她手裏的視頻也好，都已經不太重要了，所以周主任才光明正大地找上門來。

送走周主任，董青平也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之前就問過大妹子放煙霧彈的是不是她，既然她不承認，再追究就沒意思了。

到了紙條上約定好的日期，董青平早早就出了門，這幾天為了徹查陳永傑的問題，江城安全區處于戒嚴狀态，就算是他也排了三個多小時的隊才順利通行。

終于要換地圖了……這一段劇情的時間跨度雖然不長，但為了把各方對峙的前因後果寫完整用了大量篇幅，之後節奏會拉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