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菌群

菌群

娟姨的話聽起來很荒謬，猝死怎麽會和有沒有廁所扯上關，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事。

馮芮卻下意識瞥向桑燦燦，不斷朝她使眼神。嘿嘿，我說中了吧，廁所就是很關鍵，我是不是很聰明，快誇我快誇我。

桑燦燦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別得瑟了，當心惹人懷疑。

“不行，這事我得去告訴其他人！”

娟姨想到廁所的疑點之後就按捺不住了，“不好意思啊兩位，我得去找人談事了，早點查出問題早放心，不然你們在這裏等一等，我叫小慧過來帶你們去看現場？對了，不知道要怎麽稱呼兩位？”

“我姓馮，叫我小馮就行了，她姓……”馮芮看了一眼帶着兔子頭套的桑燦燦，“她姓塗，可以叫她小塗。”

“小馮小塗你們好，稍等一等啊，我馬上叫小慧過來。”

娟姨說完風風火火地就跑遠了，桑燦燦瞥了一眼馮芮，“我為什麽姓塗？”

馮芮聳肩，“總不能說你姓桑吧，驿站越開越多，姓桑的人遲早會遭到懷疑，塗就是兔，你不是喜歡兔子嘛。”

桑燦燦倒也沒有特別喜歡兔子，只是那天恰巧看到了兔子玩偶服，用久了就成習慣了。馮芮的考慮有道理，姓塗就姓塗吧，反正她們在這也待不了幾天。

沒過多久小慧就噠噠地跑了過來，額頭還有汗，身後跟着兩個小蘿蔔頭。

兩個小朋友昨晚都被馮芮吓哭過，現在看到她們兩人還怕得很，不過發現跟在她們身後的貓貓狗狗之後，眼睛就亮了起來。

“慧姐姐，大狗狗！我要跟大狗狗玩！”

“那只貓貓好奇怪啊，一邊黑的一邊白的。”

昨晚他們跟在小慧身後，其實也看到了狗子和貓，不過那會兒他們幹了壞事，心裏本來就在打鼓，再加上夜裏天暗，也沒顧得上認真看，現在興趣就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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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啊，等會再玩，姐姐還有正事。”

小慧挺有姐姐的樣子，把他們攔在身後，朝桑燦燦兩人說道：“娟姨讓我來給姐姐們帶路，我們現在走吧。”

基地本來就不大，小慧帶着兩人把發生猝死的幾戶人家都走了一遍。

一共有六戶，分得還挺散，前四戶出事都有好些天了，房子已經被基地的人全面清理過，基本上沒什麽好看的，她們晃了一圈就出來了，重點看的還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淩晨出事的兩家。

就像娟姨說的那樣，這兩家都在自己家屋後挖了個坑，上面簡單搭了個棚子擋着，就算是廁所了。現在天氣逐漸轉熱，廁所的氣密性又差，走進屋子就能聞到一股熏人的臭味。

馮芮忍不住吐槽，“他們該不會是被臭氣熏死的吧？”

“才不是的，你胡說！平時不臭的，就算臭也臭不死人！”

有個小朋友氣呼呼地瞪着她，說完話又似乎是怕她生氣，小跑着躲到了小慧身後，繼續撅着嘴瞪她。

小慧揉了揉小朋友的腦袋，抱歉地向馮芮解釋道：“姐姐你不要生氣，小涵的爸爸和爺爺奶奶前幾天也在家裏猝死了，當時小涵恰好去外面玩了才躲過一劫，她特別讨厭別人說她家不好。”

原來是這樣，馮芮還不至于和一個個頭沒到她腰線的小孩生氣，而且她的吐槽對死者家屬來說确實算是冒犯了，被小孩子罵也是她活該。

她也是知錯能改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牛奶糖，給兩個小朋友和小慧這個大朋友一人塞了幾顆，“我沒生氣，我不說了。”

小孩子倒是好哄，小涵拿到糖果撅着的嘴就消下去了，不過心裏仍然有點不舒坦，緊緊捏着牛奶糖，也不知道該不該吃。

小慧剝開一顆糖塞緊她嘴裏，“給你就吃吧，知不知道要說什麽？”

“知道，”小涵飛快地瞥了馮芮一樣，“謝謝姐姐！”說完就拉着另一個小朋友一起去吃糖了。

安撫好小朋友們，馮芮才發現桑燦燦不見了，她一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溜到了屋後，盯着廁所正在看。

馮芮捂着鼻子走過去，“你什麽毛病啊，還專門往最臭的地方湊。”

桑燦燦的身體結構和人類已經完全不同，氣味是以意識信號的方式直接傳遞到她的大腦中的，沒有直接感受到生理性刺激，對廁所的臭味倒是沒馮芮那麽反感。

她面朝廁所中的坑，回想着剛才系統說的話。

進入這家發生猝死的房子時，桑燦燦立即詢問系統，屋內是不是存在它說的那種“變異生物”。系統指引她走到了廁所附近，告訴她變異生物就在廁所裏面。

【該變異微生物菌落正處于休眠狀态，待條件成熟将再次進入活躍期。】

畢竟也相處了這麽多天，桑燦燦已經逐漸摸清了系統的行事風格，她這個系統和以前看過的網絡小說中那些一板一眼的系統很不一樣，它有着很強的靈活性。

系統所掌握的科技顯然已經遠遠地超越了她們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但它并不會濫用那些科技，也不會給桑燦燦提供超過系統商城規則的優待，就算要提醒她有潛在的危險，也只是點到為止，引導桑燦燦自己去主動思考。

而一旦桑燦燦找到了問題的關鍵，系統又會像擠牙膏一樣，再擠出一點她不知道的東西，引導她進一步思考，直到抵達真相。

就拿這次來說，在桑燦燦毫無察覺的時候，系統僅僅是提醒它有特殊的變異生物存在，再問就用一句“不要過度依賴系統”敷衍過去。

當桑燦燦從馮芮那裏了解到更多關于微生物的知識，系統這次給出的答案就不一樣了，甚至直接點明了“變異微生物菌落”和“休眠狀态”這兩個關鍵詞。

所以，造成這個基地幾起猝死事件的原因說不定真的就是廁所，準确地說，是廁所中的變異微生物菌落。

這個敵人味道有點大啊。

桑燦燦側身看向馮芮，“你對廁所中可能存在的微生物種類有研究嗎？”

“啊？”馮芮被她問得一臉懵，反應過來後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以前的專業領域是生物學中的動物學，對微生物完全沒有研究，一竅不通！”

雖然不知道桑燦燦問這個是要做什麽，直覺告訴馮芮絕對不能應下，就算略有了解也得說一竅不通，沒有什麽深刻的原因，單純是嫌臭。

馮芮把鼻子都快捏紅了，桑燦燦哪裏看不出她的嫌棄，拉着她稍微走遠了點，“不需要你動手，你想一想，有沒有什麽微生物菌落可以導致人窒息而死？”

“導致窒息？”馮芮又不蠢，自然能想到她說的是基地猝死的事，捏着鼻子想了想，然後搖頭，“我沒聽說過。”

“就當你說的微生物是細菌吧，細菌會人類給帶來傷害，主要是因為部分細菌本身就有致病性，或者會生成有毒物質，但是這種危害一般都需要有一個過程，能在幾分鐘時間內迅速造成人類窒息，這樣的細菌我反正是沒有聽說過。”

“如果細菌變異了呢？”

“變異也不能瞎變啊，一般的變異都是在現有的能力基礎上增強能力，不過也說不準……好像也有其他幾種可能。”

馮芮說的這些東西完全是桑燦燦的知識盲區，她仿佛回到了大學在教室聽課不小心睡着了，醒來時發現錯過了大半節課的時候，下意識追問道：“有什麽可能？”

“想知道啊，”馮芮朝她伸出一只手，“交學費。”

桑燦燦拿出一包辣條遞給她，馮芮滿意了，把辣條收進口袋，繼續說道：“細菌中有厭氧細菌和需氧細菌的區別，有的細菌要消耗氧氣，有的細菌還能生産氧氣，如果這些細菌發生了變異，在短時間內迅速繁殖，比如說繁殖到充滿整間屋子，按照細菌種類的不同，就會出現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大量繁殖的是需氧細菌，當細菌的數量多到某種程度，它們甚至有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消耗掉空氣中氧氣，導致氧氣含量瞬間歸零，讓處于同一空間之內的人類嚴重缺氧，最後窒息而死。”

“第二種可能，大量繁殖的是能夠生産氧氣的細菌，同樣，當它們的數量多到某種程度時，會使空氣中的氧氣含量迅速升高，氧氣含量高也不一定是好事，高過一定阈值後會讓人出現氧中毒，情況嚴重時也可能窒息而死。”

“不過氧中毒致死需要的時間比缺氧窒息要長，一般得過好幾個小時才會危及生命，如果真的是變異細菌導致了這些人窒息猝死，那也應該是第一種可能。”

桑燦燦緩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消化掉馮芮這一長串解釋，并從系統那裏證實了她的說法。

但是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如果真的是細菌大量繁殖導致了這些人的猝死，又會是什麽原因，讓那些細菌在短時間內迅速陷入了休眠狀态呢？”

就拿昨天晚上來說，從她們看到白色煙霧出現到白煙消失，總共也只過了不到十分鐘，後來桑燦燦進入出事的房子時，屋內已經沒有危險了，也就是說，那時候罪魁禍首的細菌很可能已經進入了休眠狀态。

“細菌休眠？”馮芮“唔”了一聲，“太專業的東西我也不清楚，不過導致細胞休眠的因素有很多，比如營養不足，溫度濕度酸堿度氣壓氧含量等不适宜，這些都有可能讓細菌休眠。”

“繼續按照我們前面的假設來推，細菌在短時間內繁殖到能殺人的數量級，肯定需要滿足非常苛刻的條件，不然要是随随便便都能這麽繁殖，世上早就沒有活人了。”

“當條件變得不适合它們兇猛繁殖了，那些細菌估計也就安靜下來，進入休眠狀态了。”

馮芮這麽一解釋，桑燦燦腦中逐漸形成了比較清晰的思路。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找出那些細菌大量繁殖需要的條件，确保不再出現滿足相同條件的情形，猝死事件也就不會再發生了？”

她雖然是在詢問，語氣卻很篤定，倒是讓馮芮愣了愣，“不是，難道我們不是在玩腦洞游戲嗎？我就是發散思維随便亂想一下，你怎麽還當真了？”

桑燦燦聳肩，“不是你說的，現在是末世，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