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實驗

實驗

桑燦燦她們在外面逛了一圈,下午回去後沒過多久,娟姨又帶着基地幸存者們這一天打喪屍得到的晶核,來找她兌換物資了。

将晶核全都兌換成糧食後,娟姨沒有直接離開,在屋子裏搬了把凳子坐下來,斟酌了一會兒才說話:“小馮小塗,我能不能請教你們一件事?”

馮芮在一旁撸着貓貓狗狗,沒往這邊看。這一路上相處下來,黑白貓跟狗子慢慢跟她也有點親近了,願意賞臉給她撸兩把,她就不客氣了。

桑燦燦朝娟姨點了點頭,“你問。”

“我們基地近期打算要遷移了,可是我們很久沒出去過,對外面的情況不太了解,你們能不能給點建議,我們該遷往什麽地方,比如附近有可靠的安全區嗎?走哪條路更安全一點?”

“遷移?”馮芮驚訝地擡起頭,插話道:“你們不要這個基地了?不是說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嗎,現在又舍得放棄了?”

如果桑燦燦之前那段分析沒有出錯,這個華安基地可能是唯一一個擁有種植秘方的地方,反正她們一路走來從來沒在別處發現這種可以促進種植的神奇的變異微生物菌群,聽都沒聽過,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它們極可能只在這一片區域存在。現在他們竟然要舍棄這麽個寶山遷移去別處?昏頭了吧。

“舍不得也沒辦法啊,”娟姨嘆氣,“我們算了一筆賬,這樣下去基地遲早會撐不下去,人總得給自己某條活路。”

因為人類的清理和喪屍之間的相互吞噬,如今喪屍的數量比起末世剛開始時已經減少了許多,看着沒有那麽密密麻麻吓人了,但喪屍的等級也有明顯的提升。

外面一級喪屍和二級喪屍的數量差不多已經持平,基本看不到沒有等級的弱小喪屍,三級喪屍也不再那麽罕見,眼看着是越來越難打。

普通人就算帶上武器多人組隊,面對喪屍也越來越感覺吃力,而華安基地只是幸存者自己組建的一個小基地,數百個幸存者,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少數幾個異能者也沒有進行過專業的訓練,戰鬥力并不強,缺乏強大的戰力,也沒有什麽強力武器,面對喪屍只會更無措。

以前基地衆人倒黴遇到喪屍時,大都會第一時間設法脫身保命,很少直接與喪屍搏鬥,這兩天為了晶核主動去招惹喪屍,雖然有所收獲,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每天都有人傷亡。

哪怕忽略那些傷亡,幸存者們出去一整天,打到的晶核也就只有四五百顆(換算成一級晶核的數量),全部用來購買大米面粉等主糧,也僅僅是所有人一起吃一兩天的量,還得精打細算才夠分。

喪屍的等級還在日複一日地提升,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只怕更不是對手了,而小馮小塗兩人随時都有可能離開,等她們一走,打再多喪屍挖再多晶核也換不了物資了,到時候就更是走投無路了。

再加上前段時間多起猝死事件帶來的恐慌,以及本以為帶來了希望的實驗田種出來的作物竟然有問題這個巨大打擊,實在讓人很難不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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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姨今天和基地領導層其他人聚在一起,商讨了好幾個小時,最後不得不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還是放起基地,找個可靠的安全區投靠吧。

可是末世後他們就沒有再出去過,外面的世界已經變成他們全然陌生的樣子,就這麽貿然遷移等于是直接給喪屍送菜,所以娟姨才來向桑燦燦二人求助。

畢竟她們一直帶着物資在外面行動,對于附近哪段路更好走,哪些地方比較危險,哪裏有可靠的安全區,肯定也有一定的了解。

雖然她們二人并沒有義務幫華安基地,可是為了大家夥的出路,娟姨也只能厚着臉皮來問了。

娟姨解釋了基地要遷移的原因,為免二人誤會,又說道:“我不是要打探你們的行蹤啊,你們能随便給點意見就好了,不管什麽信息都可以。”

桑燦燦還沒有說話,馮芮又道:“你們的實驗田呢,好不容易種出來那一片青菜,也打算就這麽放棄了?”

既然她問到了,娟姨也就沒隐瞞,将今天他們分析出來的結果告訴了二人。

“那些菜看起來新鮮,沒想到竟然是有問題了,都害死十幾個人了,以後誰還敢放心大膽的吃啊,況且就算菜沒問題,現在我們也種不出來了,受着幾塊空地也沒用。”

種不出來是因為你們沒有用對方法嘛!馮芮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桑燦燦,見她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最後還是隐晦地提醒了一下。

“既然第一次成功種出來了,說明你們已經摸到了其中的關鍵,再多嘗試幾次,找出那個關鍵因素不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說這她又撇了撇嘴,“別怪我說話不好聽,外面到處都是危險,而你們這一基地基本都是菜雞,還不夠給喪屍打牙祭的,估計走不到最近的安全區就團滅了,與其遷移,不如直接在基地等死更省心。”

馮芮說話一直都很難聽,娟姨已經習慣性忽略她話中不客氣的部分,只聽對自己有用的部分,“我們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次次都失敗,始終找不出那個關鍵因素。”

“那是因為你們嘗試的方法不對!控制變量法知不知道?對照實驗知不知道?”

娟姨老實搖頭,“不知道。”

她也就是個高中學歷的鄉鎮婦人,之前一直在鎮政府工作,處理人情世事有豐富的經驗,但要說那些正兒八經的實驗方法什麽的,她就完全是一頭霧水了。

而他們這個小基地也沒有什麽專業的科研人才,很多種地的老農甚至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什麽控制變量對照實驗了。

“控制變量法就是……”馮芮還想給她科普一下概念,眼睛餘光瞥到屋外一群巴巴等着娟姨帶糧食出去的人,又把話憋了回去,“明天再說吧,外面有人在叫你了。”

“那你們對基地遷移的建議……”

“也明天再說,我們晚上好好想想,明天早晨你再來。”

馮芮起身直接趕客了,娟姨只好招呼外面的人進來,擡上今天買的物資一起離開。

全程桑燦燦都沒來得及說上話,娟姨走後,馮芮在她身旁坐下,做作地咳了一聲。

“那啥,老桑,你不會怪我多嘴吧?”

桑燦燦搖頭,“不會,也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東西,你想說就說,就算不是這群人,遲早也會有其他人察覺到變異微生物菌落的存在。”

“我才不會直接說呢,白得到的答案誰都不會珍惜,說不定還沒幾個人會相信,最好是讓他們自己找出答案。”

桑燦燦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我們現在也不趕時間,對吧?”

馮芮認真地看向她,因為緊張而下意識搓着手,“老桑你看,我以前高低也是個搞研究的吧,雖然沒搞出什麽名堂,還差點把自己的命玩丢了,那也是因為遇到了錯的人。眼下就有一個極其重要的研究課題擺在我面前,我要是就這麽視而不見,也很對不起我的身份,你說是不是?”

“你是想帶着他們找到種植成功的原因?”

“可以嗎?我不會透露任何關于你的事。”

馮芮眼巴巴地看着桑燦燦,還順手把在旁邊翻着肚皮睡覺的黑白貓抓過來捧在手裏,本來是想讓貓跟着她一起哀求,卻被貓爪子糊了一臉,吃了一頓貓貓拳。

桑燦燦把生氣的貓從她手裏接過來,問道:“你大概需要多久時間?”

“十天,最多耽誤十天行程,”馮芮有這個想法之後就在心裏盤算過了,“反正也是帶着答案做實驗,應該很快就能出結果。”

桑燦燦其實也挺希望這裏的種植能夠持續下去。別的不說,驿站的留言板已經多次收到“希望驿站能出售新鮮的蔬菜瓜果”這類的建議了,如果華安基地能成功種出大量作物,她回收之後再上架出售,一定很受歡迎,作為中間商也能賺上一筆。

至于以後種植方法被推廣出去了會不會英雄生意,那就是另外的問題了。

“你現在不怕臭了?”桑燦燦又促狹地朝馮芮道。

種植成功的原因就在農家肥上面,進行實驗意味着可能要多次接觸廁所裏那些穢物,馮芮之前可是嫌棄得很。

不過馮芮已經想好了這些問題,“我就動動嘴皮子在旁邊指揮,髒活累活當然不會自己親手做,臭也臭不到我,大不了再多帶幾層口罩呗。”

桑燦燦點頭,“那行吧,我們就在這多留十天。”

“不愧是你,果然夠義氣!”

其實桑燦燦還有一句話沒有問。

馮芮剛從江城安全區出來時,分明對人類極其排斥,有時候甚至會以自己是人類為恥,碰到誰都是陰陽怪氣罵罵咧咧的。而現在她卻下意識做出了對人類有利的選擇,甚至願意主動出手幫忙做實驗。她的言行是不是自相矛盾了?她的恨意已經消了嗎?

之所以沒有問,是因為桑燦燦清楚,自己的行為其實和她一樣矛盾,甚至比她還要矛盾。當然,現在的她也有足夠的底氣來消化這些矛盾。

第二天一大早娟姨果然再次上門了,馮芮沒有對基地遷移給出任何建議,而是給了她一份實驗計劃書。她迅速找回了過去的工作狀态,連夜整理出具體的種植實驗計劃。

雖然已經從桑燦燦那裏提前得知了答案,為了不被外人看出來,馮芮還是對實驗內容作出了詳細的規劃,針對水、肥、土壤這種植中的三大可控變量各安排了數組對照實驗,把正确答案藏在其中。

反正華安基地開墾了不少實驗田,大部分現在都是荒着的,再多開幾組對照實驗都不愁沒地方種,各類種子也完全夠用。

一開始聽說馮芮一個外行要指導他們這群摸了一輩子地的人種地,基地好幾個老農都不願意,甚至有個性子犟的直接甩手表示不幹了,娟姨勸了兩天才把他們勸好。

為了節省時間,馮芮選擇種植的還是之前那幾種生長周期短的綠葉菜,先用過去的方法進行浸種育苗,等幼苗長到一兩厘米的高度,再移栽到實驗田上隔出的幾十個方格形地塊中,分別控制水肥土壤各種條件,觀察幼苗的生長情況。

和以往種植的結果一樣,絕大部分實驗地塊中的作物都沒能生長多久,以各種方式陸陸續續地死了,只有【肥料】這個變量的十幾個實驗組中,有一塊地上的作物順利成活下來,開始蓬勃生長。

這塊地和周圍其他幾塊地唯一的區別在于,種植前施加了“經過多日密封腐熟的農家肥”作為底肥。這樣一來,就算是沒有任何科研概念的文盲,也會得出“密封腐熟過的農家肥是讓作物正常生長的關鍵原因”的結論。

在實驗過程中,馮芮還夾帶了一點“私貨”,特地引導華安基地的幸存者們,讓他們發現“農家肥密封腐熟時可能會釋放出對人體有害的毒氣,吸入過量可能會造成身體不适甚至窒息死亡”,随之得出結論,在腐熟農家肥時,一定要注意将密封容器中放在足夠廣闊的空間中,也不可在附近久留,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這樣一來,就算沒有發現變異微生物菌落的存在,基地的幸存者們也能在利用它們來促進作物正常生長的同時,盡可能地規避掉可能帶來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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