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化龍

化龍

樂曉曉也不以為意，拍拍身上粘的灰，準備去洗個好澡，畢竟，這洗髓水雖是好水，就是沒起到半點沐浴的作用。

樂呵呵得去旁邊的山泉眼沐浴，唱完洗澡歌放松，曉曉就穿上冰鳶提前備好的衣物，準備出門答謝一番。她都規劃好路線了，由遠及近，首先先去冰鳶姐那裏道謝，再去雲遙前輩那裏幫忙。

現在她也有點靈力了，做點力所能及的防禦或治療工作也是應該的，也是報答他對自己的知遇之恩。

結果七拐八拐，樂曉曉好像有些迷路了，她第三次看向眼前一模一樣的廂房，頗為懷疑自己的記憶力，只好一間間試探着叫過去，“冰鳶姐？”

畢竟冰鳶是靈獸化形，應該百歲起步了吧，且人形也是禦姐那種氣質挂的，叫姐不離譜。

一道門“吱呀”一聲自動開了。

樂曉曉沒啥想法，想着冰鳶姐聽着她的呼喚就給開門了，徑直走了進去，“冰鳶姐，這裏怎麽好多……”

一頭銀發的俊美男子睜開了眼，一雙瑞鳳眼梢還微微泛紅，“出去。”

樂曉曉快被這神顏帥呆了，磕磕巴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是誰啊，這門不是你開的嗎？”

銀發男子盯了樂曉曉一瞬，他聲如磬玉，“我們現在被困在迷宮裏了？”

樂曉曉回憶了下，可不就是迷宮，可是這山谷不是雪谷的秘密基地嗎？怎麽會有迷宮？她覺得自己已經變成天線寶寶了，頭上一直頂着個問號那種。

銀發男子從她的表情中确認了此事，他思索一番後，徑直跑出房間，“跟上我。”

樂曉曉不太理解，但不妨礙她對眼下情況做出正确判斷，好歹先跟一個活人離開這鬼地方，再做打算。

銀發男子越跑越快，在一個轉角處，樂曉曉不幸跟丢了。

曉曉又開始思考，他為什麽跑得這麽快，因為知道他自己銀發鳳眸，長得好看，會引得女孩子追，所以熟能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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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曉曉索性也不急了，靜下來思考這件怪事。

秘谷本是雪谷後山處的秘境，裏面有數不盡的藥草珍石，她來時也看到有幾間修煉使用的房屋，再看男主和雪谷一行人将此地用來避險的态度，這裏應該很安全才對。

那麽這奇怪的房間迷宮又如何得來，出自誰的手筆？

“曉曉？你出來了！對了，一路上你有看到公子嗎？”冰鳶的聲音由遠及近。

樂曉曉謹慎得看着冰鳶，問道，“第一次在雪谷時，冰鳶姐你借我的衣物是什麽顏色的？”

眼前的冰鳶飄忽得笑了一下，竟然消失不見了。

樂曉曉愁眉緊鎖，“小說套路誠不欺我，迷宮裏真的會常伴幻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曉曉？你出來了！這迷宮有些蹊跷，對了，你有看到公子了嗎？”冰鳶打量着她。

系統小二的牙齒開始“磕磕磕”得打架，“宿主，這該不會是鬼打牆了吧？”它怎麽怪害怕的。

樂曉曉如法炮制，“第一次在雪谷時，冰鳶姐你借我的衣物是什麽顏色的？”

藍衣女子不假思索，“白色，袖口繡有鈴蘭花，”她反應極快，“是有人冒充了我？”

樂曉曉點頭，“我出來後準備找你，結果誤入了這個迷宮，房間布局都是一模一樣，路上也沒有看到神醫大人。”

冰鳶明顯神色焦急，忽然遠方一間房屋傳來一聲巨響，兩人對視一眼，立刻趕往此處。

只一推門，兩人就看到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鲛人雲龍正在蛻皮化龍！

你叫雲龍就真的要從魚化龍嗎？樂曉曉大為震驚，只因眼下這極其血腥的一幕。

男孩美麗的頭骨和魚尾被生生劈開，旁邊就是鮮血淋漓的利器。

鲛人的血液是藍色的，就像他們熱愛并耐以生存的海洋一樣，他們的血液也是一樣的純粹，可洶湧的藍色大量地傾灑在廂房內部，就像案發現場時，人類刺目的血紅色一樣驚心。

是誰傷的他？

鲛人妹妹初雨的眼淚滴滴化珠，卻是怎麽也流不盡，流不完，最後藍色的血淚從幹涸的眼眶中洶湧。

她顫抖得對一旁的夏子和說，“救救我哥哥，他會死的，他一定會死的。”

她的全身呈用力掙紮的緊繃狀态，可是卻詭異得不能前進一步，最心疼她的哥哥對她下了禁足術。

雲龍痛得整張臉上青筋暴露，滿面都是猙獰，語氣卻竭力如往常般溫和，“還是被你找到了，神醫大人。你別急，這傷是我自己動手的，這是我們族內最強大的秘術，就像平凡的小鯉魚要經過無數次的抽筋剝骨般的跳躍跌落，才能化龍一樣，鲛人一族想要變得強大自然要付出代價的。”

負責照看他們的紫蘇被禁锢在一旁，心急如焚得跳腳，“我們公子拼死救下你們，你們就這樣傷害自己來報答他嗎？”

雲龍汗如雨下，卻眼神專注地看了一瞬紫蘇，“你們的同族害了我們鲛人性命，我必須報仇，你們能代替我們殺害你們的族人嗎？”

紫蘇啞口無言，救助和仇殺是兩碼事，非我族類，人怎麽能幫其他族類殺人。

尤其是帶頭殺鲛人的還是公子的親弟弟啊。

紫蘇偷偷瞧了夏子和一眼，在座衆人都滿臉蕭瑟，無法吭聲。雲龍卻淡然一笑，似乎并不介懷，“別害怕，我只是想變得更強一點。”

強到再也不會被迫面臨生離死別。

夏子和雙手催動治愈術，卻被雲龍鼓脹的右手輕輕揮開，“不能治愈，這些痛苦我們一刻不能忘記，鲛人才有可能化成真龍。”

說着他扭曲吓人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懷念，“族裏已經一千年沒有出現過化龍了，但龍的英姿是那麽得令人神往，每個英勇的小男孩都想自己的名字中擁有龍，這是我們一族的驕傲。”

初雨哭得和一個淚人一樣，珍珠落地聲如墜玉盤，鲛人化龍秘術九死一生，哥哥是為了他們能更好得活下去才這樣做的，都是她不好，她不該回淺海辦生日宴，她想要大家回來。

雲龍似乎要耗盡最後一口氣一般對夏子和說，“神醫大人，如果我死了，拜托你照顧我妹妹，只要讓她平安活下去就行……初雨性子單純，年幼失去所有庇護，會受不住的。”

夏子和似乎十分疲憊，他說，“兩族之間，非要以殺止殺不可嗎？”

雲龍笑了，“雪老被千面殺害時，你們所受的疼痛和我就是一般樣了，我無法請求你們幫我報仇，但也請不要阻止我。”

冰鳶冷靜得說，“外面的迷宮幻境是你布下的嗎？你冒充我。”

她的眼眸很冷，如果對方真有歹毒之意，她冰鳶既能幫公子救回他們，也可殺得。

初雨懇求得看向她，“這是我族的天賦能力，只是障眼法，沒有傷害的，是我布下為哥哥護法的，我以為他是想更好療傷……早知道他要使用禁術，我絕對不會犯此糊塗。”

夏子和向冰鳶示意無害，後者終于退後一步，任由鲛人“化龍”。

可惜，儀式一寸寸進行，雲龍的臉色也一毫毫得煞白，鲛人好歹是天生靈獸，他們生而知之，體質就算不及已經被大多世人忘卻的四大神獸，卻也是利爪可撕裂船只，鱗片堅硬如盔甲的存在。

但這痛楚是由內而外散發的，實在是太痛了，仿佛撕裂燃燒的是他的神魂。

在透明禁制下，初雨的臉仿佛都在用力掙脫，“哥哥，我們離開，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我們好好活着，你不要化龍了，不要離開我！”

雲龍卻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子和，最後一次蛻化後，他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獸吼。

“哥！”目眦欲裂的初雨終于掙脫束縛，撲到了一團模糊的雲龍旁邊。

他沒有化成龍，類蛇的形态上有了四只腳，雲龍化為了一尾白蛟。

是龍的前身。

初雨抱着哥哥心疼地哽咽，“活下來就好，活着就好。”

迷宮幻化的房屋結界層層剝落，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卻又有不同。

菘藍和水榭趕緊圍上前探望，雲遙倒是老神在在得說了句，“也好，這倆孩子有了一戰能力。”

他的目光移向樂曉曉，“你的結果如何？”

樂曉曉莫名有種學生時期被老師突察功課的感受，她趕緊組織了下語言，“我領悟到了木屬性的靈力，除了自保，也許能成為你們的一個輔助後盾。”

雲遙輕微得皺了下眉頭又快速撫平，“那就突圍吧。”

水榭會意得颔首，率先帶人離開了修養三日的秘谷。

結界一破，聞風而動的夏雲熙一行人就像聞着腥味的貓一般快速追了上去，他們并沒有放棄追殺。

水榭素手彈下古琴，飛雪軒衆宮女附和琵琶，一首“招魂曲”，引戰他們離開此地，瞬間敵方去掉了三分之二。

留下來的精銳如夏雲熙等人忍不住沉下臉，陰霾得看向自己的胞兄。

夏子和卻望向雲遙，後者點頭，冰鳶化形成巨大的白鳥揮動雙翼帶着夏子和一行從左方迎上夏雲熙，雲遙則再次施展“雲中漫步”，帶着樂曉曉與虛弱期的鲛人閃現離開。

一時間秘谷塵封關閉，跟着雲遙快如白駒過隙的速度，曉曉莫名有種跟着大俠禦劍飛行的感覺，但他們禦的不是劍，而是虛無缥缈的雲，是一團團水蒸氣，借助着雲朵的速度前行，并在朵朵之間隐匿，他們步伐快得驚人，真是神奇的體驗。

也許是雲遙這個頂尖高手帶來的安全感，也許這個輕功不再是馮虛禦風，也許是她也有了靈力傍身，借助雲飛行，樂曉曉只覺得夢幻，卻不再害怕了。

臨至千裏之外的江南水鄉，處處水田氤氲，雲遙才停下來指道，“這是我的一處歇腳地，你們藏進去，裏面自有禁制護佑。”

初雨拖着哥哥昏迷的身軀，深深地行了一禮。

看着雲龍虛弱痛苦的神情，樂曉曉想了下，嘗試着給他施展了一下自己剛習得的治愈靈力，一道溫潤的綠光将他的身體緩緩包圍，外翻的猙獰傷口肉眼可見得快速愈合，雲龍的氣色終于安穩了不少。

再觀樂曉曉臉不紅氣不喘，顯然并不為難，雲遙心中有了一絲滿意，面上卻不顯，“你再給他們做個護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