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牽手
牽手
水浪翻白,波濤洶湧,一排龍舟在長寧河裏齊頭并進,其中,以平南軍,淮北軍和王軍的速度最快。
衆人都目不轉睛的注視着賽況,就連沉着冷靜的宣明帝,目光也一直追随着三艘龍舟。
歐陽旻文盯着三艘龍舟,神情緊張,而李承允卻面無波瀾。
歐陽頌臨也在靜觀賽況,但卻時不時看李承允一眼,似在觀他反應。
青松和吳桐等人卯足了勁兒,沿着河道向前沖去,因為預賽失利,他們對待這一場正賽,反而更加認真,還特意在開賽之前,讓人潛入河中,将河下的情況摸了一遍,商量好了在何處加速,在何處拐轉,在何處阻隔敵人超越,在賽程過半之時,終于到了領先的位置。
青松興奮地大喊:“弟兄們,沖啊!”
平南軍的将士們,一想起方才食過的酥山,便覺得不能讓世子夫婦失望,于是便使出了渾身解數,将龍舟劃得飛快,終于把淮北軍和王軍遠遠甩在了後面!
王軍見狀,不敢洩力,仍然奮起直追,如此一來,淮北軍便落到了最後一位。
何弘祖心中餘怒未消,又見之前的手下敗将如今遙遙領先,便心中急躁,怒吼道:“都給老子快點兒!”
士兵們都知道他的急脾氣,便連忙加快了劃槳的動作,一起将龍舟往前推進,可何弘祖還嫌不夠,又對着鼓手張阿敖吼了一嗓子:“沒吃飯嗎?廢物!”
張阿敖在賽前便挨了他一巴掌,臉還腫着呢,本就是帶傷上陣,被他這麽一訓,心中更是委屈,他賭氣似的,重重地擂起大鼓,還越敲越快,劃手們一開始還能跟上,可才劃了兩丈不到,便有人跟不上了。
龍舟賽講究的便是齊心協力,劃手們快慢不一,便讓龍舟失了平衡,一會左,一會右,行船歪歪扭扭,反而慢了下來。
歐陽旻文見狀,急得大喊:“你們這是作甚?動作快些!”
這一出聲,更讓淮北軍的将士們亂了陣腳,紛紛埋怨起身旁的搭檔來。
歐陽旻文急得跳腳,卻無計可施。
李惜惜遠遠看見他那副模樣,忍不住笑起來,道:“你瞧那小王爺,恨不得自己上場了!”
蘇心禾對此人沒有任何好感,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李承允身上,他立在觀景臺上,身材挺拔,英姿勃勃,但面上卻不辨喜怒,讓人不清楚他心裏在想什麽。
随着比賽進入後半程,看臺上的氣氛也愈加熱烈,平南軍龍舟超越了所有對手,避開了所有障礙,在萬衆矚目之下,第一個沖到了終點,順利奪魁!
看臺上衆人一陣歡呼,蘇心禾、李惜惜等人也恨不得拍手稱快,就連面色淡漠的李承允,也微微勾了下唇。
宣明帝朗聲笑道:“好!平南軍不愧為我大宣虎狼之師,不負衆望!”
李俨立即起身,拱手作揖:“陛下過譽了,都是諸位承讓的結果。”
禹王歐陽弘淵面色有些難看,但依然扯了扯嘴角,道:“陛下,比賽還未結束呢。”
宣明帝重新将目光投入長寧河段,只見淮北軍與王軍依然你追我趕,勝負未分。
何弘祖見平南軍已經獲勝,更是急得汗流浃背,他心知歐陽旻文并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若是淮北軍落在最後,只怕會被狠狠責罰,事到如今,便只能靠王軍上位了!
于是,他心生一計,同周邊幾人低聲幾句,幾人立即會意,便握緊了手中船槳。
下一刻,只見何弘祖猛地調轉船頭,劃手們飛快地揮舞着船槳,淮北軍的龍舟,便猝不及防地向一丈外的王軍撞去!
觀者都沒想到臨近結束還有反轉,看臺上一片驚呼,歐陽頌臨見李承允勝了,本來就面色不好,如今見了淮北軍此舉,便蹙起了眉。
歐陽旻文也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手下之人居然如此胡作非為,差點兒氣得暈過去,忙對一旁的歐陽頌臨道:“啓王殿下莫怪,這都是那幫混小子自作主張的,我沒有這樣授意!”
歐陽頌臨看似好脾氣地笑了笑,但語氣卻有些冷意:“無妨,比賽而已,有些摩擦也屬尋常。”
王軍的龍舟被撞歪了,頓時失了先機,将士們眼睜睜地看着淮北軍超到了自己前面,不禁有些憤憤不平,他們也沒想到這淮北軍會故技重施,将對付平南軍那一套,用在了自己身上,于是,衆人一合計,也不顧後果地沖前面的淮北軍撞了上去!
只聽“嘭”地一聲,淮北軍的龍舟後側,居然被撞出了一個缺口!
淮北軍本來離終點就只有兩丈之遙,正打算全力沖刺,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不但讓水湧入了龍舟,還讓船體劇烈搖晃起來,淮北軍們本就節奏混亂,加之巨大的沖擊力,頓時失去平衡,“噗通”一聲,竟翻了過去!
看臺上一片尖叫之聲,長寧河水流湍急,船員落水會否有事,還未可知!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有船員落水,那麽這一支參龍舟隊便會失去參賽資格!
歐陽旻文看到這裏,簡直暴跳如雷,他匆匆下了看臺,便直奔終點而去,可他一身華服繁複,跑得險些絆倒,看起來又有些滑稽。
歐陽弘淵也有些坐不住了。
雖說眼下只是一場比賽,但到底關系到人情世故,自己麾下的淮北軍非但沒能得到魁首,還白白得罪了啓王和背後的王軍,如今在王軍的反擊之下,更是顏面盡失卻又不能抱怨半句!那幫廢物真是愚蠢到了極點!
歐陽弘淵氣得額頭青筋暴起,連飲了兩盞茶,都沒能将胸中的火氣壓下來。
歐陽旻文頃刻間便趕到了岸邊,淮北軍的将士們大多還在水中撲騰,他氣得破口大罵:“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一群酒囊飯袋,小爺白養你們了!”
何弘祖等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岸,被歐陽旻文這話一激,面色就更加難看了。
李承允在歐陽旻文之後趕到岸邊,他見大多數人還在水中浮沉,便立即下令救人。
青松和吳桐等人雖對淮北軍心有芥蒂,但到底不忍同袍受難,于是紛紛紮入水中,很快便将落水的十幾名淮北軍撈了起來。
此舉引得看臺上一片喝彩,宣明帝看得清楚,遂站起身來,帶頭鼓掌。
其餘人受宣明帝的感召,也不禁鼓起掌來,待全部的平南軍複位後,現場叫好之聲如雷貫耳,歡呼如山呼海嘯般襲來。
平南軍将士們臉上洋溢着勝利的笑容,還有人因為這般直白的誇贊羞紅了臉。
而淮北軍們雖然懂水性,但多少被方才的情形吓懵了,不少人上了岸後,都狼狽不堪地吐着水,一個個如落湯雞般,都耷拉着腦袋,不敢擡頭。
歐陽旻文不但輸了比賽,還丢了人品和風度,面對看臺上熱烈的掌聲,他面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蘇心禾坐在看臺,既激動又驕傲,她目光放遠,落到岸邊的李承允身上,卻見他唇角微牽,也露出了一抹極淡的笑。
原來,他笑起來是這樣的啊。
蘇心禾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意,很淡,卻又很真。
與此同時,歐陽頌臨也趕到岸邊,他見李承允已經将所有人都救了上來,先是愣了愣,然後便大加贊賞,拉着李承允回了看臺。
歐陽旻文怒氣填胸,但表面上卻也只能領受了李承允的人情,灰溜溜地跟在兩人後面,不敢吱聲。
三人一起觐見,宣明帝心情大好,一拂袖道:“平南軍是當之無愧的魁首,承允,玉龍山是你的了!”
李承允謝恩:“多謝啓王殿下與小王爺承讓。”
歐陽頌臨連忙虛扶一把,笑道:“皇兄有所不知,預賽之時,平南軍船隊便同王軍船隊一般,吃了淮北軍的‘虧’,見淮北軍船員遇險,承允能不計前嫌,立即救人,這份胸懷令人感佩。”
此言不但贊了李承允的大度,還暗自敲打了禹王府一番,倒是叫歐陽弘淵父子倆面上更加無光了。
宣明帝聽懂了這話裏的意思,他瞧了歐陽弘淵一眼,道:“沒想到皇叔的‘足智多謀’,還傳給了旻文?”
歐陽弘淵忙道:“老臣近日公事繁忙,無暇顧及龍舟賽一事,都是旻文一手安排,但他年紀輕,許多事思量不周,給啓王殿下與平南侯世子添麻煩了,都是老臣教子無方!多謝世子不計前嫌,出手救人。”
李承允沉聲道:“同袍之義,遠比這場比賽來得重要,若是換了他人,也會這樣做的。”
宣明帝聽了這話,面上笑意更盛,“承允所言,朕心甚慰,平南軍當賞!”
此言一出,歐陽弘淵和歐陽旻文都面色微變。
宣明帝似乎并不是賞平南軍的船隊,似乎是要犒賞整個平南軍!
就連歐陽頌臨也略微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笑意溫和:“皇兄聖明。”
在場的官員們齊聲附和:“陛下聖明。”
在場的平南軍們個個激動不已,連忙叩頭謝恩!看臺上的官員和官眷們,也再次為他們喝彩。
這一場精彩紛呈的龍舟賽,終于落下了帷幕,宣明帝離開之後,在場的官員和官眷們也兩兩三三地散去。
葉朝雲站起身來,道:“我去同長公主招呼一聲,你們在門口等我罷。”
蘇心禾點頭應是。
李承韬見葉朝雲走了,便對蘇心禾與李惜惜道:“我去平南軍軍營看看,想必很是熱鬧!”
李惜惜一聽,立馬拉住了他,“我也要去!”
李承韬蹙眉,“你一個小姑娘家,怎麽能混在男人堆裏!”
李惜惜不服,小嘴一噘,“你指使我給那些男人買酥山的時候,怎麽不見嘴軟?”
“這……這能一樣麽?”李承韬道:“你這還沒出閣呢!”
蘇心禾笑了笑,道:“平南軍獲勝,也有你們倆的功勞,承韬,不若你帶惜惜去看一眼吧?”
李惜惜忙道:“你看,嫂嫂都發話了!”
蘇心禾忍俊,這丫頭,為她說話之時,便一口一個“嫂嫂”叫得順溜。
李承韬見蘇心禾都同意了,便道:“那好,請嫂嫂稍等,我們去去就來。”
蘇心禾颔首,“快去罷。”
看臺上的觀者幾乎散盡,蘇心禾獨自走到了岸邊,這長寧河畔,河水順流而下,柳條依依,單是賞景,也別有一番韻味。
歐陽旻文在後殿挨了歐陽弘淵一頓罵,黑着一張臉出來,才走了沒幾步,便見一窈窕身影立在岸邊,他定睛一看,頓時眸間微凝。
是她!?
歐陽旻文方才在軍營中被父親訓了一頓,正在怄李承允的氣,一見到蘇心禾,胸膛中的妒火,更是呼之欲出。
那李承允不過是個軍侯的兒子,哪裏比得上自己出身尊貴?可他卻能得陛下愛重,就連父王都以他為榜樣來訓斥自己!
偏偏他還能得如此美人為妻,憑什麽!?
歐陽旻文面色沉了幾分,便拖着步子,向岸邊走去。
蘇心禾立在岸邊,正低頭觀水,想看看裏面有沒有魚,卻忽然瞥見了一張被水折射得扭曲的臉,她驚得轉過身來,見是歐陽旻文,臉色便冷了半截。
蘇心禾退了一步,“見過小王爺。”
歐陽旻文似笑非笑地看着蘇心禾,道:“世子妃怎麽一人在此?”
蘇心禾淡聲答道:“夫君去軍營了,很快會回來。”
歐陽旻文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世子妃第一次來長寧河,怎能讓你獨自一人呢?我來陪你等罷。”
蘇心禾不慌不忙道:“我有丫鬟陪伴,對面又有禦林軍駐守,若有什麽事,招呼一聲便可,就不勞小王爺費心了。”
春桃适時上前一步,一雙眼睛圓圓地瞪着歐陽旻文,又一擡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禦林軍。
歐陽旻文卻笑了,“區區幾個禦林軍,我還不至于放在眼裏……”
這所謂的世子妃,不過是個沒有靠山的江南商戶之女,若自己當真對她做些什麽,她還敢聲張不成?況且這岸邊河堤高聳,垂柳障目,恰是好掩護。
歐陽旻文想到這裏,便大着膽子上前來,“美人兒,雖說我最會憐香惜玉,但你也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哎呀!”
歐陽旻文話未說完,卻突然身子一歪,“噗通”一聲,直接栽進了水裏!
蘇心禾:“???”
歐陽旻文的衣袍被水浸濕,瞬間變得十分壓身,他在水中浮沉,驚恐大叫,“救命!救命啊!”
蘇心禾見腳邊有一顆不知從哪裏投來的石子,在地上打着轉兒,她下意識轉頭,卻見李承允立在一丈開外,面如寒霜。
歐陽旻文好不容易抱住了旁邊一頁船槳,才定下神來,他方才嗆了好幾口睡,好不容易擡頭,一見李承允,頓時面色煞白,“是你!?”
李承允不徐不疾地走到蘇心禾身邊,他打量了蘇心禾一眼,确認她沒事後,才慢悠悠地轉向歐陽旻文,“小王爺,好端端的,怎麽落水了?”
歐陽旻文又氣又怕,卻還梗着脖子道:“李承允,你居然敢謀害皇室子弟,可知該當何罪!?”
李承允氣定神閑地開口:“小王爺有什麽證據?我不過是聽到小王爺呼救才來看看,若小王爺不喜,我們便先走了。”
歐陽旻文見狀,頓時急了,“你們別走啊!我、我不會水啊!會出人命的!”
李承允幽聲道:“那小王爺可要抱緊船槳了,對了,方才小王爺不是說,不把禦林軍放在眼裏麽?且看看他們,會不會把你放在眼裏,前來營救。”
說完,李承允便拉着蘇心禾轉身離開,留下歐陽旻文泡在水中鬼哭狼嚎。
李承允身高腿長,走得飛快,蘇心禾要跟上他實在吃力,本想出言提醒,但見他面色緊繃,似乎極其不悅,便只得生生将話咽了下去。
李承允沉着臉往前走。
那歐陽旻文居然敢打她的主意?簡直是不知死活!
只将他推到水裏,當真是便宜他了!這樣的人,合該剝光了架在火上烤才是!
李承允怒氣沖沖,越走越快,直到出了長寧河畔的看臺,才聽見身後之人怯怯開口:“夫君……”
李承允回過頭來,面色依然不好,“怎麽了?”
蘇心禾硬着頭皮道:“我,我手疼……”
李承允垂眸一看,自己的大手正牢牢牽着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水蔥似的手指,被他無意識地捏紅了。
李承允眸色微頓,連忙松開了她,面有歉意,卻一言不發。
蘇心禾偷偷看他,卻見李承允耳根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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