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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間癢

“上去吧。”

顧簫衍說。

解槿當時就勾起嘴角，看向他的眼眨了眨，似乎在暗示什麽。

“嗯？”

面上挂着微笑，解槿淡棕帶着星辰花紋的瞳片上倒映着男人的面龐。

瞎子都能感覺到，周圍女生正偷偷打量顧簫衍，他居然還這麽地若無其事，把話題引向自己。

不理會那些掃過的眼神，解槿裝作聽不懂的模樣。

誰知顧簫衍朝後退了一步，将絕佳的觀景位置騰出來。解槿下意識就跟着他，往同方向邁出一步。

“你不是要拍照？”他問道。

解槿稍稍歪頭，牙關咬緊：“你怎麽不去拍呢？”

她見顧簫衍的視線流轉片刻，像是在思考。

“看多了，覺得沒什麽好拍的。”

說話時，他同樣彎起嘴角，眼中有着湖面的粼粼波光。

對視了幾秒，解槿癟癟嘴。

“哦。”她淡淡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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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确美不勝收，輕輕一眼就會被吸引，想要不顧一切地将美景記錄下來。

可……她偷偷側目，打量了眼顧簫衍。

還是會下意識地，想在他跟前保持最高冷的姿态。

猶豫片刻，解槿還是踏上那塊石頭。

天冷，加上不斷飄落的小雪花，石頭表層滑膩膩，她腳步小小打滑後才站穩。

只是剛立于高處，解槿便感覺到湖邊撲面而來的飕飕冷風。力度不小，是要把帶妝的臉吹到起皮的程度。

二話不說，她又提着裙角，從那上面跳下。

顧簫衍看着她上蹿下跳，右邊眉角微微挑起。

“你這是在幹什麽？”

縮着肩膀，解槿一下就躲到他身後，小西裝裹緊，她嘴巴咧開一道縫，抽着涼氣。

“冷啊。”

今天穿的單薄，被凍到了語氣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外加沒有拍到照片的遺憾，她皺着眉頭，連連發抖。

“哦~”

聽到顧簫衍語調上揚的聲音，下一秒，解槿身前一空。

視線跟着那個人跑，她看到對方修長的腿朝前一跨，幾乎只用一秒鐘時間，便穩當當地站到高處。

顧簫衍這樣，剛好将解槿周圍，包括頭頂的冷風完全遮擋。

躲在他身後，解槿揉了揉被風吹疼的耳朵，擡起頭來，看着俊挺的背影。

本就接近一米九的優秀身高，再加上石頭的高度，此刻顧簫衍幾乎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解槿來了勁，思考一番後開口：“你想讓人大老遠就看到你的頭嗎？”

顧簫衍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不慌不忙地站在視角最好的位置上挑選角度。

“咔嚓咔嚓”幾聲後，他放下手，轉回頭，幾乎是俯瞰解槿的姿态。

“你不懂，”她聽到他的聲音。“這是在體驗鶴立雞群的感覺。”

……

解槿無話可說。

只能在心裏給他豎起一個棒棒的大拇指。

她仍站在顧簫衍身後，将他當作避風港。對方明明發現了，卻什麽都沒說。

清秋湖畔的初雪美景，在太陽下落至地平線後，全然消散。

昏黃路燈中，小雪粒子随風飛舞。

觀景者在喧嘩中散去，解槿整理着被風吹亂的長卷發，感覺到身旁靠近的人影，沒擡眼便問。

“完事了？”

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鼻尖泛紅，抽吸着。顧簫衍視線在她被雪珠點綴的烏黑長發上停留片刻，挪開。

“嗯，回去吧。”

撂下句話，他踏入濃厚夜色，右手似乎拿着手機正浏覽什麽頁面，拇指在屏幕上觸碰幾下，又揣入兜裏。

轉身動作過快，解槿擡眼時，僅是捕捉到顧簫衍沉于黑夜裏的冷峻側顏，還有些許手機餘光。

似是經過精心雕琢的鼻梁，還有完美無瑕的薄唇。

都在她眼簾裏一閃而過。

停頓些許時間，解槿跟上他。

走着走着，已經能看到教學區的大體輪廓。燈火通明的自習室，還有抱着資料快步穿梭的學生。

盡管解槿不是什麽能認路的人，可她還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數學研究樓周圍還算空曠，沒什麽其他建築；可現在這地方，一棟樓挨着一棟，天橋縱橫交錯，比比皆是。

“不是回去嗎？”

加快步伐，她小跑着來到顧簫衍身旁，語氣裏疑惑萬分。

對方恰好拐了個彎，走進一家小店。

解槿腳步一頓，稍稍一愣後看清這裏。

再普通不過的文印室，裏面人還不少。

正當她還在猶豫是否應該跟着走進去時，鼻尖突然一癢，毫無防備地一個噴嚏打了出來。

剛将門推開一半的顧簫衍回過頭，視線掃過她。剛巧解槿揉着鼻子，眼簾惺忪地望向文印室。

兩人的目光，在不經意間觸碰。

解槿眼眶裏沁出些生理性淚花，外加文印室裏打照的日光燈，朦胧且迷離，沒有注意到身前人的視線。

“衍哥？這麽晚你怎麽來這了？”

突如其來的一聲，顧簫衍收回眼。側頭，他見宋勉抱着厚厚的一沓資料，剛從膠裝機旁走了過來。

“來膠裝。”他回答。

宋勉一臉疑惑。

解槿剛推門，就聽見這一句話，看了眼時間，她撅起嘴，語氣有些不滿。

“早說你要來膠裝啊。”說完，她肚子便小小地叫了一聲。

早就已經到了晚飯點，自己卻還什麽東西都沒吃，餓是必然的。

好在文印室裏環境嘈雜，應該不至于被別人聽見。

餘光瞥見文印室隔壁似乎圍着不少人，解槿歪頭一看，居然是一家奶茶店。

因為饑餓而變敏感的嗅覺，很快便捕捉到空氣裏飄散的淡淡奶香味道。

口腔裏，唾液已經開始分泌，解槿承認，她心動了。

誰能拒絕冬天裏，一杯加了布丁的熱巧克力呢？

反正自己是拒絕不了的。

抿抿嘴唇，口紅已經近乎幹涸，甚至有了起皮的感覺，解槿轉頭，面對顧簫衍。

“我去買杯喝的，你先膠裝吧。”

顧簫衍垂眼：“嗯。”

文印室與奶茶店之間，只有一層厚厚的棉門簾，待解槿消失在簾後，宋勉抱着膠裝好的論文湊近。

“我說衍哥，你的論文不都打印好，放在導師辦公室了嗎？明天拿過來再膠裝不也行。”

站在隊伍的末端，顧簫衍跟着身前人群緩慢朝前挪動。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小U盤，捏在手心。

“是啊。”回答的語氣有些冷淡。

宋勉咂嘴：“那你還過來拷一份打印，然後膠裝？”

顧簫衍面無表情，點頭：“嗯。”

“你這不是浪費紙張，破壞生态環境嗎？”宋勉站在廢紙簍旁，打趣道。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沒有言語，僅僅是顧簫衍的一個眼神，便立刻讓宋勉嚴肅。

“哈哈……我開玩笑的衍哥，顧爹的事情……怎麽能叫浪費紙張呢？你說是吧。”打圓場一向是宋勉的強項，尤其是在顧簫衍面前。他輕咳幾聲緩解僵硬，似乎又自言自語道：“不過也挺好，小姐姐還能去買杯熱飲，看她今天穿挺少。”

淡淡收回視線，顧簫衍伸手，将U盤遞給文印室的工作人員。

解槿買好奶茶，一本滿足地掀開門簾走來時，便看到宋勉目光呆滞地抱着一堆論文資料，罰站一般地立在顧簫衍身旁。

咬着吸管，她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嗨，小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宋勉與她打着招呼。

膠裝機發出刺耳響聲，重複兩三下以後宣告結束。

顧簫衍單手捏着資料，付完錢從人堆裏走了過來。視線在解槿身上停留片刻，他似乎想要開口，薄唇輕啓，卻又什麽都沒說。

手裏奶茶的溫度還未消散，解槿也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飲料，沒有回避視線。

慢慢咀嚼着，布丁香甜糯軟，配合着巧克力，好吃極了。

在這略微僵硬尴尬的對視裏，宋勉一會看看這，一會看看那，有些搞不懂狀況。

良久後，顧簫衍說：“該回家了吧。”

解槿點頭，圓圓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嗯。”

因為喝到了布丁熱巧克力，她就不計前嫌了。

顧簫衍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角度：“那你還在等什麽？”

解槿頭一歪：“等你帶我找車啊。”

不然還能等什麽？他以為憑她自己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嗎？

顧簫衍：……

……

對方沒有拒絕，解槿再次跟在顧簫衍身後，在荷大校園裏兜兜轉轉，終于看到莊俐那輛顏色顯眼的大紅色奔馳。

餘光注意到顧簫衍暴.露在外的手，路燈的光亮讓她看清，有些被凍紅了。

經過片刻思考後，她眨眼，然後側過頭，輕聲一句。

“今天，謝謝你帶我去湖邊。”

那裏真的很漂亮。

後半句話，解槿沒有說。

半邊臉浸在夜色裏，顧簫衍似笑非笑。

“不客氣。”

語氣也同樣如此。

解槿抿着嘴，最終拉開車門，點火發動，揚長而去。

跑車穿梭在夜間的荷大，有些放肆。

一個較長的紅綠燈路口，解槿拍空檔後打開微信準備瞧一眼。

看到“新的朋友”那的小紅點，她有些疑惑地點開。

【衍】

單單一個字，卻一下子就暴露了身份。

解槿手指停頓在屏幕上方，大腦有些輕微短路。

稍作遲疑後，她才點下通過驗證按鈕。

顧蕭衍，為什麽會加她微信？？？

跑車車廂裏，精致女孩捏着手機幹瞪眼。

這個問題沒有成立太久，通過申請後對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解釋。

【導師的任務，見諒。】

車內，氛圍燈溫柔的光線映照着解槿恬靜的面龐，她考慮一番，發送了一個問號表情。

【你這麽聽話啊。】

連帶着的還有這句話。

半分鐘後。

顧蕭衍：【畢竟我是三好學生。】

解槿：？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三好學生？

紅燈放行，她暫時沒空去搭理微信。一路順暢無阻地回到住處樓下，停穩了車，解槿才飛速打字。

【哪三好？】

【這不方便列舉，否則會有很多種排列組合。】

解槿：？

當機立斷，她把顧蕭衍的備注改成“差生”。

又盯着那兩個字看了老半天，考慮了一小會，删除，打下三個字。

“顧小燕”

這備注剛設置完沒多久，顧簫衍連發五條消息。

都是照片，清秋湖邊的初雪照。

顧簫衍：【挑了幾張不錯的，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