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節目錄

心間癢

還好第二天什麽事情都沒有，更不用去顧簫衍家給他上鋼琴課。

否則解槿就需要頂着兩個巨大的熊貓眼，精神略微萎靡不振地去面對那個在她心間纏繞了整整一晚，甚至是幾年的男人。

哎，太煩了太煩了。

這人世間的情情愛愛，怎麽能夠這麽煩啊！

大中午的，今天門外也沒有莊俐的聲音，她大概是出門了。解槿戴着眼罩，擁着被子躺在床上放空自我，思考人生。

感覺眼睛裏進了沙子，一開一合時，摩挲感極度強烈。

真的是太陽了狗了，她怎麽會因為一個男人，一晚上睡不着覺的啊！

解槿發現，随着時間的推移，顧簫衍對自己的影響非但沒有減小，甚至有種越來越猛烈的感覺。

就好像小時候，大人們最喜歡用撓癢癢的方式來逗她們。一開始的時候，她會笑着躲閃，然後逐漸習慣，即便感覺到了癢，卻也無動于衷，任由它發作。

最後，躺到肚子咕咕叫，解槿才掙紮着起床。

頂着一頭蓬亂的頭發，果不其然，她在鏡子中看到眼下的兩個濃濃的黑眼圈。咬着牙刷，解槿撕開眼貼，仔仔細細地敷在眼下黑眼圈處。

一時半會想不出該吃什麽，解槿最終點了份番茄魚米粉，外加一杯喜茶的芝芝莓莓。

再一次給店家備注了三遍不要香菜以後，她才放心地去進行眼周肌膚按摩。

撕掉眼膜，心理作用上給了解槿很大的寬慰，滿意地從衛生間走出，剛好外賣也到了。

盤腿坐在羊絨地攤上，她滿懷期待地掀開飯盒蓋子，卻被滿眼的翠綠以及那自己無法忍受的味道弄得頭昏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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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備注了三遍不要香菜，怎麽還能鋪滿？？？

這怎麽吃啊？！

解槿火氣一下子上來，扯過一旁的外賣單才發現。

她給芝芝莓莓，備注了三遍，不要香菜。

哦，難怪啊。

看着茶幾上的這近在咫尺卻無從下口的美食，解槿小小地嘆了口氣。

不吃還浪費，可是吃的話……她一個絕對拒絕香菜的人……這不是要命嗎！

解槿發現自己，遇到了出生以來最大的難題。

“嘟嚕嘟嚕——”

剛好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起，将她的思緒打亂。

拿起一看，居然還是顧簫衍撥來的電話。

備注的三個字，瞬間勾起了昨晚聽到的那些傳聞。

現在的解槿，與顧簫衍有一絲一毫的接觸，心情早已是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快速将心底的慌亂隐藏，她接起電話：“喂？怎麽了？”

大概是心中藏着點小九九，解槿的語氣一點也不平靜，甚至有些風風火火。

顧簫衍像是感覺到了些不對，卻也沒說任何。

“明晚公司項目上有點事，得調課。”

解槿啊了一聲，伸手去夠自己的事情安排表。

“我最近都可以，你想調整到哪天？”

“今天下午可以嗎？”顧簫衍思考良久，給出回答。

這有些微微的猝不及防，解槿頓了頓：“啊？今天下午？”

她本來還計劃着，下午敷個玻尿酸面膜，好好地補上一覺。

但沒有辦法，這一方面，顧簫衍算得上是自己的客戶。

客戶，就是上帝！

顧簫衍：“嗯，外資企業春節沒修，很多東西需要我去交接，算了一下只有今天下午有空了。”

解槿：“啊……那也行。”

說完這話，她仿佛想到什麽一般，再度開口。

“吃不吃番茄魚米線啊？我請你吃！”

反正自己一口也沒動過，店家還貼心的送了一次性保溫袋，這個時候開車過去是不會涼掉的。

顧簫衍：……

上鋼琴課和番茄魚米線，是有着什麽關聯嗎？

“倒也不……”

“小顧同學上課辛苦，老師給你帶份番茄魚米線犒勞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小顧同學，還是不要拒絕為好。”

解槿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徑直掐斷了顧簫衍的話。

顧簫衍：“……好吧。”

從對方的語氣來判斷，他大概有一種不是很妙的感覺。

解槿的話語中帶着點點笑意：“那行，等着啊，一會見呢小顧！”

說完這話，她就一把将電話挂斷。

飛速将米線重新打包完畢，解槿沖去房間開始挑衣服，随後準備化妝出門。

談水區另一側，顧簫衍的家中。

解槿抿着嘴，嘴角勾勒出了暗笑的模樣，雙手扶着桌子邊沿，胡亂地拍打着。

“你……”顧簫衍看着擺放在跟前的那份番茄魚米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那邊開口。“還挺貼心的，解老師。”

解槿拍打的動作加快 ：“那可不，我這麽好的鋼琴老師，上哪兒找去啊。”

一回到這座北方城市，她的口音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帶偏，不再是榕城時那細聲細氣的感覺。

只是面對眼前這個男人，解槿卻有些小小的不自在。

和曾經那點小感覺完全不同，這一次，是出自內心的同情。

尤其是看着顧簫衍若無其事，好像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更是放大了她心裏的那點感覺。

當然，對方并不會知道她內心的小九九。顧簫衍嘴角抽了抽，并沒有告訴她自己已經吃過午飯這件事，将飯盒蓋子掀開，視線掃過微微有些坨了的米線。

“那就，先謝謝，解老師了。”

他還着重強調了一下那個“解”字。

解槿有些用力地笑了笑，看着顧簫衍翻出一次性筷子準備掰開，又覺得自己坐在他對面看着他吃東西似乎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

“你先吃，我去準備一下今天上課的內容。”

她說着，起身便朝餐廳門外方向走去。邁過門時，解槿腳步頓了頓，有些想要回過頭的沖動，最終還是忍住了。

看着解槿已經走出餐廳，顧簫衍視線回到眼前。

米線的香味濃郁，還放了許多他愛的香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真的快吃不下了。

停頓幾秒鐘後，顧簫衍輕嘆一口氣，嘴角帶着些許笑意搖了搖頭，用筷子挑起幾根米線，送進嘴裏。

能怎麽辦呢，還不是咬咬牙，使勁吃。

解槿坐在鋼琴前，翻着顧簫衍的課本。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東西一般，她拿出手機，翻到了中介那裏發來的一項推送通知。

“鋼琴初級考試報名将于三月十二日開放通道……”

初級考試……

大概是鋼琴學習中門檻最低的入門級別的考試了，讓顧簫衍去試試看說不定也沒問題。

再說，距離報名都還有一段時間，盡管考級有專門指定的演奏曲目，但總歸是來得及學的。

雖然，他看上去在音樂方面似乎毫無緣分可言，可多接觸些其他東西，對心理壓力的舒緩總是有些幫助的。

解槿想道。

顧簫衍十分痛苦地嗦完那碗米線，走出餐廳望向鋼琴這邊時，剛一接觸到解槿的視線，心底便有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

果然，當他走近，聽到對方悠悠然的輕靈嗓音。

“小顧同學，經過解老師的深思熟慮，我決定讓你去參加四月份的鋼琴初級考試。”

顧簫衍：……？

合着這份米線，是送行酒嗎？

不過，他并沒有展露出什麽驚訝與意外的表情來，淡定地走至一旁抽過紙巾擦擦手，轉身向解槿投來視線。

“真的嗎？”

解槿點頭，眼神真摯：“真的真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空氣中飄揚的浮塵都在這一刻趨向凝固，顧簫衍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後轉移。

“那行吧，什麽都聽解老師的。”

完事，還朝解槿笑了笑。

因為這個笑容，解槿內心咯噔一下。

總感覺，他怎麽胸有成竹的？！

想要偷偷瞥個一眼，卻剛好觸碰到了顧簫衍含笑的眼，解槿瞳孔驟然縮緊，又慌亂地撇過眼。

“那，小顧同學還不趕快去學習？”說完，她捏着課本就往對方身前塞去。

顧簫衍單手接過，瞥了眼跟前十分別扭的人，鼻息聲帶着輕笑，繞過長鋼琴凳，坐在了解槿身旁。

“好。”

她聽見他說。

初級的考級曲目算是這一塊當中難度中等的一首，叫《詠嘆調》。

解槿結合了自己五歲時學習這首曲子的經驗，加上各種拆開分析，終于給顧簫衍制定了一個十分完美的沖刺考級計劃。

然而，顧簫衍用行動告訴她。

沒有音樂細胞的人，真的幹什麽都是白整。

聽顧簫衍彈完一遍《詠嘆調》，解槿感覺自己大概可以收拾收拾，聯系一下當地的社保機構辦理退休的相關手續了。

她教的真的有那麽失敗嗎QAQ？

“不是，你這一塊存在一點點問題。”解槿整個人靠鋼琴支撐着才沒有癱倒，伸手指向顧簫衍彈奏的區域。“你比較習慣用中指去觸碰，這樣會比較影響你接下來的變音，所以我還是建議，你選擇無名指。”

幫顧簫衍糾正了他的錯誤後，解槿心想，這下的問題應該能少一點，于是讓他繼續來了一遍。

彈完，曲畢。

解槿在原地停留三秒後，終于奔潰。

“小顧同學……我可能……教不了你了……”

她掩面，聲音斷斷續續，聽上去極其委屈。

啊啊啊啊！她太失敗了吧！為什麽就教不會呢！

顧簫衍一聲不吭，視線跟随着解槿的動作飄轉。

解槿在他身旁緩緩坐下：“是這樣的小顧，你解老師自尊心極強，我生怕繼續輔導你的鋼琴學習，會導致我性格抑郁……”

顧簫衍挑眉：“這麽嚴重的嗎？”

解槿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擺出什麽表情，反正賣慘就對了。

點頭，她回應得斬釘截鐵。

“嗯！”

還沒來得及挪開掩面的手，下一秒，一段極為流暢的鋼琴樂聲傳入解槿耳中。

正是她讓顧簫衍怎麽練習都彈不好的《詠嘆調》。

解槿面帶震驚地擡手，入眼的，居然是顧簫衍在鋼琴琴鍵上舞動得行雲流水的手指。

一點差錯都沒有，他徑直将整首曲子彈完。

然後轉頭，看向她，眼帶無盡笑意地問道。

“老師，我彈對了嗎？”

解槿：媽.了.個.巴.子的顧簫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