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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名跟她的英文名字一樣耶。真巧啊……
她沒說話,等着對方繼續往下說。
“請問你認識闕石獄先生嗎?”
“……認識啊。”是她不想再想起,也不想再見到面的男人。晴黛眉頭皺得死緊。這男人沒事打來問認不認識闕石獄幹嘛?
這男人究竟知不知道他們倆是什麽關系?他們可是比陌生人更陌生、她暗暗祈禱一輩子都不要再碰面的那種關系。
“那就好。”對方重重吐了一口氣,仿佛如釋重負的慶幸。
哪裏好了?晴黛頭頂飄來一朵寫着“情況不妙”的烏雲。
“我把地址傳給你,麻煩你快點來‘Iris’酒吧。我們頂多再等你一小時。”
“欸,等一下,那家夥是我前夫,我不會過去……”她話還沒說完,對方早已幹脆俐落地挂了電話。
現在是什麽狀況?
晴黛瞠目結舌地看看手機,又看眼時鐘,最後感覺頭頂上那朵寫着“情況不妙”的烏雲,正不斷發出轟隆隆的打雷聲。
鎮定鎮定。
情況沒那麽糟,一定有辦法可以解決。她說什麽都不想在三更半夜跑去酒吧接前夫,如果是去警局,倒還有那麽一丁點意願……
對了,打電話回去拒絕對方不就好了,瞎緊張個什麽勁兒!
她一面安撫自己,一面查看來電顯示──
不會吧……她的心瞬間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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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沒有來電顯示?
“青天霹靂”這四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什麽鬼‘Iris’酒吧,沒事去這種地方喝酒幹嘛!”晴黛一手緊緊握住手機,雙眼緊閉,猛做深呼吸。
冷靜冷靜。
她完全不需要理會這通電話,她對前夫根本沒有照顧責任,就當作沒接到這通電話吧。
對,就是這樣。只要把手機關機,就沒她的事了。
她幹嘛為了前夫三更半夜又大冷天的出門?
不去!
下定決心後,晴黛把手機放到眼前,深吸口氣──
晴黛雙腳站在“Iris”酒吧裏,頭頂上那片烏雲正在落大雨。
她本來是要關機的,卻在收到“Iris”酒吧的地址後,關機動作變成撥打電話叫計程車。
直到人站在“Iris”酒吧吧臺前的這一刻,她依然覺得很恍惚,不斷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被什麽邪靈附體,否則怎麽會做出這種奇怪的行為?
二十多坪的酒吧一片昏暗,只剩吧臺邊留着幾盞燈,幾束微弱黃光打在眼前兩男一女身上。
“他喝醉酒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我問他姓名地址,他不理我,只把手機丢到桌上,我只好打給你試試。”見她一副好像還沒睡醒的模樣,站在吧臺裏的酒吧老板雙手做出投降狀,自己找話聊,嘴角輕撇一笑。“你是正在跟他鬧分手的女朋友嗎?”
酒吧老板根本完全搞錯了!
正在跟他鬧分手的女朋友?這種描述實在太過輕描淡寫。她是已經跟他離婚的前妻。
不是正在進行式,而是過去一年的過去式!
晴黛垂着肩膀,擡眼,視線直直掃向酒吧老板,緩緩皺起眉心。
“我是他前妻。”說完,她別開視線,低頭看着眼前醉倒在吧臺邊的男人。
他是怎麽搞的?以前他從來不喝酒的。
“喔喔。”酒吧老板吹了一聲口哨。
“喔喔什麽?”晴黛皺眉,再次把視線放到老板身上。吹什麽口哨?這不是一般正常人聽到“我是他前妻”後該有的反應吧。
“這位先生醉倒後一直喊你的名字,大概還很愛你吧。因為長得英俊,身上衣服又都是名牌,氣質也很不錯,他進門後有很多女人跑來找他搭讪喔。”酒吧老板嘴邊笑意漸濃。
晴黛心頭緊縮一下!
什麽“大概還很愛你吧”?酒吧老板簡直大錯特錯!如果愛她,他會把她晾在家裏?如果愛她,他會忘記兩人的結婚紀念日?如果愛她,他會因工作太忙而忘記兩人的約會?
她已經傻過一次,沒道理再來第二次。
如果再有第二次,就不是她不夠愛自己的問題,而是她太白癡。她不喜歡罵自己白癡,那太傷自尊。
“是喔。”晴黛伸出右手,輕輕搖晃趴在吧臺邊的闕石獄,可惜他一動也不動,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聽到前夫很搶手,她心情好複雜。
她沒把酒吧老板的話放在心上,但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心裏忍不住冒出疑問──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的,到底是為了什麽事,心情差到要喝這麽多酒?
難道是公司出了狀況?
應該不可能。前一陣子還有商業周刊對他做了專訪,說他的公司如日中天,業績好得要命。
如果不是公司出狀況,她實在想不出還有哪些原因。不過有一點她很确定──絕對不可能跟她有關!
她在他心中一點份量也沒有。當他幹脆俐落地簽下離婚協議書,她更加确定這個想法是對的。
“但他一句話也不說,只低頭猛喝酒,後來那些人就不再過來自讨沒趣了。”酒吧老板繼續爆料。
晴黛心底詫異極了。
他跑來酒吧喝酒,還喝得爛醉,卻對前來搭讪的女人“一句話也不說”?一般男人不是都會藉機尋找一夜情,利用激烈的性愛忘記自己想忘記的事嗎?
“他心情不好?”明知道不該問,但聽見他猛喝酒,這句話依然很自然地飄出她的口。
真煩人,幹嘛多話問這麽一句啊?好像她還很在乎他似的。
“應該是。而且大約和你有關。”酒吧老板朝她眨眨眼。
“不可能。”晴黛直覺否認。
這幾個字她說得又快又硬,垂着目光,沒有看酒吧老板,仿佛這幾個字是說給自己聽的。
“為什麽不可能?”酒吧老板搔搔頭,直來直往地反問。
“我雖然是他前妻,但他心裏一點也不在乎我。”她輕咬着下唇,猛然驚覺自己似乎說了太多。
看眼手表,已經半夜三點多,這時候腦袋會清晰才有鬼。
“不在乎你,為什麽喝醉酒會一直喊你的名字?”酒吧老板又搔搔頭,眉頭皺了一下,一臉不解卻一針刺中她要害。
“可能他今晚剛好想起什麽吧。”就像她今晚又夢到他們以前的事,不小心又哭了……
原來感到痛苦的人不只是她而已。看着喝到爛醉的他,她心裏頭有點發軟。
這樣算不算同病相憐?
察覺自己的想法,晴黛用力搖搖頭。
應該不算吧!他肯定是為了別的事心情不好,跟她絕對沒有關系。
至于他為什麽喊着她的名字,可能只是單純因為愧疚。畢竟他們離婚的時候,他一臉漠然,她忍不住落淚時還被他看到。
她真的很不喜歡自己表現得那麽懦弱,尤其在面對已經逝去的愛情時,她真希望自己能潇灑一點,就像離婚那天她對他說的那句話──我希望我們不要再碰面、不要再聯絡。
晴黛不想再多說,只想趕快把闕石獄丢回他家,然後回家睡自己的大頭覺。明天還要上班吶。
她将他的左手臂繞到自己肩膀上,發現他動也不動,只好擡眼看向老板。“幫我把他扶上計程車吧!”
走出酒吧,酒吧老板替她把人扶上計程車。冬季的夜風冷銳如冰峰,輕吹撫三人衣物,讓人禁不住打了個冷顫,腦袋也清醒了幾分。
她把闕石獄送回以前兩人同住的大樓,坐電梯上二十樓,來到熟悉大門前,低頭,看着眼前的密碼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