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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山裏的夜雨總是毫無征兆，轟隆一聲，驚雷滿天。

程樂頤吓得一激靈，直往商鶴雲懷裏鑽，迷迷糊糊地喊着：“小師兄，打雷了……”

商鶴雲的手從程樂頤的脖頸下穿過去，輕輕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替他捂着耳朵，低聲安撫道：“沒事，睡吧。”

清幽的檀香味道混合着濕潤的水氣，一洗夏夜的燥熱。

第二天早上，程樂頤是被小鳥叽叽喳喳的叫聲吵醒的。

雖然寺廟旁邊就是山林，也會有清脆的鳥鳴，但今天這個叫聲顯然不同，又急促又高亢，像是在害怕着什麽發出的警告示威聲。

彼時程樂頤的視力還沒有完全恢複，能見度僅10米，清晰度480p的程度，能看見，卻不怎麽能看清。

但床邊有沒有人，他還是能分辨的。

“小師兄？”

商鶴雲在屋外應了一聲：“我在門口。”

程樂頤一下就安心了，自己摸索着下了床穿好了鞋，慢慢走到了門口。

越是靠近門口，鳥叫聲就越是清晰。

程樂頤看見商鶴雲坐在門邊的竹凳上，手裏小心翼翼捧着什麽。

“小師兄，是什麽？”

“是一直折了翅膀的雛鳥，落在了那邊角落裏。”商鶴雲說，“應該是昨晚從樹上摔下來受傷了。”

程樂頤沒養過什麽寵物，一下就興奮起來：“什麽鳥，我想看看！”

這雛鳥雖然體型不大又受了傷，但畢竟也是野生動物，該有的野性也還是有的。

看見程樂頤靠近，叫聲又大了許多。

商鶴雲生怕他被鳥啄了，捏着雛鳥的尖喙遞給程樂頤看。

程樂頤看不清，只能勉強分清楚哪裏是腦袋哪裏是腿，顏色也不鮮豔，灰撲撲的毛絨絨的一團，就像是發黴的猕猴桃一樣，黃色的爪子很大，眼睛又圓又很銳利，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鳥。

程樂頤心軟了：“它好可憐，請大師父給看看吧，應該能治的吧？”

商鶴雲：“能，師父醫術高明，之前還救過一只斷腿的野兔。”

程樂頤兩眼放光：“那治好了我們能養嗎？”

商鶴雲斷然拒絕：“不行。”

程樂頤扁了扁嘴，拽着商鶴雲的僧袍撒嬌：“讓我養嘛！”

商鶴雲寵溺地看着他，無奈地問：“是你養還是我養？”

彼時程樂頤已經明确了自己對小師兄有了不該有的感情，也感覺到對方并沒有完全抗拒自己的暗示。

所以程樂頤大着膽子地回道：“小師兄養，跟我養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區別還是很大的。”商鶴雲說，“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我照顧不了多一個了，除非你……”

程樂頤忙說：“那你還是照顧我吧，把小鳥給大師父照顧！”

大師父，對不起啦！

您救苦救難，救救小鳥，也救救我吧！

萬一小師兄要小鳥不要我，那我可就虧大了！

于是生怕自己被抛棄的程樂頤跟着商鶴雲一起去了圓照大師的禪房。

圓照大師看了一眼，就讓大徒弟聯系鎮上的林業局。

“這是隼。”圓照大師說，“也就是老鷹，跟野兔不同，這是保護動物，得上交。”

程樂頤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會從大師父嘴裏聽到這麽俗世的詞，更讓他無法想象的事那麽小一團的雛鳥，以後居然能長成老鷹。

真是鳥不可貌相！

商鶴雲轉頭問他：“還想養嗎？”

程樂頤猛搖頭。

這東西要是他養了，那日子可真是太有判頭了！

很快林業部門的工作人員就上了山，再三保證會在确認康複後立刻放歸山林，特別誇獎了他們一番才帶着雛鳥下山。

程樂頤跟着商鶴雲把人送到了山門，看着人走遠，又不舍又像是賭氣嘟囔道：“以後我自己住我一定要養一只寵物！”

商鶴雲捏了捏他的臉，笑着說：“你先養活自己吧。”

程樂頤看着自己挂在商鶴雲胳膊上的手，小心翼翼卻直接大膽地問：“你到時候能幫我一起養嗎？”

商鶴雲沉默了許久，久到程樂頤以為他不會回答。

“那我養你也就夠了。”

·

現在程樂頤早已經一個人住，但他還是什麽都沒養。

因為他知道，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話，什麽都養不活。

比起寵物，他才是更需要被某個人精心照顧的那個。

藍絲羽見程樂頤一直看着小貓發呆，也沒察覺到什麽不對勁，因為她也經常這樣看着米粒出神。

貓貓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好親近最治愈的寶貝，它們只要呼吸就可以輕易獲得無數人的喜歡！

“如果真的要養貓貓的話，就一定要好好對它們。”藍絲羽說，“它們的壽命只有短短十幾年，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了，那它們就會……”

“會怎麽樣？”程樂頤忽然轉頭看着她，“如果貓貓被棄養了，會怎麽樣？”

藍絲羽生氣地說：“寵物貓如果被遺棄了，會被野貓欺負、會生病、會死掉。最重要的是，它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被抛棄了，它們會迷茫、會生氣、會思念，然後在這樣矛盾的感情裏，結束短暫的一生。”

【是啊，不要一時興起養寵物，要負責它們一輩子啊！】

【它們不止可愛，還會發脾氣、抓沙發、撓人、挑食、咬花、發|情亂叫亂尿，它們是動物，聽不懂人話，請包容它們的天性。】

【短短十幾年，就是它們的一生，沒有理由辜負！】

【想起我大學室友在寝室裏養貓，結果畢業了帶不回去就遺棄了，真的很壞！】

【我小時候養了一只狗狗，後來被爸媽送人了，我哭了好久，我現在都記得它的叫聲嗚嗚嗚嗚……】

程樂頤沉默了很久。

他差點忘了，當初是他先選擇了放棄。

商鶴雲被他推開，怎麽可能不氣不動怒？

将心比心，換了被辜負的人是他，根本不可能追着對方來錄綜藝示好，絕對得畫一輩子小圈圈詛咒對方單身到老！

何況現在的商鶴雲被那麽多人深愛着，視他為一生摯愛偶像。

只需要把他做過的混賬事平鋪直敘地對大衆說一遍，那些粉絲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然而商鶴雲卻沒有那麽做。

就像是真正的紳士那樣，永遠溫柔謙和，哪怕是對着他這個糟糕的前任，也沒有一句惡語相向。

憑什麽呢？

程樂頤忍不住想，他憑什麽還理直氣壯地接受商鶴雲還喜歡他這件事呢？

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人，憑什麽商鶴雲就非他程樂頤不可呢？

·

在寵物店裏給受了委屈的米粒采購了一堆零食和玩具，1000塊也就只剩下了兩頓飯錢。

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夕陽還沒落山。

正在吃晚飯的衆人看到他們倆這麽早回來還有些驚訝。

正常約會不得吃個燭光晚餐，再去看看電影，湖邊散個步什麽的嗎？

程樂頤一進門就下意識尋找商鶴雲。

他現在有滿肚子感慨，幾乎到了如坐針氈的地步，必須要看到那個人才行。

但他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商鶴雲。

藍絲羽抱着香噴噴的米粒走到餐廳就哇了一聲：“你們吃得好好啊！”說完還嘆了口氣，“我們給米粒買了太多東西，兩頓都只夠溫飽，可慘了。安安，喂我吃顆芥末蝦球好不好！”

何今安立刻換了雙新筷子，夾起一顆蝦球喂給了藍絲羽。

“嗷嗚！”

藍絲羽剛嚼了一下眼睛就亮了，騰出一只手比了個贊：“太好吃了！”

何今安笑着說：“不是我做的，是大家用愛心值兌換的大餐，尤其是感謝商老師貢獻得最多。”

藍絲羽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順口就問：“商老師呢？”

何今安：“出門了，據說好像是在忙新電影的事，去見導演了，說是要很晚回來。”

何今安說完轉頭喊了還在走神的程樂頤一聲：“樂樂，商老師說請你給他留個門。”

【哇偶，留個門！】

【誰懂啊，這是什麽父母愛情啊！】

【我腐癌入腦我認了，這話太像晚歸的丈夫給小媳婦的交代了！】

【而且還是害怕老婆會生氣，特意請朋友轉達的那種啊啊啊太好嗑了！】

這人肯定是故意的。

是不能打電話還是不能發消息，偏偏要找人帶話，生怕還有人不知道他們住在一起一樣！

等會兒……

程樂頤這才想起，他确實沒有商鶴雲的聯系方式。

當年他們在山上，他以為小師兄是苦行僧，肯定沒有智能設備，也就沒有往這方面想。

後來商鶴雲下山成了明星，他們也沒了交集。

現在一起錄制節目，人前不說話，人後沒話說，自然是沒有加上好友。

所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看來，回頭還是得把好友加上，哪怕是用工作號。

“說起來，商老師這麽忙，他為什麽要來錄這個節目呢？”

心直口快的美妝博主唐若瑜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同時也是廣大網友們好奇的問題。

【終于有人提了，我從昨天到今天人都是暈的，怎麽也不敢相信，商老師的第一個綜藝，這潑天的富貴，居然落在了費喆頭上！】

【誰懂啊，這可是商鶴雲啊，出道三年仍是頂流，不接商務沒有緋聞的商鶴雲啊！多少節目給他抛橄榄枝都沒見他接，突然空降到這裏，誰能想到啊！】

【粉絲們都已經擔心他到害怕他哪天就退圈出家，沒想到他猛地一下竄到了紅塵中，我室友是個小雲朵，昨天已經激動哭了！】

【我就是粉絲，我從沒想過商老師有一天會來錄綜藝，還是直播真人秀，私下裏的商老師原來是這樣，我太喜歡了！】

【我以前以為商老師不食人間煙火，現在發現，他其實有點焉兒壞呢……】

【啊對對對！昨天讓樂樂給他遞毛巾，真的不怪我多想！】

【但是商老師對其他人還是一樣的疏遠清冷，只有對樂樂不一樣。】

【快來個人去問問樂樂，他跟商老師是不是之前就認識了！】

藍絲羽又從何今安手裏蹭了一口吃的轉頭說：“我聽說，好像是因為商老師是觀衆們票選出來的第一名，大家都想看他私下裏的樣子，所以節目組才用了各種人脈手段請到他來的。”

手工博主陶旻辰是個長着娃娃臉的男生，聽了之後點頭：“商老師的人氣是真的高，我昨天晚上偷偷看了下，熱搜裏的大家都在讨論商老師，全是誇的。”

梁佳穎湊了過來，捂着嘴小聲說：“聽說是粉絲們害怕他出家，所以才高票送他來接觸一下我們這些凡人。要知道商老師拍第一部電影的時候還真的剃了頭發去廟裏清修的。”

聶行風也點頭：“商老師是真的對自己高要求，我今天早上去鍛煉的時候，他都已經是滿頭大汗了，不知道幾點就起來了。”

唐若瑜瞅了一眼鏡頭，拼命壓低了聲音說：“商老師一看就是清心寡欲的人，沒有男朋友女朋友，所以才把大量精力都用在健身和工作上，妥妥的男德标兵啊！”

【聽見了，兩只耳朵都聽見了！】

【Elly你敢不敢直接說？】

【諸君，就當我是假粉絲吧，我真的好期待商老師談戀愛啊，想看他為愛發狂！】

【我也[捂臉]想看無欲無求的人墜入愛河！】

【畢竟也沒人跟商老師交往過，不然還真想問問他在床上是不是也這樣冷靜。】

冷靜？

清心寡欲？

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程樂頤心虛地望向窗外。

商鶴雲要是清心寡欲，那這個世界就沒有澀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