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身份
身份
玉蘭殿
南久安累是真累,但睡不着也是真睡不着。畢竟昨日一覺睡到今天下午,也确實沒有困意。來到院中仰望天空,中秋的月總是那麽完美無瑕。它窺視着人間,窺視着渺小的人們。
夜簫華帶着一件狐裘來到院中,這十月的天并不冷,只是有一種冷,叫夜簫華覺得你冷。
但是比起接下來的操,作這十月送狐裘就正常多了。
只見我們這位夜掌門竟然開始挖土,南久安此時清醒了不少,只覺得這人可能、大概是有點毛病。
過了許久夜簫華竟然從樹下挖出了幾壇酒。夜簫華将酒拿到他面前“中秋佳節,我這沒有月餅,不過還好有幾壇桂花酒。那今夜便不醉不歸。”
南久安看着桌上的桂花酒,詢問着“又喝啊?”
夜簫華看出了他的不願,便道“也對,昨日喝了許多。今日也便不易喝了。那我便去尋些其他的吃食吧,這賞月也不能幹看啊。”
南久安不想夜簫華總遷就自己“我沒說不會,再說這桂花酒我也沒喝過幾次,就當嘗嘗鮮。”說罷便倒了一小杯喝起來。
夜簫華見他這般也知道他不想為難自己,便也就沒去,同他品酒賞月。
兩人從天上的星星月亮太聊到自己的人生夢想,然後又聊到山川河流。聊了許久連喝了一壇酒也不覺。
南久安醉意有些上來了,可夜簫華明明也喝了許多,卻不見他醉。
這時南久安看着院中的玉蘭喃喃自語着“我還記得歲什最喜歡玉蘭了。只是我的小阿弟呢?為什麽找不到了?我為什麽連家都找不到了?”說着又看看夜簫華,好像他能回答自己一般。
夜簫華看着院中的玉蘭久久說不出話來,只是望着它,望着它。
就在南久安快睡着的時候,夜簫華開口了“你說如果白鳳還在的話你得多恨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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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他?我為什麽要恨他?”南久安迷迷糊糊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當然得恨他,畢竟他搶了你父親,還把你害的這般慘……”夜簫華看着他列舉出白鳳的“罪行”。
南久安雖然喝多了,但他可不迷糊“你胡說,人命在天,我選不得,他也選不得。雖然他叫我同我一樣喚那人“父親”,但他也只是鳳靈樹上衆多鳳子之一,無親無故。我們不過就是這個偌大家族的犧牲品罷了,我先去了,他也許後腳就跟來了。又何來搶,何來害我這一說?”
夜簫華瞧他連喝醉了都還在袒護他那弟弟,心中卻很不是滋味。于是他接着說“如果白鳳沒死呢?”
南久安聽到這兒笑了,笑得很開心,好像白鳳就在面前一樣。但一眨眼便什麽都沒有了。
南久安失神了一會“如果他還在我就定不會在宗裏了。我要帶他去好多地方,我們還可以聊很多。只可惜我大多都忘了,有些人也不在了吧。或許我該連這些一起忘了才好。”這一刻南久安感覺無比的清醒,風再一吹酒勁似乎已經過去了。
“你倒是說的輕巧,若你當真這麽走了,我也定會把你抓回來了。”夜簫華打趣着。
南久安笑笑“反正又不可能。就算真的有那時候,你當真還覺得抓得住我嗎?”
夜簫華不服氣“那可不一定。”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喝酒聊天。
天很暗,時間很長。風帶走了院中的燈火,徒留一片昏暗。
這時夜簫華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一直望着久安。
久安雖然有些迷糊,但被他這麽一直看着心裏也開始發毛。最後終于忍不住問“你在看什麽?如果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如果我做錯了事,你原諒我的幾率是多少?”
夜簫華冷不丁一個問題把南久安問住了,他思索一會“得看是什麽事吧。”
“那如果我殺了你呢?”夜簫華看着他,等着答案。
“你為什麽要殺我呢?”久安疑惑。
夜簫華湊到他身邊“請回答我的問題。”
南久安小心的回着“我不知道。”
夜簫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而是繼續詢問“那如果是周歲什殺了你呢?你會原諒他嗎?”
“會。”
夜簫華聽後瞬間委屈起來,像個受傷的小獸一樣。
“他有什麽好的?我哪不如他了嗎?”夜簫華有些不悅。
南久安看着他“你什麽都比他好。”
“那為什麽……”
“因為歲什就是歲什。”
南久安突然性的搶答,讓夜簫華愣了一會。
“那如果你見到他了,他不夠好怎麽辦?到那個時候你發現他是個壞人怎麽辦?”夜簫華低着頭,語氣有些急,更看不出他眼裏的神情。
南久安搖搖頭“他不會不好。世界上壞和好的區別在哪?哪有那麽多的好人和壞人。不過是看一個人有沒有抓住那一點善念罷了。就像一個壞人裝了一輩子好人,你說他是壞人還是好人呢?我們分不清楚,但我也信歲什他可以握住那善。”
“可是……他不夠好……我也不夠好……我……我是個壞人。我殺了好多人……周莊……周莊的人,都死了。”夜簫華連擡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夜簫華不敢對上久安的眼睛,他害怕,害怕他會把自己又丢掉,害怕關于過去的一切。
“我連死都想離你遠些……我生怕髒了你的眼睛。但我又想……一直同你在一起。哥……我害怕了。我為什麽不夠好啊?”夜簫華好像在詢問他,有好似在問自己。
夜簫華的心早就血淋淋的了,這些口子都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自責,一次又一次诋毀自己後親手劃出來的。可最後他還想着要将最好的留給哥哥。可到最後他依然覺得自己不夠好。
這時兩人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否醉了。月下昔日什麽也不懼的夜宗主卻還是哭成了淚人。
夜簫華一遍一遍說這自己不好,就連醉的迷糊的南久安都已經清醒過來。他心中有過猜忌,他猜測着夜簫華就是歲什。而今一切都已經明了了。
南久安走到夜簫華面前想抱抱他,還未伸手便已經被夜簫華抱住了。
夜簫華恨不得将自己整個人都埋進眼前人的衣襟,卻又害怕弄疼了他。便只抱着不肯撒手。
許久後也不知是不是糊塗了,竟說起胡話來“哥,你別那麽好。我追不上你了……追不上,你又該把我丢到了。”
南久安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面對委屈巴巴的人也只能拍拍他的背安慰着“乖,聽話。”
但這一句話卻不知怎的刺痛了他的心,竟開始嗚咽起來“我不要聽話了……我不想聽話了。哥,對不起……我騙你了……那日……我去了……”
南久安聽後忽的沉默了,月下只留的一片寂靜,連風聲也自覺的頓住了腳步。
直到夜簫華不知想起什麽,将久安抱得愈發緊了。這時久安回過神。
南久安安慰着“乖,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但這話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過不去……過不去。”
或許真的過不去吧,審判大典,剜心挖骨,抽魂剝命。南久安自以為已經把一切藏好得很好,卻未曾想過他什麽都知道了。
審判大典上歲什有多想去救他,現在夜簫華就有多恨自己。那是一根刺,動不得,卻又拔不出來。
可當時兩個手無寸鐵的棋子又能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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