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交換

14.交換

幾個人都是說風就是雨的那種貨色,沒幾天就打點行裝出發了。

一路上三個女人精力旺盛的嘻嘻哈哈,吃吃喝喝。

三位男士表現了高度的配合,并在輪流開車的過程裏成就了堅定的革命情誼。

長途跋涉的車程倒也熱鬧。

到了四川鹽源,把車寄放在安苓當地的朋友家,第二天就由安苓朋友的朋友領着一行六人前往左所鎮。

“它本來是叫左所鎮,可是大家都習慣叫它泸沽湖鎮了。”朋友的朋友也是個話多的小夥子,一路上對那三個話多的女人有問必答,詳盡地主之誼。

“這鎮好迷你。”安苓打量了一下,笑着說。

“說是鎮,其實也就一個村子那麽大,”小夥子爽朗一笑,“你們沿着這條路筆直走就是了,進去以後可以去找一家叫‘海藻花湖’的小客棧,是我姐姐開的,你們告訴她是小布的朋友就行。”

關茸眼前一亮:“報你的名字打折不?”

小夥子無語。

陳海月笑呵呵的拍拍小布的肩膀:“謝謝你啊小布。”

“呵呵,也沒幫上什麽忙,不好意思啊。那你們好好玩,我就先走了,還要趕回去呢。”

大家揮別小布,朝鎮上走去。

事實證明小布真的真的沒有客套,“海藻花湖”真的真的是一個“小”客棧——差不多一條豆腐那麽大面積的小木片做了個質樸并微型的招牌釘在門邊,要不是問了當地人,路過幾遍都不一定能發現。

陳海月看着那個牌子,輕輕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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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東雲微微側身,低頭問:“笑什麽?”

“沒什麽,突然想起一個朋友,”她理了理背包的肩帶,“她寫黑幫小說,那個幫派的名字就叫‘黑幫’,自己建了個總部大樓,氣勢恢宏的大招牌上就寫着‘黑幫’兩個字。哈哈哈。”

梁東雲嘴角淺笑,看着她樂不可支的樣子。

“堵人家門口幹嘛啊?不知道的還以為踢館打群架呢,走走走。”關茸急吼吼的帶領大家往裏沖。

小布的姐姐很熱情,一聽是弟弟的朋友,立即親自接待。

“小妹,快去把二樓西邊開三間雙人房,仔細看看有什麽缺的沒有啊!”

呃,這下誤會大了!

“老板娘,不好意思,要四間,”陳海月囧得不得了,趕緊拉住她,“或者兩間雙人房兩間單人房也可以。”

安苓夫婦看着她,笑而不語。

關茸忍不住沖口而出:“陳海月,你……唔唔唔……”被她家男人捂住嘴拖到一邊。

梁東雲右手握拳放到唇邊,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臉上有模糊的笑意。

老板娘估摸了一下形勢,從善如流的揚聲道:“小妹,四間。”

這時節不在旅游旺季,客房還是很寬裕的。

小妹準備停當,下來帶大家上樓。

走在最後面的陳海月揚聲問道:“妹妹,這兒離泸沽湖還有多遠?”

“走幾十分鐘就到了,中間要穿過幾個摩梭人的村寨。”小姑娘的聲音輕快活潑。

安苓和關茸轉頭跟陳海月對視一眼——

摩梭人的村寨!歐也,接下來幾天的住處就這麽定了。

大家分好房間,放好東西,簡單的梳洗一下,就一起下樓吃飯。

老板娘自然盛情款待:“來來來,你們呢,是我小弟的朋友,到姐這兒就當到家了,別客氣。”

事實上也沒人準備客氣,确實餓壞了。

安苓邊吃邊問:“老板娘,你這兒為什麽叫‘海藻花湖’啊?”

“別叫老板娘了,叫我紅姐吧,”紅姐很豪爽的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這泸沽湖裏有一種白色的花,就叫海藻花。”

“水生植物,個別品種有毒。”陳海月把手機放回口袋裏,繼續埋頭苦幹。

關茸不解:“你怎麽知道?”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陳海月眼睛沒有離開桌上的某個盛菜的容器,在關茸的筷子就要伸過去的時候精确而迅速的搶走雞腿。

“靠!”關茸怒目而視。

陳海月得瑟的咬了一口雞腿,慢悠悠的說:“你離我遠點再靠。”

紅姐看着她們嬉鬧,笑得很溫柔:“這個妹子說的沒錯,有些就是有毒。不過這海藻花啊,在沒有風,陽光又充足的時候,一大片一大片的開在湖面上,可好看了。”

安苓看向紅姐:“那下雨天開不開?”

紅姐和小布果然是姐弟,有問必答:“陰雨天,還有晚上的時候,那花就會自己收攏,潛回水裏。”

“這麽神?!”

大家擡頭看向紅姐,眼神興奮。

紅姐點點頭。

關茸嘿嘿一笑:“這花還真像陳海月,遇到自己不喜歡的天氣就知道躲起來。”

“那這花的花語是不就是‘逃避’?”安苓睨了陳海月一眼,笑得很叵測。

王先生和趙先生對視一眼,而後向梁東雲笑笑,表示僅能給予精神上的支持,不打算加入戰局。

陳海月惡狠狠的吞下雞腿肉,準備反擊突圍。

梁東雲不疾不徐的出聲:“可是每一次再出太陽的時候,它還是會開花。對嗎,紅姐?”

“是啊。”紅姐點頭。

“所以,我倒覺得,”梁東雲笑笑,“它的花語應該是,義無反顧。”

關茸正要開口,被安苓從桌下扯了扯袖子。

兩人一起看了看梁東雲,又看了看陳海月,了然的點頭:“嘿嘿嘿。”你懂的。

“嘿毛啊!吃飯吃飯。”

被公認反射弧超長的陳海月,居然神奇的當場臉紅了。

晚飯過後時間尚早,關茸嚷嚷着要去找個壁角聽聽,拉着王先生瞬間竄得不見人影。

安苓表示:“少爺,走,咱們去追憶一下戀愛的感覺。啊,戀愛真好哇。”

留下一個即将暴走的陳海月,和一個淡定到沒邊的梁東雲。

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陳海月默默的跑去端了兩個小凳子來到正房的火塘旁邊,梁東雲不緊不慢的跟進去,緊挨着她坐下。

火塘邊坐着兩個老婦人,花姐不見了,小妹也不見了,準确的說應該是,年輕人都不見了。

陳海月很想問,她們是不是都“走婚”去了,又怕犯忌諱,于是只得家長裏短的和她們閑聊一陣。

不一會兒,兩位老婦人表示要去睡覺,于是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場面太冷,陳海月終究還是忍不住了,義無反顧的承擔起找話題的任務:“這裏晚上好冷啊。”

說着還搓了搓手,表示言之有物。

梁東雲眼睛盯着火塘,臉帶笑意,看也不看的把她的兩手拉過來,合在掌心。

陳海月努力把手收回來,未果,頓生出一股無力回天的自暴自棄來。

這、這、這……随便他啦!什麽叫是自作孽,不可活,看她就知道了,T.T

沉默良久之後,梁東雲輕聲開口:“你知道我父親嗎?”

“呃。知道啊,梁市長,”陳海月努力忽略自己的手在哪裏,“啊,不對,現在不是梁市長了。”原諒她不關心時勢,上次安苓說過他爸爸調到省上了。

“他很早就和我母親離婚了,所以,我有一個妹妹。”

“噢,這樣啊。”梁東雲的語氣完全是閑聊,于是陳海月有點跟不上節奏——是怎麽說到這裏來的?

“小時候我每天放學總是磨磨蹭蹭不願意回家。”

“為什麽啊?”陳海月想打人了。這位兄臺,你的話題太跳躍了!照顧一下聽衆情緒嘛。

“因為我回家就沒人跟我說話了,”梁東雲搓搓她的手,轉頭看她,“我的父母總有忙不完的工作。”

陳海月噤聲。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梁東雲繼續說:“可是後來我慢慢發現,即使不回家,當我不開心的時候,我的委屈、難過、沮喪,也沒有人可以說。我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跟我說,你爸爸是梁正清,你媽媽是陳一枝,你的人生已經比別人順遂很多了,哪有什麽不圓滿可說。”

“怎麽會,你的人緣也沒那麽差吧,”陳海月聽得有些不忍,“不開心的沒人聽,你說開心的不就行了?”

“說開心的,別人又會覺得我在炫耀吧。”

好……好可憐。

陳海月真想伸出手來拍拍他的腦袋:“那你以後有什麽不開心的就告訴我,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梁東雲笑了,視線鎖定她,雙眼閃着明亮的心滿意足。

陳海月被看得快要炸毛了,心裏撓得呀——說話就說話,看什麽看!那種眼神……喂,還看?!

見她快要抓狂了,梁東雲才放開她的手,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把她整個人籠罩在他的影子裏:“陳海月,你想不想聽聽我的心願?”

“什麽?”陳海月仰頭看他。

“很久以前我就對自己說,我以後的事業,我的生活,絕對不要和我父母扯上關系。我想過一種,和大家一樣的生活。”

市井溫熱的生活。能有一個人,聽他說話,然後用很多很多溫暖熱烈的聲音把他寵得像個小孩子。

“嗯,你現在就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人心裏怨念深重啊。

梁東雲點點頭,笑着走了出去,在門口又站定,回頭看她:“能被人寵得像一個小孩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所以?”陳海月滿頭問號。

梁東雲笑着與她遙遙相望——

所以,陳海月,來交換吧。像我珍視你一樣的珍視我,我們互相把對方寵愛成幸福的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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